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行诊医心

  关于柳如是与其他柳家人的种种,墨莺歌决定不再思索。
  此时更加重要的应该是快些收拾着去太子府上了。
  换上了自己最初穿过的那件浅蓝渐白的衣裙。
  依旧是那副惊如天人的模样。
  墨莺歌带上玉佩与银针,还有那些医药,又一次出发。
  小莺与早到的王铁,在车上候着。
  “小姐还请快些上轿,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今日之内再晚些就回不来了。”
  王铁见墨莺歌还在发呆,便提醒她。
  墨莺歌听了连忙走得快了些。
  匆匆上轿。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犹豫怎么的从昨日晚上就持续到现在,明明已经告诉自己,这次回去不过是为了通告情报。
  来方便家里做事,也换来多谢赵晟翊的信任,以便之后针对赵晟敏的劝谏能够起效。
  怎么却好像是为了儿女情长似的。
  自己都不像自己。
  摇了摇头,上到轿子上。
  确认了几次自己写好的“药方”准确的在随身带着,银针随身带着,玉佩随身带着。
  墨莺却还是心神不宁。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快到了翊王府,墨莺歌悄悄掀开了轿上的小窗的帘儿。
  往外望去,翊王府依旧如自己之前离开时一般。
  恢弘气派,张扬得咄咄逼人。
  用色却低调灰暗。
  就似赵晟翊这人,做事实在是张扬强势得紧,机关算尽,不留余地。
  可平日里却事事追求着不要张扬。
  似是毒蛇,蛰伏着,等待一击毙命。
  翊王府依旧冷清,没有人来,也没有什么热闹的事儿。
  只是,追风在门口等着,这让墨莺歌确认了赵晟翊还是记得今日就是行针——也就是汇报情报之日。
  原本以为开始几次自己还未摸清楚府内情况,怕是不能得到多少情报。
  却想不到此番柳如是如此凑巧,就这样送来了所需的消息。
  虽然这般消息所意味着的,就是又一处尸山血海。
  自己见过的那些尸山血海。
  停了车,下来了轿,小莺陪着入府,王铁门口候着。
  追风作为引路。
  几日未来那些熟悉了的地儿,今日再访,却是有些别的样子。
  雪已经渐渐化了,花园内的花些有的过了花期开始枯去,有的又迎春日开始开着。
  回廊所在也是有些曲曲折折的多了份暖意。
  有意无意路过些场景,最终到了正殿。
  见客的是正殿,日常里的事情因为赵晟翊身子不佳,便在寝殿。
  看来自己又成了宾客了。
  倒是和第一次进翊王府有些相似。
  入了正殿,许久未见的赵晟翊,还是着那件白日里的玄色衣裳,显得有些正式了。
  墨发一束,衣袂飘飘,熟悉地漫不经心地垂眸而坐,又在看着什么书卷,毫不掩饰的傲慢与戏谑。
  倒是怀念这种毫不掩饰,哪像白府里,一个二个盖着面具做人,谁都不当自己是坏人,装得有理有据,骨子里的那些败坏却暗暗滋生。
  叫人待久了就会被腐蚀恶心一般。
  感到有些熟悉的气息,是墨莺歌到了。
  赵晟翊抬眸。
  眼前是墨莺歌一身入翊王府第一天选的衣裳,看着冷冷清清,似是冬日里忘了化的冰雪,寒意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草药香气。
  行得温柔又高洁。
  墨莺歌进了门,便福身先行了个礼,语气虽然依旧是平淡如常,却微微颤抖。
  还是有些紧张罢了。
  “殿下贵安。”
  “白大夫终于是来了?我还道白大夫要是再晚些就得给你们又备些客房了。”
  赵晟翊语气中的玩笑反倒是像在嘲讽。
  嘴角的笑意里带的,也不全是些好的意思。
  这讨人厌的感觉也是熟悉。
  墨莺歌自己内心暗暗的怪罪了些自己昨日与今天居然这么紧张,就为了这么讨厌的一个人。
  “或者白大夫本就想的是打算在这儿过一夜?”
  赵晟翊的眼睛一眯,神情叫人捉摸不透又叫人着迷。
  语气轻挑到漫不经心。
  墨莺歌却是一滞,自己还的确这么考虑了一番。
  毕竟这里的梅花现在想来应该是快谢了,今年里最后看几眼也是好的。
  绝然不是为了与赵晟翊一齐看,绝对绝对,不是。
  “太子殿下说笑了,这般荒谬之事怎么可能呢。白府自然还是要回去的,回去晚了,给殿下也是麻烦,家里爹爹也多少担心……”
  被赵晟翊说了出来之后,墨莺歌怎么可能说出来自己真的想法。
  只是眼中失望一闪而过。
  而捉到这丝失望的赵晟翊,嘴角的笑意稍微多了几分真诚。
  看来有些日子不见,这姑娘倒是更加有趣了。
  “殿下,那便开始今日的行诊吧。”
  墨莺歌想打断此时的情况。
  赵晟翊没有回话,算是默许了。
  望闻问切之后,墨莺歌便自小莺带来的药箱处拿出来了银针。
  “殿下这些日子可有试着由着他人帮助来适应站立?”
  “自然是谨遵医嘱,每日都有练习。”
  一旁的追风抢先回答时,赵晟翊的神色居然有些无奈起来。
  每日佯装腿疾将愈才可站稳的控制尺度真的是,折煞人也。
  墨莺歌目光转向赵晟翊身旁总是默默伫立那个看着寻常,甚至有些让人难以记住面容的侍卫。
  太过于平平无奇,反倒是成了一种完美的伪装。
  “那殿下可有好转?”
  “已经可在搀扶下站立无碍了。只是除了站着以外还是不能有其他动作,包括起身也是要依靠他人的。”
  墨莺歌点了点头,原来是到了这般地步吗。
  大概理解了赵晟翊所需的时日,便开始了行针。
  这些个空当,墨莺歌顺便与赵晟翊似有似无地聊着看似无关紧要的事儿。
  “殿下平日里可还有些什么隐藏着的旧疾?头昏腹疼或是其他?”
  赵晟翊听出来些端倪,回答了个莫须有的
  “有时会有些头疼,不过没什么大影响,也是自幼便有的小病罢了,不碍事。”
  “呀,那可有其他症状?”
  墨莺歌故作惊讶。
  头疼,确实是头疼,疼这局势与计谋吧,又是些心病。
  “那便没有了。”
  “殿下此番症状加上方才我所诊断出来的脉象,殿下还是有些杂症的,需要调理一番怕是才好得了。”
  墨莺歌一边埋头又放下最后一针,一边答得头头是道。
  “我一会儿便去为殿下写个方子,殿下看看可否有些太医大人些指示过不能食用的。”
  “若是没有,那第一次调气血所需的汤药前一日我已经安排好了的,就在此处,殿下但饮无妨。”
  赵晟翊不做声响,微微点头示意了自己觉得妥当。
  那边稍等些个时候。
  墨莺歌就着这卡在发上作簪子的毛笔,找出来几些张的写药方的纸,就此草草一写。
  几张飞龙走凤的药草单子里边,混了一张不同的。
  是提前准备好的那张。
  写了些赵晟翊想要的事情的那张。
  墨莺歌将药方递给赵晟翊,却在赵晟翊来拿时,给了个两人都懂的眼神。
  看来线索或者情报就是在这上边,完全无误了。
  看完“药方”,赵晟翊默默揉碎了它。
  “姑娘只管给药便是,这些药我都是吃得的。”
  可是事实上是眼睛一眯,出来些吓人的神色。
  狠厉或者狡诈,自然这些称呼不会是无源之水。
  此时的赵晟翊就是这般的样子。
  看着脸上依旧是让人起疑的笑脸,似乎在盘算些有趣的事儿,可是杀气却是压不住一般。
  一时正殿就此安静,没有人再敢说些什么。
  几乎是有些实感的低气压。
  过了些时候,行针完毕。
  墨莺歌将针收回,便又唤了小莺将药取出来。
  倒了些出来在玉碗中,直接端给赵晟翊。
  凉了一夜了自然是冷好的。赵晟翊端起不一会儿,把这些汤药就此喝了。
  墨莺歌都有些讶异,这药虽说的是对身体真的有好处。
  她却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喝这种药的。
  赵晟翊端着个玉碗品了品,而后就一干二净一点不剩。
  不过若是言及此事,不得不提到,这药里加了许多味道清奇或者说让大部分人难以接受的几味药。
  赵晟翊就此喝了下去?
  “殿下,这方子药中有些药材味道着实让人为难,还请殿下饮用时多些小心才是……”
  赵晟翊自然感觉到了这药的苦涩辛辣还有一丝酸味儿。
  不过他向来是相比于长痛更加想选择短痛的。
  如若要他一点一点接受这些味道的侵蚀感染,他倒不如来个痛快。
  赵晟翊面色做得如常。
  “是了,听大夫的便是。”
  赵晟翊应允着,却让人怀疑这句话假得太过于明显。
  怎么会听,自己选的路罢了。
  他一直都是如此,不喜不够痛快的事情,推推拉拉,模糊不清,还有似是而非。
  不经意之间,说不准就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他就是要活得明白些。不然,不然如若自己那不明不白就被逼至绝境的母亲一般,自己该有多愤懑。
  “你们先退下吧,我与白大夫还有要事相商。”
  赵晟翊抬了抬手,包括在小莺在内的丫鬟些就此退了下去。
  侍卫,也只留了追风一人。
  “殿下,不知这是何意?”
  墨莺歌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明知故问,说吧,还有些什么详细的情况,你是如何确定这作乱帮派就是淮南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