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暗涌(三十九)求收藏晚上还有一章

  天空之上,残月不明,乌云密布,一丝星迹也无。整个大地一片黑暗,可以说的上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同时,也是一个不好的时机。
  济阴郡冤句县东,一个小山村里,单雄信的大军驻扎在这里。为了防止消息的泄露,单雄信下达了屠杀的命令,这个时候,他实在没有心情奉行王世充的以民为尊的那一套了,纵使当初他起义造反的目的在于解救百姓,可是在隋军紧追不舍的情况下,性命随时不保,单雄信自然不会为了百姓而丢掉自己的性命,这并不值得!
  离狐到冤句其实并不远,只是两军激战不已,使得单雄信不得不派出士卒支援后军,防止后军的溃败,也正是这样,使得他的行军速度慢了下来,时刻的关注后军的战况。
  最大的问题还是军心,士卒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东郡已经陷落,所以,主帅才会铤而走险,从隋军的势力范围之穿插,回转东都。就地作战,攻取济阴郡,这个方法,单雄信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切都是军心啊,更何况,为了轻易的逃出隋军的包围圈,他下令士卒纸带上了两三日的干粮,没有充足的口粮,一旦攻打济阴郡不利,单雄信只能束手就擒了,所以在一开始,他就没有就地作战,甚至深入隋军腹地作战的想法。
  单雄信并不知道,本来可以扭转战机的机会被他拱手放弃了。李靖因为派兵偷袭东郡,自己的本部人马非常的少,如果单雄信调兵得当,甚至还能歼灭隋军。只是,他已经被隋军的诡计唬住,白白在离狐县浪费了最好的机会。
  在村一个华宅之,郑军士兵围成了一圈,流着口水,死死的看着在锅翻滚的肥肉。篝火燃烧的正旺。夏日炎炎,虽然是在夜晚,没有恶毒的太阳,可这个天气,还是让郑军感到了非常的热,大汗直流,衣服被汗水浸湿,穿上身上很不舒服,所以士卒们都脱光了衣服,光着膀,露出结实健壮的肌肉。
  “妈的!”一个颇为年轻的郑兵愤愤的开口,“这些家伙,跟猪没什么分别,一躺下就睡着了!”
  “嘘!”一名满脸胡须的郑兵示意那人小声,然后笑道:“谁让我们运气不好,抽着了下半夜执勤?再说,还不是有猪肉可以充饥解馋?”在这个时候,满脸胡须的汉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年轻的士兵冷哼一声,显然很是不屑,虽然这样的天气,守夜比起寒冬好上很多,可是他的心,显然很有意见,要知道,下半夜不能睡觉的话,明日将军醒来,就得连续行军,身骨那里吃的消?
  不过相比守卫在将军四周的的那些忠心耿耿的亲兵,年轻的征兵一下感到了满足,自己守夜,虽然辛苦,可是还有肉吃,而那些亲兵却只能守卫在将军的屋四周,打起了十足的精神,四处探查。
  目光从七八丈外收回,年轻士兵显然有些奇怪,问道:“黑哥,将军怎么还没有休息?”
  黑哥就是满脸胡须的大汉,闻言,他只是皱起眉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将军忧心国家大事,自然休息比较晚,我们只要守好夜,小心敌人地袭击,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了,何必管那么多?”黑哥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葫芦,摇了摇,里面传出响声,很显然,还有一些酒。
  “黑哥说的是!”年轻的士兵一笑,接着十分贪婪的看着黑哥手上的酒葫芦,不停的搓着双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样。
  “给你!”黑哥知道这厮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却是一个酒鬼,说起来,还是自己害得他啊,要不是当初劝他喝酒,他又怎么会变成酒鬼?
  黑哥将酒葫芦扔了过去,笑道:“不要贪杯,不然喝多了发酒疯,被将军知晓,那就不妙了!”这小,什么都好,就是好酒,偏偏酒量不行,稍微喝上几两,就满脸通红,发起酒疯。上次被将军发现,打了二十军棍,几日不能下榻。
  “黑哥,这次我一定不会喝醉!”年轻士兵嘿嘿一笑,伸手将酒塞拔掉,然后将鼻凑在了葫芦口旁,很是贪婪的吸了一口,赞道:“好酒啊,好酒!”说着,猛地将嘴凑在了葫芦口上,美美的喝了两口,然后伸出衣袖,丝毫不顾衣袖角已经是污迹斑斑,在嘴角上一抹。
  “好了,多吃点东西!光喝酒是不行的!”黑哥说着,夹起一块滚热的肥肉,放在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他忍不住咬了一口,差点被烫伤,露出哀叫的表情,可是生怕惊动了将军,只是做着动作。
  “黑哥,不用这么急吧!”年轻士卒一愣,开口问道。
  “少废话,快吃点东西,接下来就要到我们巡逻了!”黑哥说着,然后狠狠的一口,咬下肥肉,牙齿上下活动,猪油溢了出来,在火光之下,整个嘴唇显得很是油光。
  “啊!这么快就到我们了?”年轻士卒一愣,随即夹起一块肥肉,还不客气吃了起来。
  这一组十余个人,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就要在村东面巡逻,以便及时的发现敌情。
  众人低声,奋力的吃着,酒葫芦在众人手不停的传递下去。男人嘛,无非是权势,酒,此外还有女人。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们只能有酒了。本来,村之,尚有不少的女,虽然姿色差了一些,可是对于军的这些恶鬼来说,还是可以解渴的。只是,单雄信在夺下了村之后,为了消息不至于外泄,不管男女,全部杀死了,使得军稍有怨言。
  单雄信自然不会去管士卒的怨言,在这个时候,他想着的是,如何逃命。所以,虽然已经是丑时末,他依然没有睡觉。
  屋内的桐油灯光闪耀,映照在深深皱起的眉头的一张脸上,似乎在这个时候,单雄信明白了当初李密心的苦衷。
  不听将令,张童儿奉命断后,但是一路之上,在隋军并不占优的兵力之下,依旧是一败涂地,使得单雄信不得不添兵回援,以防后军的溃败。
  当初,李密溃败,在洛口城,李密收集了残兵败将,准备依据洛水拼死一战,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单雄信的选择是不听将令,按兵不动,坐视李密的溃败,并随后投降了王世充。
  可以如今,一切都轮转回来了,这是在报复吗?单雄信冷冷的想着,一昂脖,将烈酒一口喝下。
  现在的这种情形,其实并不适合饮酒,明日一早,就是郑军拔营出发的时候,按照计划,单雄信将会再度出其不意的,奔走外黄,放弃了济阳这条路。这样一来,单雄信就可以由外黄到达梁郡,从而摆脱隋军的追击。
  所以,明日是很重要的一天,应该要好好睡觉,养足精神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单雄信居然觉得毫无睡意,他一再的强迫自己睡觉,可是适得其反。难道是因为紧张吗?如今的这一仗,和以前的确不一样啊。面对王世充他可以选择投降,可是隋军,似乎不行啊。
  洛阳城尚在王世充的掌握之,虽然他的妻是王世充的侄女,就算自己投降了也不会有什么安全。可是还有几个孩,那都是单家的骨肉啊,单雄信怎么舍得?
  因为睡不着,单雄信决定用酒来催眠,可是他越喝,精神反而越好,神采奕奕,一点都不像被隋军追赶了一天的样,这让他更加的烦躁起来。
  单雄信自从参加了瓦岗之后,历经的大战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可是无论是面对洛阳军,还是面对后来的王世充,都没有这般的紧张。难道是,高官厚禄,温柔女儿乡,将自己的信心、壮志消磨殆尽了?
  狠狠的灌下最后一口酒,单雄信吹灭了桐油灯,虽然睡不着,可是他必须要强迫自己睡着,不然明日哪有精神?虽然已经是突破重围在即,可是,越是在这个时候,越需要小心谨慎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单雄信终于打着鼾声睡着了。
  而这个时候,满脸胡须的大汉已经带着士兵开始巡逻。另一组的巡逻士兵则回转来,围着篝火,吃着已经煮熟的肥肉。
  所有的一切都非常正常,满脸胡须的大汉自然不用担心,适才两组士卒交接的时候,满脸胡须的汉已经问明白了一切,带着那个年轻的士兵,黑哥吩咐了几声,然后士卒们两人一组,向四周散开。
  这样的天气,伸手不见五指,天空之上,乌云密布,将军又封锁了一切消息,秘密的将军队驻扎在村之,并未扎下营寨。不扎营寨意味着郑军几乎没有什么防御工事,如果隋军发现的话,那么郑军就会受到巨大的打击。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隋军如何能够发现呢?
  年轻的士卒睁大了眼睛,依旧是黑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在这情况下,年轻的士卒只能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只顾仔细的看着地下,慢慢的试探。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这样的天气,隋军在哪里呢?
  很快,有人给出了答案。
  一声轻响,那是金戈之声,年轻的士卒有些惊讶,他有些不太确信,他的目光急速在四周划过,还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疑惑的神情写满在他的面容之上,下一瞬间,这个表情永远的定格。
  一道白光从他的脖颈处闪过,随后是耳边是急促的脚步声,年轻的士卒试图回头,可是他已经发现,在这一瞬间,他的视线之,出现了至少十几个移动的白线,而队长已经斜斜的倒在了一边。
  在收拾了郑军的斥候之后,程知节冷冷的将横刀插回刀鞘。
  郑军实在可恶,虽然他与单雄信相交尚可,可是他想不到,单雄信已经变得这般的凶残。冤句一带,河流纵横交错,若不是黄昏时分,隋军的樵汲(砍柴挑水等,后勤兵)发现河的血水,还有一两具死尸,恐怕隋军就要失去郑军的消息了。
  通过斥候的暗探查,李靖掌握了单雄信的信息,同时,因为村百姓的惨剧,让李靖生出了擒杀单雄信的想法,此贼不诛,天理难容。
  天色虽然阴暗,造成了行军不便,可是有利有弊,也利于隋军的行动,加之隋军士卒良好的身体素质,这一战,一定可以取得胜利。
  一切在单雄信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程知节带着的士兵并不多,所有的隋军士卒额头上,绑着一条白色的丝巾,那是黑夜之,识别敌我的标志。
  是在梦吗?单雄信感到自己,放佛,置身在砖窑之,犹如当年,他在村看人烧砖,窑火旺盛,猛烈的舔在砖窑之上。
  大叫一声,单雄信醒了过来,睁开眼,眼眶之,满满的,全是红色一片,隐隐的有一种灼烧感,让单雄信忍不住的闭目,伸出手掌,揉了揉眼睛,这才再度睁开了眼睛!
  视觉,并没有欺骗他,木屋已经被点着,火势旺盛,隐隐的,金戈之声传来,让单雄信恍如梦,可是身上灼热的感觉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梦!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梦啊,不是梦!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自己对此毫无所知?不知不觉,单雄信已经浑身湿透,宛如落入河水之!可是身上的汗水,带着淡淡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孔。身上,也隐隐的有一种痛感。
  单雄信猛地站起身来,使劲的摇摇头,因为酒精而麻醉的大脑在生死关头,变得清晰起来。
  整个屋已经被大火吞噬,木质的墙壁,还有粗大的圆木筑造的房梁在火尽情的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很是让人心惊。不过,让单雄信稍感幸运的是,他所休息的地方,还没有被大火波及,然而,大火延伸至此,却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单雄信必须要赶快做出应变,在火势蔓延以前,逃出这个即将被烧毁的木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失火?可是屋外传来的金戈交鸣之声,告诉单雄信,这并不是失火,而是有人在对付他,只不过,他不知道是谁,陈智略?张童儿?还是隋军?无数个假想的敌人在他脑海浮现。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大火已经将整个屋包围,火苗甚至窜到了屋顶,单雄信明白,这个屋已经不能再支撑了,他必须要尽快的离开,这里,否则,躲在屋,只能是死路一条。
  然而,要想冲出木屋逃的一命,就要从层层火海冲出去,东南西北,这四个方向。究竟哪一个方向的火势没有这么激烈呢?如果冲进的地方,火势更为猛烈的话,单雄信的小命恐怕就此交代了。
  可是单雄信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他就这样,几乎光着身直挺挺的跳了起来,衣服、铠甲已经不需要了,伸出手去,单雄信胡乱的抓起了佩刀,短促和激烈地吸了一口气。在这个时候,单雄信不敢吸太多,生怕被烟雾呛到,那样的话,单雄信就会因为正常的生理反应,咳嗽不已,从而失去的时间会更多!
  凭着感觉,单雄信选择了一个方向,捏紧了拳头,奋力的冲了出去,而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也是闯了进来,在单雄信撞上墙壁之前,将燃烧的墙壁撞了一个大洞。
  是单雄信的一个亲兵,此刻,亲兵正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口梗出了鲜血,喷洒在胸前、地上。很显然,他是被人打进屋的,单雄信才不会相信此人会冒着大火进来救自己呢。
  顺手捡起那名亲兵丢弃在一旁的马槊,这是单雄信最擅长使用的兵刃,佩刀被他转而丢弃,他双手持着马槊,身一矮,猫着腰从哪个洞冲了出去,因为没有穿鞋,光脚踩在了燃烧的木炭之上,发出嗤嗤的声响,一股香味传了出来,不过,在这个要命的关键时刻,他根本就留意不到,只是两三步就走出了燃烧的屋。
  冲出来火海之后,单雄信的心一片欣喜。不过随后,他的心情就沉了下来,因为情况非常的糟糕。
  借着熊熊的火光,单雄信将眼前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隋军,不知道如何摸了进来,人数虽然不多,可是却颇为强悍。他们人一组,正在围杀郑军,亲兵已经死伤殆尽,在做着最后的抵抗。而其他的郑军,大多是斥候,战斗力并不强,所以人数虽多,局面反而落如了下风。
  在这一瞬间,单雄信很是犹豫。如今的战况他并不清楚。隋军只是少部分的人偷袭?还是大部队的全面进攻?
  如果,敌军只是少部分的偷袭,那么在外围的郑军在得到了消息之后,必然会赶来,从而完成对隋军的包围。隋军只是这么一点,虽然骁勇,也架不住郑军的进攻。
  可是,如果隋军是大规模的进攻,那么,敌人能够出现在自己的跟前,还放了大火,恐怕整个村都被敌军攻破了。这个时候,还是逃命方才是上佳之策啊!
  战斗?逃走?在这一瞬间,两个选择出现在他的脑海浮现,然而,他的视线所及之处,见到的,只是熊熊燃烧的火光,以及在火光拼杀的人影,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在单雄信的耳、眼交替出现。而在更远的地方,那里一片黑暗了,具体是怎样的情况,他根本就无法了解。
  这让单雄信几乎无法选择最为正确的命令,手拿着马槊,单雄信很是犹豫,毕竟这个时候,关系非常的重大啊。
  可是,隋军显然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一个隋将,在火光之看的不是很真切,那人挥舞着手的兵刃,发出一声高喊,如同猛兽一般的咆哮,声势颇为惊人。
  单雄信来不及多想,举起手的马槊横在额头之上,险险的将敌人的兵刃拦住。
  “是你?!”单雄信大吃一惊。
  “单雄信,这个恶徒!”程知节大喝,手的横刀刀锋落在单雄信双手之间的槊杆上,死死的按下。
  程知节力大无比,当初就在瓦岗享有盛名,单雄信虽猛,可是力气不如程知节,更因仓促迎敌,所以他手的槊杆不由往下一沉,差点防不住程知节的进攻。他大喝一声,运足了力气,这才将槊杆停在了他额头一寸的地方。
  程知节显然丝毫不念往昔的袍泽之谊,咬紧了牙关,死死的按住横刀,用力将横刀往下压,刀锋与槊杆相连的地方,发出咯咯的声响,让人心惊。
  不过,在单雄信的奋力抵抗之下,两人的兵刃就在单雄信的额头之上相持,程知节始终无法将刀锋下降。这个时候,程知节有些后悔了,为了顺便的潜入村,他放弃了大斧,如果有宣花斧这个沉重的兵刃,想必在第一回合,单雄信就挡不住。对此,程知节很有信心。
  只是可惜,他手的握着的是横刀,并不能最好的发挥出程知节的蛮力,反而是单雄信在这个关键时刻,迸发出了无限的潜力,在他的反击下,横刀距离单雄信的脑门的距离反倒越来越远,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哈!”单雄信发出一声大喝,脚下猛地发力,向前急冲而去,槊杆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向程知节反弹而去。
  程知节一时压制不住,反而被单雄信击退,脚下,是因为不甘心后退而产生的沟壑,顿时草地上,泥土纷飞。
  “嗨!”单雄信猛地停住了身形,然后借着程知节横刀所产生的反弹之力,站稳了身形,他明白,他能够在力压程知节,完全是他的幸运,虽然适才胜了一招,可是他那里敢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