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功德无量
看起来，她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应该有七八十岁的样子。我看了王神婆一眼，王神婆说，她以前来白清观的时候，从未见过这位老道士。\r
其实，白清观前边这一千多台阶，每日天不亮就有人打扫，已经十分干净了，几乎是一尘不染，但她还是一遍又一遍的扫个不停。\r
王神婆觉得奇怪，又见这老道士年龄大，于心不忍，就走过去双手卷握成阴阳，劝说：“仙姑打扰，这台阶已经很干净了，您可以休息一下，也无妨的。”\r
老道士停下手中的扫把，一样双手卷握成阴阳还礼，说道：“福生无量天尊，若是心中有尘，何以扫之？”\r
老道士的问话，让王神婆愣住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r
然后，那老道士又笑了笑，说道：“心中之尘，便是人心，心若尘，尘若心，无尘便是无心，有心便有尘。”\r
这话听起来就跟绕口令似的，我根本不懂，连王神婆也无法得其要领。只是，这老道士说话，给人一种十分高深的感觉。\r
难不成，她是个高人？\r
话完说，老道士又看向了我这边，她的眼神之中露出几分说不清的神色，随即，她便向我走来。\r
我不懂道教的礼数，只得学着王神婆刚才的模样，双手卷握成阴阳。然而，还没说话，那老道士便将我的左手提了起来，她似乎是在给我看手相。看完手相，她又开始看我的脸，难道，她还会相面？\r
这时候，王神婆立刻阻拦，她道：“仙姑，不可相！”\r
老道士回头看了王神婆一眼，犹豫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便不再看我的面相，而是在我手心写了一个字。\r
雨。\r
写完，她笑了一下，说：“功德无量。”\r
然后，她便放开了我的手，又一次拿起自己的扫帚开始扫了起来。王神婆过来，看着我的手掌，问：“她写了什么字？”\r
“字在心，不可说。”老道士说了这么一句。\r
老道士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我把那个字烂在肚子里，一听这个，王神婆便也不再问了。只是，这让我感觉有些尴尬，毕竟，对于王神婆我是百分百信任的，她帮过我很多次，我不可能怀疑她防备着她的。\r
可是，老道士给我留下一个“雨”，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今天会下雨，还是别的什么意思？\r
完全没有任何头绪，我回头，本来想要继续问那个老道士，却发现，台阶之上，就只有我和王神婆二人。\r
刚才的那个老道士，已经不见了。\r
这才半分钟的时间，上下台阶都有几百，她竟凭空失踪了？我惊讶不已，这时，王神婆发现，台阶上竟然有脚印。\r
湿漉漉的脚印，那正是老道士刚才所站立的地方。\r
看到这脚印，王神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湖面，她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r
这老道士，说消失就消失了，大白天的应该不是鬼，再说，这里是道门圣地，也不可能有鬼祟。既然不是鬼祟，那会是什么？\r
神仙？\r
我只得摇头，觉得可笑，心里感觉不可能。毕竟，那是传说中虚无缥缈的存在，有的时候，更像是人的一种臆想。\r
我和王神婆都认为，这老道士的出现，可能是在给我们指路。可是，她说的话，就好像猜谜一样，细想也是完全不着边际。再留下一个“雨”字，我自己就更摸不着头脑了，所以，我俩又返回了白清观。\r
去问道观里的那些坤道，答案跟我想的一样，她们也一样从未听说过这个老道士，更不知道去哪里找那位老道士。她们说，下边的台阶都是她们自己扫的，道观里也没有那么大年龄的老道。\r
这就奇怪了。\r
我和王神婆，只好原路返回。\r
路上，我本想告诉王神婆，那个字，至少，她知道之后，能够帮忙分析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神婆，或许对这种拆字，解字一类的比我知道的多。\r
王神婆却也说，这不可说。\r
她认为，老道士最后说的那一句，功德无量，应该是在告诉我们，接下来，应该比我们想象的顺利，那些目前的危机，或许会被功德无量所化解。当然，这也只是王神婆的猜测，至少从目前来看，局面是无解的。\r
毕竟，目前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能够和其他势力所抗衡的资本。\r
无奈，回到东洼村，此一趟，几乎等于是无功而返。虽然，有个神秘的老道指路，但是，她指的路，实在太过渺茫，完全不知道她指的路到底在哪儿。\r
同时，关于那个老道士，有一点儿我和王神婆都想不通，就是她站立的地方，留下湿漉漉的脚印。\r
就好像，她的脚是刚从水里出来似的。\r
山下有湖，她从水中来？\r
我俩都感觉不可能，毕竟，按照传说，那白龙潭底下镇压着恶龙的，老道士就算真有本事，也不可能从那里来的。\r
思来想去，没有任何头绪，目前来说，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到东洼村之后，王神婆便开始使用自己的术法，画了一些黄符。同时，她还将自己多年攒下的黄符老本，也全都拿了出来。\r
随后，她又找出了一身杏黄色的道袍，一柄桃木剑。我之前觉得，王神婆只是个农村的神婆而已，没想到，她竟也有道袍。如此说来，她曾经应该也是一名出家道士，因为一般的散居道士，都是着普通人的装束，不会穿道袍的。当然，一些招摇撞骗的假神婆道士，也会给自己整一套。\r
当王神婆看到这杏黄道袍的时候，她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回忆，似乎有些走神，她看我看到她走神，便说：“孩子，你爷爷他真的不是个东西！”\r
我……我哑口无言啊，这话我该怎么回？\r
“你也别怪我骂他，他一点儿都不亏。我曾经也是全真道士，为了他，我被逐出师门，若不是我师父慈悲，我连这斋蘸法衣和法剑都留不得。”她说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王神婆和我爷爷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对于出家道士而言，特别是全真道，被逐出师门，是多么丢脸的事情，恐怕只有王神婆自己能够体会得到。她在当年，肯定背负了着巨大的骂名。\r
不过，也足以说明，她对我爷爷的情有多深。\r
不是我不尊敬我爷爷，连我现在都觉得，我爷爷他该骂。可是，话说回来，也不知当年，我爷爷对她到底如何？\r
估计当年，也正是因为此事，王神婆和我爷爷之间，如同结了仇一般。\r
但其实，恨越深，情越真。\r
在王神婆准备完之后，她随着我一起去老界岭村。这是她多年之后，第一次回老界岭村，当她要跨过村界的时候，她犹豫了许久。\r
最终，她紧紧地咬了咬牙，还是迈了过去。\r
“林天健，我并非为你而来！”她眉头蹙着说道。\r
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也更不敢贸然叫她一声“奶奶”，所以，这一路无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闷。\r
路遇村民，我原本准备拿出牛铃铛，王神婆却说不用，她抽出几张黄符，朝着那几个村民走去。\r
“你是谁？”那几人问。\r
王神婆二话不说，手指衔着几张黄符，砰砰砰几下，就贴在了他们的眉心。几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r
果然，道术还是比牛铃铛好使。\r
我和王神婆到我家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因为去白清观耽误的时间比较多，我们两个在路上已经足够赶了。\r
牛大黄看到王神婆，一脸惊讶，还问我，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够把她给请过来？\r
爷爷就在屋里，王神婆到我家之后，并没有进屋，甚至没有朝那边的屋子看一眼。她只是在石桌前坐下，整理着自己的黄符。\r
“王大妹子，这老林的他就在屋里。”牛大黄说了一句。\r
“嗯。”王神婆冷漠的回了一个字。\r
“他的情况不太好，你不去看看……”\r
牛大黄还没有说完，王神婆抬头，瞪了他一眼。牛大黄被瞪得硬生生把将要脱口的半截话，又给咽了回去。\r
然后，牛大黄看了我一眼，竟然冲我比了个大拇指，我完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r
刚进门，因为见到王神婆，牛大黄过于意外，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关大门。这时候，准备过去关门，却看到一个人，打着黑伞站在门外。\r
牛大黄慌忙关门，我只扫了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二胖。\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