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遭人背叛

  大的方向,顾婉卿已经给过顾青城和长阳。若论用兵打仗,顾婉卿这点手段自是不比少年投军的顾青城,何况有长阳在他身边,也不至于让他时时鲁莽,因而她便不再操心,只在府中安心养病。
  阳光下,桃花林,到处都是左煦和左嫣父女间亲昵的欢笑声,顾婉卿心中欢喜,在桃林间四处找寻,却只能看到一个衣角在不远处翻飞舞动。
  她终是飞奔过去,用力抓住那衣角,视线缓缓向上,尚未看清此人是谁,便听到一声声的呼唤,“城主,城主,醒醒!”
  顾婉卿睁开眼,彼时正是午后十分,斑驳的树影挡住了炎热的骄阳,只余夏日的风吹袭而来,带着一股子花的香味。
  书早已掉落到地上,手却不自觉地抓着流年的衣角,顾婉卿松开手,笑道,“看了会儿书,竟不自觉的睡着了。”
  流年将外衣搭在顾婉卿身上,“城主身子未愈,精神难免不济。对了,外面长阳公子百里加急来报,城主要见吗?”
  百里加急,必是要紧事,顾婉卿点头,整理好衣衫往房里走去,“自然。”
  流年让人去请,自己则扶着顾婉卿慢慢前行,口中惊疑道,“他们不是昨天才派人来报,三方势力已汇合,如今正在行军途中吗?难道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样想着,来人已走到院子里,他身上脸上仍有血迹,看起来似经过一场恶斗。
  流年屏退旁人,那人便飞奔过来,跪倒在地,向顾婉卿禀报道,“城主,我们与安国的军队交手了!青城城主和长阳城主已被安国将领郑南宣逼入幽谷,不见了踪迹,属下杀出重围,特来禀报!”
  顾婉卿站起身来,越发惊诧,“安国竟不顾大敌当前,当先对我们动手?”
  那下属猛摇头,“不是,是青城城主和长阳城主当先动手的,他们收到密报,说是安国十城均已被左弘抢走,我们后退无路,两位城主担心郑南宣动手,便先发制人了。”
  顾婉卿的眉头皱得更深,她没想到左弘当真会断了他们的后路。
  那属下继续道,“城主,左弘拿下那十城未废吹灰之力,原因是我们的人中出了内贼,华景趁我们离开,杀了展奇城主,大开城门,迎接安军入城!”
  “你说什么!”顾婉卿“噌”地站起身来,只觉气血上涌,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幸而,流年扶住了她,这才让她终于清醒过来。
  耳边,那属下依言重复,“华景大开城门,迎接安军入城!”
  “不是这句!”顾婉卿道,双手下意识地握紧。
  顾婉卿一直是冷静而理智的,她几乎从未像此刻一般,情绪激动,带着明显失望的悲凉,那属下只能懦懦地回应,“华景趁展奇城主不备,杀了展奇城主!”
  有什么在一刹那间,忽然模糊了视线。
  顾婉卿要极用力,才能让自己的呼吸维持基本的通畅,不至于被这突然的消息压制得喘不上气来。
  尽管她一再告诉自己不要被眼前的胜利蒙蔽了头脑,可是她到底是忽视了。她怎么就忘了,华景本就是左弘的人?就算她曾帮过他又如何,到底是人心难测。是她疏忽了,她从未派人调查过他,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展奇,那个总是一身青衣的男子,那个向来不苟言笑的男子,那个武功高强的男子,那个因为对左煦的忠诚所以一直为自己以命相搏的男子,终是被她辜负了。
  当华景的剑从背后袭向他时,他的心该有多凉?
  争权夺利,本就是一条荆棘丛生的路,顾婉卿早有准备,城池丢了便丢了,只怪她技不如人,他日找回便是,可展奇,她要如何为左煦、为玉芝寻回?
  “城主,您保重身体!青城和长阳二位城主眼下也陷于危机、生死不明,我们还需要您主持大局啊!”身侧,流年扶着顾婉卿,神色和语气也满是焦急。
  纵然心中悲痛,顾婉卿只能扶住桌沿,强打起精神。“安国那边,可有展奇妻子的消息?”
  那属下道,“事发突然,属下等并未得到消息。”
  “流年,派人回安打探,有任何消息,随时向我汇报!”顾婉卿道,整个人已颓然的坐在椅子里。
  展奇是左煦派来保护自己的人,这一条命令,他整整执行了七年,直到他死的这一天,如今他留下的,唯有他的妻子玉芝,她要找到她,她必须找到她。
  “备下两匹快马,我们去找长阳和青城。”顾婉卿道。
  忽然便理解了顾青城,想必他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愤怒于华景的背叛,这才与安国郑南宣反目。华景这次行动,不仅打乱了顾婉卿原本部署的所有计划,也让长阳和顾青城有生命之忧。
  一路快马加鞭,只用了五日,顾婉卿便带着流年赶到苏平城。
  苏平城是静安王陈凌的军队驻扎之地,不久前,三军会合欲征讨宁镇王,结果安国起了内讧,联盟瓦解,他不得将大军暂时留在此地,从长计议。
  甫一下马,顾婉卿便是一阵晕眩,本就大病初愈,又星夜赶路,她身体的病症难免复发,再呛了一口这苏平城的风,咳嗽得越发剧烈起来。
  流年忙拍顾婉卿的背,顾婉卿挥了挥手,待身体稍稍舒缓些,喘着粗气,从怀中掏出那枚麒麟玉,交到流年手中。
  “便说风马阁阁主求见!”顾婉卿道,转过身,又是一阵咳嗽。风马阁是长阳在金国的势力,也是与陈凌交易的势力。
  流年虽担心,也知只有进了城,才能解决所有事,她仰着头,将麒麟玉高高举起,“风马阁阁主求见大金国静安王陈凌殿下!”
  麒麟玉在阳光的照耀下依旧折射出亮眼的色泽,城门口的守卫看了一眼,忙回城禀报,不多时,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已骑马而来。
  顾婉卿虽未曾见过他,也听长阳和顾青城都称赞过此人。
  他们说,静安王陈凌虽年纪轻轻,但少年有为,前途或不可限量。
  身在金国地界,顾婉卿自是礼数周全,“安国奈良城城主顾婉卿见过金国静安王殿下。”
  那人翻身下马,眉清目秀,看起来不像是领兵的,反倒像个书生,他上下打量顾婉卿,目露惊疑,“风马阁阁主?你?”
  喉咙间隐隐发痒,顾婉卿强压下咳嗽的冲动,她勾起唇角,眉眼间自是从容的笑意,“殿下可介意入城一叙?”
  虽是女流,气度倒是不低,陈凌心下虽猜忌,却也道了声“请”,翻身上马,当先在前方领路。
  “你们风马阁,真是玄机重重!”方一在城中落座,陈凌便道,目光定定地看着顾婉卿,似要在她身上看出端倪。
  顾婉卿饮着茶水,喉咙温润,咳嗽也终于缓轻了些。她抬起头,仍就是浅浅的笑意,显然并不将陈凌的质疑放在心上。
  “殿下何处此言?”顾婉卿随意道,低下头,兀自喝着口中的清茶。
  她这般态度,让陈凌越发拿捏不准,他便继续道,“我原以为风马阁只不过是一个想要借机发金国国难财的势力,结果今日才发现,它居然与安**队也颇多牵连。”
  “风马阁的阁主,似乎也更替频繁,不到两年的时间,竟从两个男子换成了一个女子,以致于我都不知道,这风马阁的管事到底是谁了。”
  茶水仍冒着热气,这茶味道浓郁苦涩,独具金国特色,却并不符合顾婉卿的口味,因而,顾婉卿只是时不时地品一下,已让喉咙更舒服些。
  “风马阁向来以持有麒麟玉的人为尊,关于这点,想来前两任应该也和静安王透露过,至于与安**队的纠缠,也是再正常不过。商人重利,而国难财发起来虽危险,却最是一本万利,安金如今都是自顾不暇,我等经商的从中渔利也算合情合理。”顾婉卿道。
  虽不是实话,到底算是做了回答。
  没想到顾婉卿回答得如此敞亮,陈凌便笑了起来,“那么阁主今日到此,为的又是哪般?”
  顾婉卿抱拳道,“风马阁势力落难,请静安王施以援手!”
  不等陈凌回答,顾婉卿站起身,继续道,“殿下的目的是夺下宁镇王的势力,以殿下眼下十万军队的处境,最好的结果是既不与安国、也不与祁国为敌,然而宁镇王的势力为祁国所控,殿下但凡抢了宁镇王的地盘,得罪祁国已成必然。”
  “左右也是得罪了,不如索性得罪个彻底!”
  平时说话,顾婉卿惯是内敛含蓄的,除了温婉谦和,旁人再看不出其他,然而一旦切入局势,她所有气势便尽数释放,耀眼夺目。
  陈凌没有打断,神色变得认真起来,“还请阁主说下去!”
  顾婉卿继续道,“风马阁的诚意,相信殿下已经看到了。这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我们倾尽财力,一心想将殿下顶上金国的皇位,甚至妄图借助安国的势力来助殿下,只是安国野心颇大,我们的意图被安军发现了,安军自然要对我们处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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