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谋反遗祸

  “娘亲……”人群之中,忽然响起一声怯怯的喊声,那声音出现在顾婉卿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刻,以致于顾婉卿尚未见到其人,就已红了眼眶。
  她疾步走过去,终是在人群里找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蹲下身,猛地抱住小人儿,紧到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能将她们母女二人分开。
  “嫣儿,我的嫣儿,娘亲好想你!”
  这样的亲热,左嫣似乎并不习惯,她只是怯生生地看了顾婉卿一眼,视线终是落回到一直牵着她手的玉芝身上。
  “玉芝姑姑,我怕!”
  对于顾婉卿的拥抱,左嫣明显有一些抗拒,这让顾婉卿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在左嫣这样小的年纪,她却没有陪伴左右,到底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
  “娘娘,这两年来,一直都是皇上陪伴在公主身边的,她很久没见到您,对您会一时疏离也是有的,您总要给她一个慢慢适应的过程,她方才不是就认出您了吗?”看出顾婉卿的难过,玉芝忙安抚道。
  顾婉卿微微一笑,心中释然。玉芝说得没错,左嫣还小,她总要给她时间。
  “玉芝,你怎么样?展奇……”战争之中,阴谋诡计,一旦走上此路,任何人都有可能付出血的代价,可是想到那个默默无闻守候了他们这么多年的男子,顾婉卿仍就自责。
  若当初她没有把展奇留下,会不会……
  “娘娘!”玉芝打断了顾婉卿的话,她比顾婉卿想象的还要豁达,“生死有命,那是他的选择。”
  “娘娘,安国刚刚平定内乱,还有许多事等待娘娘处理,我们回宫吧!”长阳走过来提醒道。
  顾婉卿点了点头。
  是的,在安军攻入京师、生擒逆贼的第二日,左煦便离开了。封赏之事还未定,逆贼还未惩,强国之策还未实施,境内盗匪及逆贼余孽还未肃清……她都要开始着手准备了,待左煦不久后归来,他看到的至少该是一个焕发着盎然生机的安国。
  安宫,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富丽堂皇的安国宫廷了,左弘和封念茹在意识到大势已去时,便用一把火将整个安宫付之一炬,如今还算完好的也不过只剩下一小部分。
  “皇后娘娘,寝宫已经收拾好了,您一路辛劳,还是先歇息吧!”玉芝跟在顾婉卿身后道。
  从祁归安,一走就是半个月,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师,又要面临这许多事,顾婉卿几乎一刻都未曾得闲,她身体本就不如当年,玉芝自是担心。
  说话间,顾青城已走了过来,他拿出一封书信,递交到顾婉卿的手中。“这是皇上临走前特别拟下的朝野臣工论功行赏的名单,请娘娘过目j上说,天下已定,封赏之事不可拖延,但娘娘不知晓其中细节,所以预先拟好,由娘娘颁旨宣召!”
  顾婉卿将书信打开,首先映入眼中的,便是“顾青城”三个字,他被敕封骠骑大将军,那是从一品的职位,仅次于三师。
  除顾青城外,一直追随她的长阳被封为二品中书令,暗中配合左煦,与身在城外左煦与理应外合的安家长子安靖被封为吏部尚书,还有温然,因他的及时投诚,左煦不仅未曾降罪于他,还将他破格提升为正二品尚书令……
  许多顾婉卿的势力都被左煦擢升,他扶持顾家、支持顾婉卿之心由此可见端倪。
  顾婉卿的心中复杂难言,左煦太了解她,他知道如果是她来主持封赏之事,以她素来无争的性子,她绝不会如此任命,所以他已提前做了准备。
  他支身赴金,将偌大一个安国留给顾婉卿,他给予顾婉卿的又何止于信任?
  “便让尚书院按照皇上所言草拟文书吧!”顾婉卿说道。
  顾青城领命离去,眉宇间自是神采奕奕,他那么渴望做官,那么喜欢掌权,如今终于大权独揽。
  顾家再次站在权利的巅峰,顾婉卿并无半分喜色。
  她的心紧紧地揪在一处。带兵行军,危险重重,顾婉卿只要一天未见到他,悬着的心就不会放下。
  “皇后娘娘,大理寺卿卢闵求见!”顾婉卿方到寝殿坐下,玉芝便进来禀报。
  外臣入内宫原是不合礼数的,只是安宫大部分都已被焚毁,只剩零星几处得以保全,加上顾婉卿又受皇上之命暂时掌权,必常常接见臣子,这内外之分便被众人自动忽略了。
  顾婉卿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臣卢闵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卢闵甫一入内,便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
  顾婉卿虚扶一把,寒暄道,“卢大人,别来无恙!”昔年顾青城被左弘等人陷害入大理寺监狱时,她与此人也算有一面之缘。
  卢闵连忙起身,“皇后娘娘抬爱了,当年令弟入狱时,多有得罪,还望娘娘见谅!”
  顾婉卿便笑,饮了一口茶,见卢闵一直搓着手,便将玉芝递过来的手炉递给他,自己顺势又拿起一个,“卢大人言重了,本是大人分内之事,本宫若记恨在心,便是本宫不通情理了。不知大人今日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卢闵接过手炉,他环视一周,顾婉卿所在的房间虽是完好的,但因处于深宫的角落处,周边林木甚多,在这寒冬时节,屋中到底是阴寒的。
  “让娘娘住这样的地方,委屈娘娘了!”他禁不住道。
  半晌无声,他回过神,这才想起顾婉卿方才的问话,忙回禀道,“对了,臣见娘娘是想禀报一事,辅政王高卓在狱中撞墙自尽了!”
  顾婉卿微微惊愣,也只是眨眼间,便已释然。作为逆贼的身份,死亡是他唯一的出路,自尽至少可以让他得一个全尸。
  “不过娘娘放心,他用得力道不大,脑袋虽出了血,对性命倒也无碍。臣已让大夫去诊治了,谋反之事,兹事体大,他作为始作俑者,必然要接受国法严惩,不能这样便宜了他!”卢闵说道,语气里明显有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卢闵是安国重臣,他的恨也是安国百姓的恨。
  若不是高卓这些年的处心积虑,好好一个富庶的安国,何以**如斯?若不是他,安国不会到处都是断壁残桓,盗匪滋生,百姓不会流离失所,国力也不会日渐衰退!
  “左弘怎么样了?”顾婉卿问道。
  卢闵叹了一口气,“自打入狱就一直不吃不喝,臣料想,这样下去,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提起左弘,卢闵的眼底都是感慨。
  当年,他也是高高在上的恭亲王,一直以来颇得左煦的信任,如今却被高卓利用落到阶下囚的境地,也是悲哀。
  无论如何,纵然无血缘关系,左弘到底曾为左煦胞弟,与左煦素来感情亲厚,于情于理,顾婉卿理应送他一程。
  “卢大人稍候片刻,本宫换件衣衫,便与大人一同去趟大理寺。”
  寝殿大门关闭,顾婉卿抱着手炉缓缓往内殿走,边走边道,“出来吧!”
  身后,影卫统领影麒已自房檐轻巧而下,落在地上,“皇后娘娘!”他抱拳道。
  顾婉卿道,“方才从茶杯中看到你在房檐上有所示意,想来定是有话要同本宫讲吧?如今这殿内便只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影麒上前一步,“皇后娘娘,有些话本不该是出自属下之口。然而,皇上从不是一个会道苦的性子,嫣儿公主又年幼,对这两年来的日子懵懂无知,因而属下这才逾矩,希望对娘娘道出实情。”
  “从左弘将皇上和公主囚禁在玲珑筑的那一刻开始,皇上与左弘便早已无当年的兄弟情分。娘娘可知,玲珑筑的宅子年久失修,到寒冬时节几乎冷得彻骨,即便如此,左弘从不许人送炭,连送的饭也是冷的,若不是皇上睿智,提早释放了他归国被软禁的信息,恐怕左弘早已派人刺杀皇上了,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娘娘何必去看?”
  顾婉卿的心酸楚难当,每每想到他们父女二人抱团取暖的场景,顾婉卿屡屡红了眼眶。与左煦的书信往来中,左煦一直都是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她从未想过他们父女竟经历了这样的艰难!
  察觉自己戳到了顾婉卿的痛处,影麒忙补救,“娘娘不必忧心,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况当时我们这些暗卫都混在玲珑筑的守卫里,皇上和公主并无大碍。”
  即便如此,顾婉卿也未曾心宽分毫,她长呼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拿起风衣披在身上。
  “皇后娘娘!”影麒唤道。
  推开门前,顾婉卿回过头来,想到当年那个清俊坦然的恭亲王,不亲眼见上一见,她总是无法相信他真的会为了权势做到如此地步。
  “皇上是如何评价恭亲王的?”顾婉卿忽然问道。
  想到两年前那声凭水而立时的感叹,影麒仍记忆犹新。“皇上说,恭亲王为情误了终生,到底也是个可怜之人。”
  左煦理解左弘,因为他也如左弘一般,为情所困。只不过他遇到了顾婉卿,她与他一样,眼中是家国天下,是黎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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