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似故人归

  顾婉卿轻轻摇头,“可是这些暗卫,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暴漏在敌人的视线下。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连环套,有一环松开,所有的努力都会土崩瓦解,所以,即便是我面临着生死绝境,我也不会让他们现身!”
  顾婉卿的眼睛,透漏着决然的意味。
  左煦的暗卫,对于了解左煦的高卓和恭王府而言都不陌生,一旦暴漏,就意味着她与左煦精心安排的出走的理由再不能成立,她绝不能冒这个险。
  然而,这并不妨碍这些暗卫其他的用处。
  “昨日在古宁城时,暗卫就已探听到这些人埋伏在路上的事,从古宁到胶州需用时一个时辰,所以今早,我让暗卫将我的手谕送到沈智手里,手谕中告知他我已在来的路上,要求他在一个时辰之内必须接到我。”
  手谕已下,即便顾婉卿与左煦失和,她仍是皇后,沈智作为四品官员,绝无胆量抗旨不尊。
  而这一个时辰,就是底线。去掉中途赶路的时间,能给黑衣人对她下手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即便黑衣人是死士,她只要设法拖延时间便足够了。
  长阳的眼中只剩下感叹,这需要对事情多精准的洞悉及筹划才能做到如此万全的地步!
  然而,“有一事,属下仍未想清楚。正如娘娘所言,那些人大可直接动手,事后再伪装成劫匪的样子,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属下不懂,高太傅为何让他们多此一举?”
  即便顾婉卿已经说过,是为了替沈智背黑锅,此事仍就说不通。
  顾婉卿饮尽杯中茶水,清润着喉咙,继续娓娓道,“这也正好从侧面佐证了,他们知道暗卫的存在,不是吗?他们是证明给隐藏的暗卫看的,尽管他们并不确定我身边是否有暗卫,但是一旦有呢?”
  长阳点着头,脑中的思路在顾婉卿的点拨下已渐渐明晰。“那么,娘娘放了那些黑衣人是因为娘娘知道,他们就算回去,也活不成了,是不是?”
  如今,天色已暗,明月高悬。
  屋中的烛火在月光的映衬下,早已暗淡得失了色彩,顾婉卿站起身,望向冲破云层的圆月,轻声叹息。
  “不是的,我在尽我最大的努力,希望他们活下去!”
  “对于生命,我总是保留着最本能的敬畏和最纯粹的救赎。他们不过是受制于人而已,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剥夺他们活下去的权利。”
  “如今,我已尽我所能,是生是死,全看他们个人造化了。”
  回祁的时间紧迫,顾婉卿只打算在胶州待上一晚,次日便出发,然而,仅仅是这一晚,睡得也并不安稳。
  房门刚有异响,顾婉卿便已睁开眼睛,到底是在他乡,心中总归是不安稳的。
  披衣下**,打开房门,外面刺骨的寒气已铺天盖地的涌入室内,让顾婉卿禁不住一个哆嗦。
  月已西垂,顾婉卿四处观望,果然在隐蔽处发现了暗卫首领。深更半夜来找她,定有要事!顾婉卿便对首领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屋相谈。
  “娘娘,”暗卫首领抱拳禀报,“白日您放了的黑衣人头领正在千方百计地进来,属下料想应是来找您的,只不过知府府内守卫森严,他一直未能进入府中。”
  顾婉卿仍就困顿着,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让心思清明些。脑中想着黑衣人此时来找自己的目的,估摸着应是走投无路,向她求救的。
  “府中可有不引人注意的小门吗?”顾婉卿问道。
  暗卫首领回答,“有,属下可带娘娘过去。”
  找了件狐狸皮的裘衣给自己披上,这才觉得身子暖和了许多,顾婉卿裹紧衣衫,悄声出门。
  暗卫首领向来寡言,顾婉卿也无心答话,只跟着他的脚步疾行着。小门外拐角处,他的脚步终于停下。
  “娘娘稍等片刻,属下将那人引过来!”话刚说完,他已一溜烟地不见了踪影。
  顾婉卿早已见怪不怪,便安静地等在原地,看着月光下自己的身影,怔怔地出神。
  不多时,那人已然走了过来,顾婉卿勾起唇角,冲那人挥了挥手,“这里!”
  那人一愣,似是没想到顾婉卿会在这里等他,走近的脚步顿了顿,终是疾步走了过来,俯身行礼,“恭王府侍卫统领华景拜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顾婉卿道,“你在找我吗?”
  那人又愣了愣,他低下头,许久才嗫嚅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白日意图刺杀娘娘的黑衣人头领其实是……”
  他说得艰难,顾婉卿早已心领神会,她只是笑,安详豁达的样子。“本宫知道是你,本宫白日既肯放你走,自不会再将此事记挂在心上,你权且宽心。”
  “娘娘!”华景突然双膝跪地,“华景等侍卫兄弟是决不能回到恭王府了,就像娘娘所言,恭王府是不会给我们留下活口的,还请娘娘指条明路。”
  尚未等顾婉卿说话,他已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顾婉卿。
  “为了表示我们为娘娘效忠的决心,我们将此物交给娘娘。这是高太傅让属下送来给沈智沈大人的书信,请娘娘过目,希望对娘娘有用。”
  顾婉卿接过来,打开信纸,就着月光,仔细地看了一遍,越往后,越是心惊。
  胶州是进入安国京师的必行通道,而高卓在信中吩咐沈智,要求他在一个月后金兵入城时,开门迎敌!
  通敌叛国,高卓将这四个字演绎得彻彻底底。
  顾婉卿握紧双拳头,她可以忍受别人的性格与自己相背离,她可以接纳过往的人对她的伤害并学会淡忘,她独独无法忍受一个人摒弃了他该承担的责任和担当。
  “谢谢你!”顾婉卿由衷道,这封信至关重要。
  “但是华景,你们现在不能追随我!”
  一旦他们出现在顾婉卿身边,就意味着顾婉卿已知晓高卓和恭王府的阴谋,而这点,华景自然也知道。
  “不仅如此,我还需要你们为我做件事。”
  “待我将这封信做少许调整,你依旧将这封信交到沈智手中。切记也要向沈智承诺,在我去祁国的路上会再次对我动手,这样可保全你们自己。事情结束之后,会有人将你们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制造你们未完成任务而逃离的假象,等此事结束,你们就是安国功臣!”
  将信拿回府中,顾婉卿就着烛火,仔细观看,果然见信中右上角的位置有三个三角形用作标记的针孔,她在自己的信上也依样画了三个,将那信又放回信封里,让暗卫带给华景。
  信中的内容及语气与高卓交代给沈智的大体不差,唯一的区别就是将一月后沈智的开门迎敌改为拒敌三个月后再开门迎敌。
  顾婉卿相信,若计划顺利,一切都已准备完毕,他们完全可以瓮中捉鳖。
  次日,顾婉卿依计划离开胶州,仍就是低调行事,然而胶州官员却已私下传开,皇后与皇上闹了别扭、离家出走之事。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顾婉卿全不理会,只让沈智派人给自己,一直将她送到安祁边界。
  沿途护送的人,在安祁交界处,便停了下来,顾婉卿也不管他们,只带着长阳和车夫,径自往祁境而去。
  卫都,是祁国境内最靠近安国的边陲重镇。
  两年以前,顾婉卿从安返祁时,曾途径此地,彼时这里正经历一场洪水,城镇破败,百姓流离。
  “卫都如今已恢复如初,家园得以重建,离开的百姓也早已返乡,祁皇又将土地做了重新分配,免了卫都及周边受灾城镇三年的税收,皇上对于此地还是颇为上心的。”见顾婉卿盯着外面发呆,长阳解释道。
  两年前,也是他与顾婉卿一同来得这里,如今故地重游,难免感怀。
  “仍就不富庶吧?”顾婉卿问道,心中已有猜测,仅凭土地养活家人,能活着已是不易。
  长阳因经商需要一直频繁出入卫都,因而对此地颇为了解,他回答,“是的,安祁通商关闭,这里的人便没有其他的营生可以糊口,日子过得总归是紧巴些。”
  心中叹息,顾婉卿关上车帘,转而闭目养神。
  “我休息一会儿,到城门的时候叫我!”顾婉卿道。近些日子一直在奔忙,又是防范危险又是谋划计策,她确实是累了。
  然而,话音刚落下,长阳却忽然起身,因动作迅猛,头猛地碰到了车顶,发出“咚”的声响,他却不管不顾,只对顾婉卿道,“娘娘,您快看!”
  睁开眼,顺着长阳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一小撮人远远地站在道路中间。细看之下,其中一人,正是顾婉卿旧识,江景之。
  顾婉卿蹙眉,莫非是在等自己?他怎么知道自己今日回祁?
  马车一路行驶,终是渐渐走近,未等顾婉卿下车,外面的江景之已带人跪伏在地,朗声道,“臣江景之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臣恭迎娘娘回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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