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桃源血案

  那是左煦用十五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一手带其走向强盛的国家。(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十五年里,他亲自走访安国的每一处土地,用了全部的精力去浇灌每一处城池,他无妻无子,便将他脚下的土地当作他的孩子。
  如今,纵然换了父亲,他却也不忍这孩子被他人如此作贱。
  “高卓呢?他在做什么?”当年左煦离宫时,总是高卓把持朝政,他本有治国之能。
  “金国眼下分崩离析,硝烟四起,安国和祁国都想在金国的内战里分一杯羹,高卓一直在忙涉外之事,除了打压我们这些老臣,并不参与其他。”
  左煦不禁摇头。一个上位者,需要有识人用人的能力,左弘错便错在将一个人用在不恰当的地方,这于安国有害无益。
  “皇上,老臣求您救一救安国,祁国在金国分化、安国衰退的这五年,奋起直追,如今祁国的势力已不可小觑。它一旦做大,吞了金国,以后将再无安国的容身之地,安国危已!”
  左煦摇了摇头,眼中已是决然。
  “我为帝之时,安国是我得责任,如今我已为庶民,且与内子已避世多年,并无东山再起之意。沈太尉,你回去吧!安国也好,祁国也好,都与左煦再无关联。”
  左煦心意已决,他下定决心做的事,从无更改,沈吉跟随他多年,自是再清楚不过。
  沈吉缕着胡须,不住叹息,“皇上再考虑一下吧,不管您何时归来,我们这些老臣依然为皇上马首是瞻。”
  他蹒跚离去,脚步踉跄,左煦仍叫住他,“沈太尉,我与内子在此处安居的消息,还望你对所有人保密,我很喜欢如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我不想任何人打破这份宁静。”
  沈吉点了点头,冲左煦深深一拜,告辞离去。
  虽是春日,晚上总是带着一丝凉意,顾婉卿披着厚厚的衣衫站在外面,看左煦蹑手蹑脚地从左嫣的房间里退了出来。
  “嫣儿睡了?”顾婉卿问道。不知为何,左嫣自小便认左煦,每天晚上,没有左煦陪着,左嫣是万不会入睡的。
  左煦点点头,眼中忍不住调侃之意,“不是同你说了吗?哄睡嫣儿我便回屋了!你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见到我啊!”
  顾婉卿笑着解释道,“屋中暖和,待久了难免困倦,这才出来精神精神的,我有要事要同你商量呢!”
  左煦搂着顾婉卿,嗔怪道,“未成婚之前尚能听到几句情话,如今成婚多年,倒是半句好听的话都不肯讲了!”虽是如此,手臂仍是自然而然地抱紧了顾婉卿,携着她向房门走去。
  顾婉卿本不是一个懂风情之人,她只是略带羞赧地微笑,拉着左煦坐到一旁桌子上,亲自为他沏上一盏茶。
  闻着茶水的清新,品上一口,更是唇齿留香,左煦禁不住夸赞,“这么多年,你沏茶的手艺越发精进,以后旁人沏的,我怕是半口都不会喝了。”
  见顾婉卿一直看着自己,左煦道,“对了,你要同我说什么事?”
  顾婉卿也为自己倒上一盏,她没有喝,只是摇晃着茶盏,任蒸腾飞雾气缓缓飘散,“左煦,我们离开这里吧!”
  她环视四周,这屋中每一道家具的摆设,每一幅画作、每一处装饰,都是她与左煦合力完成的。住了这许多年,忽然说离开,总是有些不习惯。
  顾婉卿的心思,左煦稍稍转转脑子,便已了然。
  他拉着顾婉卿,视线里只有她,“是该走了,明日我们去外面转转,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搬离这里。也不必搬得太远,最危险的地方,总归是最安全的。”
  沈吉已然找到这里,偶然也好,刻意也罢,此处便不再隐秘。左煦与顾婉卿都不想再搀和世间之事,他们要的不过是乱世之中的一方净土而已。
  左煦与顾婉卿起得很早,彼时天刚亮,展奇在院子外练剑,玉芝和嫣儿尚未起身。
  见到二人,展奇忙还剑入鞘,跑了过来,“公子,夫人,今日怎这般早?我这就去叫玉芝准备早膳。”
  顾婉卿忙叫住他,“今天我和左煦下山一趟,早膳我们就在山下吃了,你和玉芝带着嫣儿守在家里。”
  左煦与顾婉卿这五年来几乎未曾下过山,需要置办东西时,也多是请村子里的人帮忙带些回来,展奇自然对他们二人双双下山感到诧异。
  然而,无论如何,总是不能让他们自己下去的。
  “我跟公子和夫人下去,山下人多眼杂,有我在,总能安全些。”
  展奇显然是想多了,三人在山下的镇子里逛了一天,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是的,五年过去了,所有曾经的辉煌随着时间也慢慢沉寂,他们或许早已不再重要。
  找房子并不难。
  左煦和顾婉卿都不是一个对住处有太多讲究的人,他们在离镇子不远处的村子里找到了一家农舍,周边几乎没有太多人家,且紧挨着山林溪水,悠然静谧。
  左煦与顾婉卿相视一笑,便已知道对于这个农舍,二人都很中意。农舍里虽破旧脏乱了些,但人多力量大,等他们搬过来,定可让这里焕然一新。
  一路太过顺利,未到申时,三人便已往回赶,归途途径镇子,他们甚至还有闲暇买了些玉芝喜欢的葱油饼和嫣儿喜欢的馄饨。
  “公子,夫人,若不是我参与了你们的曾经,看你们眼下像普通老百姓一样生活的样子,我是绝不肯相信当年你们曾为帝为后、身份尊贵的。”展奇跟在后面,忍不住道。
  这一路走来,二人一直在欢喜着找到新房子的事,热烈讨论着如何装扮他们的新家,还哪有当年挥手指点江山的样子?
  顾婉卿回头看着展奇,敛眉浅笑,眼中却是豁达,“十岁以前,我也曾和母亲寄居在一个村落里,若不是父亲位列丞相,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左煦不说话,看向顾婉卿的视线尽是**溺。
  说话间,三人已行至半途,正待继续赶路,忽见展奇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远处,“不好!”
  顾婉卿顺势望去,便见村子所在的位置浓烟阵阵,火光一片!
  顾婉卿的心顿时狂跳起来,转身看向左煦,从他镇静的目光里,顾婉卿依稀找回了冷静的自己。
  由着左煦拉着自己的手,她听他道,“别慌!我们回去看看。村子里那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三人自不敢耽搁,迅速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离去时,还觉得容易的路,再归来时,才发现,路途太远太艰难。远到顾婉卿明明跑了许久,还是迟迟没有跑到终点,艰难的是,即便她拼尽全力,依然落在后面,拖了左煦的黑腿。
  左煦什么也没说,只在顾婉卿面前蹲下身。顾婉卿听话的趴到他的背上,由着他带着自己飞奔,心却难以平复。
  他们的女儿,不会有事的!
  终于,村子离顾婉卿的视线越来越近,左煦每往前跑一步,顾婉卿的心都狂跳一分。直到走到村口,只到看见村里村外的一个又一个横七竖八的尸体,直到看见已陷入火海的整个村落,顾婉卿呼吸一窒,眼前一黑。
  葱油饼的纸袋和装馄饨的瓷盒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连带着馄饨也洒了一地,汤水渐了左煦一身。
  身下,那个坚实的躯体分明踉跄了一步,他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稳稳地站住。
  “顾婉卿,顾婉卿!”左煦唤着,放下顾婉卿,狠狠地掐着她的人中。
  顾婉卿悠悠转醒,她狠狠地握住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让她清醒了许多,扶着左煦起身,顾婉卿道,“我们快进去!嫣儿和玉芝还在里面!”
  村子并不大,一路都是尸体,那些村民身上到处都是刀伤,有鲜红的液体从伤口里流出,染红了村里的石子路。
  左煦紧紧地拉着顾婉卿的手,即使不看他,顾婉卿也能感受到他周身森严的冷意,就像寒冬。
  艰难地走回家里,家里也像遭了洗劫一般。顾婉卿和左煦都强忍着,没看到左嫣和玉芝,他们心中总抱有最后的希望。
  一声小兽一般的呜咽忽然响起,是展奇的声音!二人凝神细听,便知道这声音是从展奇与玉芝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不敢耽搁,走到那间已然四敞大开的房间里,顾婉卿向里看去,展奇正紧紧地抱着玉芝哭泣,有血液从玉芝的身上涌出,将她的衣衫染得通红。
  顾婉卿走了过去,展奇却疯了似的地拔出剑往顾婉卿的方向砍来,若不是左煦眼疾手快将展奇拿着的剑踢走,顾婉卿几乎受伤。
  “展奇!”左煦唤道,声音冷然。
  这一声唤,终是拉回了展奇的神识,他仍就抱着玉芝,声音悲怆。“玉芝,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顾婉卿对左煦使了个眼色,左煦已自动将展奇拉开,“你是大夫吗?你这样抱着她,是想让她死吗?”
  听到左煦的话,展奇立刻松开了手,顾婉卿边查看玉芝的伤势,便冲身后道,“去拿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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