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奸言蔽心
以帝廷义的心思,若自己带了众高手脱离大军回京,大军群龙无首之下,定会返回定青山去会合帝九重等人,到时他们手里兵众瞬间就增至两万,这对大局极为不利。
何况帝廷义率高手先回,也不一定就能影响京里大局,如此两端左右为难之下,顿时就气得帝廷义咬牙切齿。
就在丁长烈见状打马悄悄往一旁退缩时,帝廷义已带了豁兆启跑马过来。丁长烈恭敬行礼后,帝廷义冷眼盯着丁长烈,道:“丁卿家,这是怎么回事?”说着,就扬鞭一指只剩下桥墩的江面。
豁兆启一愣,帝廷义并未有令丁长烈防备南江之桥,何况丁长烈一直与众人一起,也并未有受令主持回防之事,帝廷义怎会无端质问丁长烈?
豁兆启见了帝廷义恼怒神情,又思及他平时作风,知晓他定是要寻一个代罪羔羊了。自丁长烈调入近卫亲军司后,不仅待己、待人礼数周到,而且行事尽职尽责,并未有因降职调任而有流言传出。不仅自己,就是亲军司其他将校亦对丁长烈颇有认可,自己与他也相处融洽,现见了帝廷义责问丁长烈,也不待丁长烈回话,急忙抢先道:“陛下,贼人毁桥之事,与丁指挥使并无干系,还请陛下明鉴!况且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之时,还请陛下圣裁,现在全军该自西路回京,还是东路回京?”
丁长烈见了不明真相的豁兆启竟为自己求情,一时对他又好感大增,见帝廷义在豁兆启言语后更添腾升怒火,忙就跪下道:“回陛下,此事臣一定查探明白,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就在豁兆启见丁长烈担下责任,又欲出言时,丁长烈忙伸手拉了拉豁兆启衣袖,随后摇了摇头。豁兆启见丁长烈出言后,帝廷义脸色已有好转,顿时大为不解下,也就把话吞了回去。
帝廷义哼了一声后,向已跟来的赵昂问道:“赵相,你觉得我们现在是西去好,还是往东好?”
赵昂不待思索就忙答道:“一切由陛下圣裁,臣等自遵从就是!”
帝廷义看着把头埋得越来越低的赵昂,你个老贼这两年什么事都不发声,朝廷上那些烦人之事也就罢了,朕也不与你计较,可现在突发此等状况,你个老贼仍是这一套,顿时对赵昂就又添了不瞒,语气也就不大好了,道:“赵昂,朕现在问的是你的意思,少给朕来这一套和稀泥的说辞!”
赵昂忙也下马,随后跪倒在了丁长烈身旁,偷偷瞧了丁长烈一眼后,就拜下道:“陛下,臣年龄已大,陡经事变下,满脑昏昏糊糊,一时思绪混乱,竟拿不出半点主意来。依臣之见,陛下何不派快马去询问魏王、秦王二位殿下的意思?”
豁兆启听赵昂提及魏王、秦王,顿时眼睛一亮,忙也道:“陛下,赵丞相说的有道理,我们何不率军返回定青山与几位王爷会合,待天明后再做决定?”
就在帝廷义思索之际,丁长烈忙道:“陛下不可!如今我们不明贼人来势,若返回定青山路途再有贼子伏击,到时夜黑难明,说不定就入了贼人圈套,况且……”
帝廷义见丁长烈“况且”后就住了声,只把头磕到了地上去,忙问道:“丁卿家,况且什么?”丁长烈又磕头道:“回陛下,臣不敢说!”
帝廷义马鞭一甩,喝道:“丁长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不能说的,还不快道了来!”
丁长烈又磕头跪直后,方道:“陛下,自古以来,岂有一万多大军去寻求四五千人庇护之理?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定会有损陛下威名!何况,若贼人众多,抵挡不住,先不说路途埋伏之举,就是与几位王爷会合了,多了四五千人,又能改变什么!此举只不过是告知天下,两万大军陛下指挥不好,其他人却能用之破敌。若传言再夸大些,到时天下悠悠众口,陛下何以自处,请陛下明断!”说完,又拜了下去。
丁长烈之言,一时就说到帝廷义心坎里去了。帝廷义长久一来,虽为帝君,却似一直活在帝九重、帝九诏的阴影之下,先不管别人如何看待,帝廷义心里就一直愤恨不已。
丁长烈话一完,向帝家兄弟服软恼意顿时就压过了对事变的担忧之心,就持鞭指点着赵昂与豁兆启,道:“你们瞧瞧,朕白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关键时候,还是丁卿家看得深、瞧得远,你们日后都要多向丁卿家好好学学,不要做个尸位素餐的下等人臣!”
就在丁长烈连称不敢时,帝廷义已让丁长烈起了身,略一寻思后,就让豁兆启去传令禁军往西而行。
帝廷义离开后,赵昂看着一副为君分了忧模样的丁长烈,道:“丁指挥使果然不凡,他日青云直上,赵昂还需仰仗丁指挥使提拔啊!”
丁长烈看了赵昂讥讽神情,知道以他的心机,由于方才之言,应已对自己起了几分疑心,只是目前把握不准自己真实心思罢了,就回道:“赵相这话让长烈惶恐啊!赵相已贵为丞相,若再要往上提拔,就不知是什么天大的位子了。丁某倒是明白赵相的意思,只是这话若传到了陛下耳朵里,就不知陛下会不会有其他联想!”
赵昂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口误,将“关照”说成了“提拔”,竟引出了丁长烈如此一番话语,想起帝廷义变幻不定的帝心,顿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丁长烈说完后,见赵昂脸色已阴,就走到赵昂身前,拜下道:“丞相大人之所以能执掌中枢多年,全奈陛下看重,还请丞相继续保持,不要让陛下失望才好,否则陛下雷霆震怒下,我怕相爷一生富贵付诸东流啊!”
赵昂道:“丁长烈,你这是威胁本相了?”
丁长烈起身道:“下官不敢,只是一番好意,提醒一下相爷!还请相爷念在下官一片心意的份上,不要与世衣计较醉红颜之事才好!这年轻人风流惯了,下官公务繁重,也管不过来。将来若有冲撞之处,还请相爷笑过便罢,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赵昂见丁长烈竟突然把话转到了丁世衣与醉红颜身上,却与自己想的好似有差别,先是一怔,随后就了然。
自丁世衣入京后,那醉红颜三天两头装病拒绝见客,就连自己也难见她了,却总有时间与丁世衣鬼混,自己与众人早对丁世衣起了不岔之念。怕是这事也传到了丁长烈耳朵里,丁长烈死要脸皮,所以今夜才借机来诈自己,其实就是来服个软,让自己知会众人不要太过针对丁世衣。
赵昂脑思千回百转之后,就哼了一声,道:“丁指挥使,好好管教管教你自己的儿子吧,凡事不要太过,若惹了众怒,以丁指挥使在京里的根基,我担心你寸步难行啊!”说完,就拍了拍丁长烈肩头,叹息一声,随后得意的走了。
丁长烈连忙躬身称“是”遥送,在赵昂走远后,将身一挺,脸含嘲讽之意,一边也自去随众军起行了。
帝廷义领众军连夜自官道往西行去时,刚开始还好,禁军虽疲惫,但仍行军迅速。可自过了子夜,一路官道尽被破坏不少,道中更不时堆满乱石、杂物,更不时有贼人堆放的柴草、火硝等燃放,一众禁军走走停停,始终难以尽速前行。
刚开始帝廷义以为道路被阻,定会有贼人袭击,所以就传令禁军往官道两旁散开,小心的防备侧翼。可折腾多时后,只是官道阻路乱象不断,却并没有贼人来袭。
帝廷义一路走停,烦躁不已,又见众将众军一番折腾下来,疲惫不堪,就传令了道旁安营休息。
可禁军安营之后,正要休息,四周竟又传来呼喝、走水之声。炎火冲天而起,把营地四周及官道前方烧成了一片火海。
禁军灭火开出一条出路后,帝廷义想了想,又令大军回返往东而去。一路到了分道的南江塌桥之处时,再也没有出现贼人闹腾之事。帝廷义此时方舒了口气,就传令一路直往东而去。
可众军行出不远后,又是与往西一般的清道、受火情形,只把帝廷义气得暴跳如雷。
帝廷义此时也不再令禁军就地安营了,又领了禁军返回南江大桥之处,只望着江水发愣。
过了多时,豁兆启派出去打探的兵士回报说,南去定青山之路亦被设下阻碍,看来是进退不得了。
帝廷义听了回报后,一时低头沉思,也不知这群贼子起的是什么心思。攻又不攻,只不断烦扰,自己大军疲惫不堪,难道贼人造出这般声势,又能好到哪里去?
如今夜里只来骚扰,难道还等天明后才攻?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贼人把禁军逼回此地宽敞之处,要围攻一万多大军,至少要出动两三万人。就算贼人能聚众至此,但经一夜后,只要各处收到了自己旨意,定会往南援救而来,到时贼人如何逃去?
想到此,帝廷义又一惊,若旨意仍未传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