第五十六章 暗涌(四十八)
唐皇李渊已经早早的起来,在用过早餐之后,他到了书房,开始批阅奏折。这是他恢复了健康之后,例行的工作。
就在七八天前,李渊渐渐养好了身,开始处理政事,对于在患病期间,太处理的政事,李渊还是颇为满意,这个孩,虽然年轻,可是手段已经老练,出事颇为沉稳。陇西的精兵已经进驻关内,布防在长安四周。至于巴蜀精兵也有一万驻扎在潼关一线,随时防御从河东进袭的隋军。
所有的安排都在他患病期间,由太李建成策划完毕,并没有太大的疏漏。李渊之所以踌躇,乃是因为秦王递上的一份奏折。
天刚亮的时候,秦王的奏折就有专人递了上来。递上这份奏折的人,乃是唐俭。
秦王自从被囚禁以来,似乎明白他所犯的错误,一直在府休养生息,所以他的奏折由唐俭递上,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李渊关心的,是这个奏折里面的内容。
秦王的奏折之,提到了河东的计划,如果那个人,在河东起兵,刚刚从战火之平静下来的河东势必会再度骚乱,这个时候,正是李唐的机会。秦王表示愿意再度领兵,收复河东。这个计划,看起来似乎不错,重新掌握对隋杨的主动权也正是李渊所想的,只是,如今的大唐,着实让他担心啊!
关精锐,在河东一战尽失。虽有陇西、巴蜀精兵补充京畿,可是这些人毕竟不是关人氏,就算忠心度尚佳,但是当强敌来临,一旦战事不利,恐怕这些士兵就会想家,从而出现逃兵。这,并非危言耸听,当初,在江都的士兵之所以哗变,就是因为关被李渊攻取,禁军骁果思家心切,这才纷纷逃窜,进而发生宇化及兵变,弑君的一幕。
这其的原因,李渊自然知道,所以他要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对于李世民的奏折所言,李渊明白,所以他在沉思,究竟该怎么办呢?毕竟,河东有大河、群山阻碍,要想直接攻打河东是不可能的。那个人,真的会在河东叛乱吗?可是,从定胡到龙门,还有很长的距离,如果是到蒲坂那就更远了。
如果没有这两个地方之其一,尚或是更为靠南的风陵渡,要想进入河东,无疑是天方夜谭。所以,李渊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毕竟,他不能将大唐的国运寄托在一个有着胡人血统的蛮夷身上。
一切,还得靠自己啊!李渊如是想,这是他自己的经验,也是历史的教训。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这几乎是不可靠的。而且谁知道,那个人会在什么时候造反呢?而且就算是造反,他能够攻下最近的龙门,让唐军顺利的进入河东吗?
所有的一切,看似美妙,其实都是虚幻,并不牢靠啊!
“父皇!”声音响起,是早起的太李建成,此刻赶来,也是为了协助李渊处理政事。毕竟李渊刚刚病愈,还需要保养龙体。
李渊看着他那略显消瘦的脸颊,知道他这段时间,也是兢兢业业,动脑不少。是以李渊微微的叹息一声,心情复杂的,将手的奏折递给了他,问道:“建成,你怎么看?”
李建成接过李渊手的奏折,仔细看了看,在李渊灼灼的目光沉思。片刻后,道:“父皇,此事若真,倒也是收复河东的一个办法!”
“唉!”李渊站起,眉宇之间,还是有些忧虑:“建成,这也是朕所担心的啊!”踱了几步,李渊抬起头,问道:“其实以大唐的实力,如今虽是进攻乏力,可是也是自保有余。如果是假,一旦朕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在河东再度折损,恐怕就连自保也是不能了!”
河东一战,的确是损失巨大,幸好关有着极佳的地形,这才使得他暂时自保无虞。可是,关狭小,陇西苦寒,巴蜀运转不便,如果他李渊只是想要称霸一方,那倒也足够了。可是谁叫他的心,有着宏大的目标呢?
一统天下,挥师东征北伐,建立起一个巍峨的煌煌大唐!可是这一切,随着河东的失败而变得犹如水泡一般的易碎易破起来。如果再将最后的精锐投入,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大唐就将万劫不复。
“父皇!”李建成思索,声音轻轻的响起,道:“如今国事艰难,秦王愿意领兵,为国分忧,也是好事一件啊!”
李渊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这才是大唐的太,胸襟广阔,气度不凡!只是,想必那个孩还在生闷气吧!
“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李渊问道。
“父皇,秦王久在河东,不如就让他带陇西精兵,驻扎在冯翊郡,布防在朝邑、韩城一带,名为防御,实则侯河东有变,即刻出兵河东响应,伺机收复河东。”李建成说道,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父皇为何要一力的打压秦王,李建成自然是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敢向父皇进言,让李世民带兵,可谓是心忐忑。只是他明白,陇西精兵让李世民带领,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至于如今暂带陇西精兵的李孝恭,李建成另有想法。
“父皇,赵郡王于巴蜀关系颇好,不如让他率领巴蜀精兵,伺机出关!”李建成想了一想。
“出关?”或许是因为年长求稳,李渊对于李建成的建议,显然有些惊讶。
“父皇。隋杨攻击王世充,势必是两败俱伤。父皇只需要坐等两军力乏,出兵潼关,大唐雄师一定可以取胜!”李建成笑道。
以逸待劳,趁火打劫。端的是好计谋,李渊沉吟。如果能够趁着隋郑两军最为虚弱的时候,出兵洛阳,不仅可以攻取洛阳,还能击败隋军的主力,一雪前耻,再扬大唐国威!
李建成的建议倒也肯,分别让李世民、李孝恭带领陇西、巴蜀精兵,以他们各自在当地的威望,一定可以压制住这些士兵,不至于出现李渊所担心的情况。
想到此,李渊拍了拍李建成的肩膀,道:“建成,委屈你了!”
李建成笑道:“父皇,国事为重!如果能够收复河东,儿臣受点委屈又算什么呢?”
就在李渊父商议着如何收复河东的时候,原,洛口仓。
守卫粮仓的郑军有些散漫。虽然前线战事不断,可是这里的郑军还是认为,他们在后方,自然不会受到隋军的攻击。
不过,这种洋溢在郑军士兵的信心满满,却是由镇守洛口仓的汉王王玄恕散发出来的。
王世充在击败李密之后,将洛口仓的粮食运送了大半到东都含嘉粮仓,在瓦岗李密围困洛阳城地时候,东都因为缺粮,形势非常的艰难,一度处于被动之,百姓易而食,情形非常的惨烈。那个时候,王世充曾经目睹过这样的悲剧。这样的情形,他王世充绝对不允许再度的出现。
虽然洛口仓的粮食已经运送了大部分回到东都,可是作为大隋的三大粮仓之一,洛口仓的粮食还是非常的丰富,足以供应虎牢关等要地使用。正是因为如此,王世充才派出了二儿,汉王王玄恕镇守洛口仓。
看守洛口仓的士卒足有三千人,都是百战的精兵。
按理说,有了足够的士兵,要想守住洛口仓,并非什么难事,毕竟,这里离巩县、偃师都非常的近,这两个地方,都驻有重兵,一旦洛口仓有事,援兵即刻就到。王世充的安排不说完美,至少也是合理的。
可是,洛口仓的郑军,没有想到,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洛口仓就被隋军夺下。
所有的一切,都是汉王王玄恕的过错。至少在大部分的士兵,都是这么认为的。作为王世充的儿,王玄恕并没有继承王世充的优点,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比起太王玄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一个人,根本无法胜任洛口仓守将一职。如果说要找原因的话,谁让他姓王,还是王世充的儿呢?皇室的优点在这一刻,淋漓尽致的显现出来。
虽然洛口仓位于虎牢关之西,并不在隋郑两军交战的前线,可是这里毕竟是粮仓重地,周围郡县的郑兵都需要洛口仓的粮食。再有,此刻乃是战争的非常时期,作为洛口仓的主帅,至少也要派出一些必要的斥候,四处打探。
可是汉王大人并没有,自从他到了洛口仓之后,便日日躲在府衙之,每日饮酒作乐,观看舞姬跳舞唱曲,有时候还叫上心腹,打马吊,玩的是不亦乐乎,完全不将洛口仓的防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洛口仓位于战场后方,前面又是天下险关虎牢关,有唐王镇守。而巩县、偃师等地又有精兵数万,隋军是打不到这里来的,天下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人生嘛,自然是要及时行乐了。
洛口仓的精兵就被汉王王玄恕带坏了,人人懒惰起来,不务正业。有不少善于察言观色的伍长,纷纷带足了礼物,投其所好,十分卖力的讨好王玄恕。宛如一块臭狗屎,王玄恕的所到之处,尽被污染。原本驻守在洛口仓的精兵,不到半个月,即刻被王玄恕搅成一团浑水,脏乱不堪。
就在王世充忧心虎牢关战局的时候,如果他知道汉王居然在洛口仓这等重地做出如此多的荒唐事,恐怕要被气得吐血。
有了戴胄的相助,隋军攻进了虎牢关,而杨浩在虎牢关战局还没有落下帷幕的时候,就派出了悍将阮君明,由他带着河北精骑,奔袭洛口仓。
由于不知道洛口仓几乎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阮君明还暗派出了斥候探查,以至于差点延误了战机。
当斥候探查回来,向阮君明报告了洛口仓的情形之后,阮君明几乎不敢相信,他还以为,郑军一定暗设计了什么阴谋!虽然虎牢关刚破,但是郑军大败,逃兵甚众,说不定会有逃兵逃至虎牢关,将虎牢关已经失陷的情况告诉了洛口仓的守将。
空城计?阮君明有些迟疑,他带着亲兵躲在暗处观察,洛口仓一片宁静,视线之处,虽然巡逻的士兵不多,且多纪律松散,可是正是这种奇怪的现象,使得阮君明分外的踌躇。为了探听洛口仓的虚实,阮君明只能让人脱掉身上的甲胄,假扮民夫,再去仔细的探查一番,敲敲在暗处,郑军是否有伏兵。
此时,天色刚亮,大雾还没有完全消散,为了查探郑军的虚实,假扮民夫的隋军只能舍了性命向前,他们的脚步轻轻,深恐惊动了郑军。可是随着逐渐的深入,那些人越发的惊讶了。前次探查,因为不敢深入的原因,虽然知道郑军的防范不深,可是也没有想到郑军居然军纪松弛到了这个地步!
郑军巡逻的士兵少,也就罢了!可是那些人居然都睡着了!隐隐约约的还发出了鼾声。隋兵面面相窥,事先,他们认为,就算能够攻取洛口仓,也必有一番恶战,可是他们想不到,看如今的样,夺取洛口仓,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很快,阮君明带着隋军冲杀了过来,因为铁蹄声,巡逻在洛口仓外围的郑军被惊醒过来,可是他们刚擦了擦眼睛,准备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隋军一刀砍杀,头颅带着血迹、脑浆滚向了远方,眼睛犹自大大的睁着。
这一战,对于阮君明来说,或许是他生命,最为容易的一战。镇守洛口仓的郑军虽然不少,可是在几乎是人人昏睡的情况下,又能遇见多大的抵抗力呢?就连王玄恕也尚在睡梦之,软榻之上,还有几名姿色不错的歌女,衣衫单薄,露出迷人的曲线,与王玄恕纠缠在一起。这样的情形,让隋军士兵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
虽然眼露出渴望的神色,可是隋军士兵还是知道他们该做些什么。河北的军纪,非常的严厉,同样的,对于立下军功的隋兵,杨浩的奖励也是丰厚的。对于士兵,他从来不吝啬,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而对士兵的多赏,会让他们卖力的厮杀。
王玄恕被惊醒,在最初的一瞬间,他很是恼怒,因为有人惊扰了他的好梦!这些可恶的小兵,难道不知道孤是堂堂的汉王吗?居然敢在府衙之大肆的叫喊,莫非不想活了吗?他一个翻身,露出白嫩而松弛的肌肉。
虽然是武将之后,年纪也不大,可是他的身显然已经被酒色所掏空,完全不像一个年轻人的身。
“你们……”王玄恕的话语尚未说完,就被一名甲胄齐备的隋军一拳,打在脸上,顿时,眼圈变得黑黑,犹如后世的大熊猫一般。
“啊!”那几名歌女惊叫,显然是隋军的粗暴吓坏了她们。其一个胆较大的,尖起嗓喊道:“反了,反了!”说着,扑到王玄恕的身上,十分关切的问道:“心肝,你疼吗?”
王玄恕很是愤怒,这一圈,打得他眼冒金星,他实在是想不通,居然有人敢闯进汉王府邸之行凶!他推开那名女,那女尖叫一声,向后倒去,在极富弹性的软榻之上滚动了一圈之后,露出雪白的肌肤,上面还有昨夜王玄恕留下的印记,有青有红。
王玄恕站了起来,怒喝道:“你们是那一军的,难道不认识孤王?”
“哼!”远远地,接到消息赶来的阮君明冷冷一哼,目光冷冷的盯在衣衫不整的王玄恕身上,笑道:“这不是汉王么?”适才,他已经通过俘虏,知道了洛口仓的守将是王世充的二儿,汉王王玄应。
看他如今仍是情况不明的傻样,阮君明的心微微的叹息,有这样的将军,洛口仓的防务变得一团糟也就不难解释了!
“哼,既然知道孤王是汉王,你们为何还敢放肆!”王玄恕的心稍定,暗想这个人既然认识自己,那就好办了,哼,待会那名拳击自己的士兵,一定要将他杀死,不,起码要千刀万剐才解恨,或者,将他阉割?
一想到适才那些士卒,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身边的几名歌女,王玄恕的心就非常的不爽。那是自己的女人,就算是不喜欢了,也轮不到这些卑贱的士兵打着肮脏的主意!这对他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哈哈!”阮君明哈哈大笑,在掌握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阮君明就是放肆一次又有何妨?大笑声,阮君明狠狠的一巴掌扫在了王玄恕的脸上,喝道:“穿好衣服!”说着,鹰隼般的目光瞧向了那几名舞女。
为阮君明的气势所惧,那几名舞女哭泣着,颤抖着穿上衣服。倒是那名被王玄恕推开的舞女瞧了一眼王玄恕,然后再看看阮君明,似乎明白了什么。
虽然她没有瞧过隋军的甲胄,可是她毕竟能够看出来,这和郑军还是有些许别差。隋军的甲胄明亮,是由河北名匠打造,因为采用了石炭燃烧,火力非常的充足,温度也高,所以打造出来的甲胄比起其他势力,更为精良。重量虽轻,可是坚固程度不减,可是减轻士卒的负担,节约力气,从而在战场之上,有更充足的力气厮杀。
“啊,将军!”那名舞女嬉笑着,将有着美妙曲线的身体贴了上去,媚笑道:“将军你英武不凡,一定是皇帝陛下的爱将!”
阮君明冷冷的瞧着他,身向后一退,那名舞女顿时倒在了地上。
“哎哟喂!”那名舞女叫了一声,声音之,一股妖媚的气息传来,只见她嘻嘻一笑,道:“将军,小女对大隋心系已久,是以才故意缠着王玄恕,让将军能够顺利的攻取洛口仓!”
阮君明不由扬眉,这个女,比起王玄恕实在是聪明了许多,可是这样的女,他留不得!在阮君明的心,他喜欢的女,不是这样的。可是,一想到那个人,已经成为他人的妻妾,王妃之尊,阮君明的心就忍不住的疼痛。
对于那个人的感情,是什么时候有的呢?他也说不清楚,可是看着她微笑,他会开心;看着她皱眉,他会心痛!不过,如今她已经居住在深宫之,他的夫君对她疼爱有加,只要她能幸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呢?所以,他只能将最初的那份欢喜,深深的压抑在心底,然后拼命的杀人,杀人!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够淡化他心浅浅的思念。
王玄恕听了那名女的话语,这才反应过来,瞧了瞧众人身上的甲胄,这才发现了一丝的不同,他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们是隋军?”
“哼,本将正是隋军大将阮君明!王玄恕,束手就擒吧!”阮君明冷冷的道,他准备将这个人押解虎牢关,让皇上发落。
“哟,将军!”那名女见缝插针,立刻扭动着蛇腰上前,道:“将军,小女愿意伺候将军,还望将军不要嫌弃!”
阮君明皱了皱眉头,他感到很是厌恶,虽说在战乱时代,女是一个弱势群体,可是他对这样的女是在是没有好感,“推出去,杀!”阮君明的话语,斩钉截铁,这样的女,虽然可怜,可是留不得!
“啊,将军,饶命啊,饶命!”那女哭喊着,在地上滚爬着,随后被几名隋军抓住手脚,横拖竖拽,不一会就听见一声惨叫,随后一片宁静。
身忍不住抖了一抖,王玄恕脸色惨白,他知道,郑军已经无力抵抗,整个洛口仓已经被隋军占据了,他还能怎样呢?在隋兵的注视下,他默默地穿上了衣服,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