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今起谋国

  金国,边境凤城,马市里。
  女子头戴斗笠,身着浅白色素衣简服,在马市穿梭游荡。马市人多马多,她不时挑挑选选,询问着马匹的价格,却似乎总也没有满意的。
  绰号“老虎”的马贩瞅准机会,忙走上前去拉拢攀谈,“姑娘,您想要什么样的马?”
  他指向身后的其中一匹,“您看我这个,毛色黑红,蹄正腿粗,一看就是上等的好马,我给您这个数,在整个马市,绝对是最低的价格了。”他伸出一只手,五十两。
  女子没有说话,伸手径自抓向那马的腰间,见其果真纹丝未动,又看了看马的牙口,正是奶牙刚掉,新牙刚冒的壮年马,便抬起头,对老虎道,“这马确实不错!”
  女子二十余岁的样子,长得清清秀秀,并不十分出众,看其穿着,虽简朴倒也讲究。老虎不敢懈怠,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没想到姑娘还是个行家!我老虎在这马市二十年,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肯定不会骗姑娘!”
  女子点了点头,轻飘飘地道,“我想要一千匹这样的马,你这可有吗?”
  什么?
  老虎顿时瞪大眼睛,双眼发亮。看女子的行头,也无甚特殊,没想到一出口,就是这么大的买卖。
  “有有有,凤城就是马多,我带着您一个个给您挑!保证您满意!”话至此处,才想起要紧事,便陪着笑脸小心道,“您是银票还是现银?”
  女子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佩,在掌心摊开,麒麟的图案清晰可辨,“我没有钱,这玉佩乃我家传之物,可值千匹良驹?”
  老虎的脸顿时为难起来。“姑娘,这玉确实是上乘的,只是,小的眼拙,并不能估算这玉的价格。要不这样,您去当铺将这玉当成银两,我就在这儿等您,您看如何?”
  女子看了一眼老虎,带着一丝审视,看罢,便道,“既是如此,我不买了。”
  再未多言,转身,离去。
  老虎越发奇怪,绕到旁边不远处另一马贩身边,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边嗑着边和另一马贩闲聊,“哎,黑子,我刚才差点做成一笔大买卖。”
  叫“黑子”的马贩斜睨老虎一眼,眸中透着精光,“又吹牛!没做成就是没做成,什么叫差点!”
  老虎道,“真的!刚才来了个女的,说要买一千匹马,老子当时吓了一跳!结果倒好,没银子,还说要拿块玉来换!我看那玉倒是好玉,可再好也买不起千匹马呀,就让她去当铺当了,哪知,她却死活不肯,本来一桩生意就这么黄了!”
  黑子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桩生意上,“你说拿玉换,什么样子的玉?”
  “玉上有个动物的图案,好像是麒麟。”
  听到“麒麟”这两个字,黑子愣了愣,待意识到是什么东西时,话也未留半句,匆匆跑了出去。
  女子在马市转了好一阵,黑子当时虽未细看,对她的穿着倒有印象,因而一出马市,便发现了她。
  那女子走得缓慢,慢条斯理的样子,仿佛是在等人。
  黑子忙跑了过去,试探问道,“姑娘可是方才想用一枚玉佩换千匹良驹的女子?”
  有男子这样跑来,莽撞相问,女子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她从容点头,“正是。”
  黑子道,“在下也是马贩,姑娘要的良驹,小的也可以找到,不知姑娘可否将那玉佩让在下一看?”
  女子倒也爽开,将掌心摊开,让那枚麒麟玉露于人前。见男子眼中尽是讶然,女子忽而轻笑,“如何,可值千匹良驹?”
  黑子忙回答,“自然,自然,莫说千匹,便是千万匹,也是值得。请姑娘跟在下来,长阳公子已等候多年!”
  闹市中的一处静居内,站了十余人,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女子跟在黑子后面,刚走到静居门口,已听到长阳愤怒的声音。
  “没用的东西!五百匹马都看不好,还让人抢了去,养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公子,安国那些抢马的人虽打着盗匪的名义,可腰间的令牌,属下可都看得真真儿的,都是官府的人,其中一个应还是个将军,属下哪敢惹啊?”其中一人回道。
  “冤枉你们了?那我让你们做的兵器呢?说好三月前给我,现在又在哪?”
  “还有,说好一石米按五百文钱收取,为什么这新收的米粮都是按照八百文钱收取的?”
  长阳分明在气头上,以致于黑子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女子笑了笑,已当先走了进去,边走边道,“一别多年,你的脾气倒越发长进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长阳蓦地抬头,便见那个明媚的女子从阳光中走来,一如五年前。
  长阳“噌”地站起身来,身前的案几被翻了个彻底,连带着桌上的书本墨迹也散落了一地,凌乱不堪。
  长阳却半点顾不得,只奔上前去,抓住女子的双肩,惊喜而讶然,“皇……姑娘,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属下还以为,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他就那样看着她,堂堂七尺男儿,却几乎落下泪来。
  他这样的姿态,连带着静居内排排站的诸位也是满面惊奇,长阳忙对那些人挥了挥手,“都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所有人都退下,眼下的静居,便只剩下长阳与女子二人。
  女子笑道,“长阳,好久不见!”说话者,正是顾婉卿。
  长阳扶着顾婉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自己也顺势坐到对面,“姑娘,怎会来金国?又是如何找到属下的。”
  顾婉卿道,“我虽五年未涉事,倒还记得你一直在几国间做贩马的生意,如今金国内乱,正是发财的良机,你又怎会错过?”
  “你临走时曾说过,凭麒麟玉,你的手下都会知道我,所以找你,并不难。”
  话毕,左右环顾,诧异道,“当年,青城是与你一起的,如今,怎不见他?”
  长阳四下看了看,对守在外面的仆人交代几句,便关上房门,悄声道,“我们私下训了一批铁骑,青城每半个月便会去训练一番,我已叫人请他回来了。”
  “不知姑娘这次来寻属下,所为何事?”长阳问道,眼中分明带着某种希冀。
  这么多年来,在他的赌注几乎注定无望扳回的情况下,他仍然筹集着钱财、训练着铁骑,可见他为官之心也像顾青城一般,从未更改。
  顾婉卿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多年,终究是辛苦了。
  “长阳,同我说一说三国眼下的局势,我们要想谋得天下,便要知己知彼,这一次,没有后路可退。”
  “姑娘果真要……”长阳顿时激动起来。见顾婉卿没有作答,已知此事不假,他忙道,“姑娘跟属下来,属下为姑娘做详解。”
  “如今,除祁国一家强盛外,安与金都不太平,尤其是金国,自五年前新帝陈瑾即位后,更是饱受内忧外患之困。”
  “姑娘请看,整个金国如今已分为六大势力,除了坐守京师的皇上外,就是其他五路藩王各居一隅,各自为政,上传而不能下达。文宣王陈珂占据金北,重财重利,荆南王陈密占据金西,贪好女色,陵越王陈双占据西南,这三王都无统一金国之心,皆想墨守成规,不与权斗。”长阳指着简易的沙盘对顾婉卿一一说道。
  “至于静安王陈凌,他倒是有才智,有野心,只是他势力太小,只占金东北少数城池,而宁镇王陈嘉,占金东南大部,有统一的志向,却实在是一个酒囊饭袋之辈,想来这也是祁国会扶持他的原因吧。”
  “你说祁国扶持陈嘉?”顾婉卿重复道,眉心微蹙。
  长阳点头,“是,祁国已不是暗中扶持,而是提供粮草财物,甚至还派了兵马将士,几年前陈嘉的势力与陈凌相差无几,后来就是靠着祁国,才慢慢壮大的。
  从安国太尉沈吉的话中,顾婉卿已猜到了这天下的乱象,亲眼见到,才发现如今的世界已与顾婉卿当年见识到的,判若两然。
  她没想到安国已乱到如此地步,更没想到祁国已富强至此,有本事资助金国。
  一个有野心但无实才的亲王固然好掌控,只是祁国这般明目张胆、堂而皇之的介入金国之事,就当真不怕金人的抵触吗?
  “姑娘,那我们呢?除了金国的皇室,还剩下四个势力可为我们所用,我们选择哪一个?钱,我们有的是,兵力,我们虽不多,用钱财招募也并不难,属下觉得文宣王、荆南王都可以为我们所用。”
  顾婉卿看着沙盘,她的手指在沙盘上徐徐比划,时而蹙眉,时而舒展,似在谋算。
  终于,她轻轻摇头,手指终是在沙盘最北侧停下,“金国虽乱,然我们是纯粹的外人,想打进去难如登天。我的立足点,当在这里。”
  手指所向,正是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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