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红线(六)
“这是什么?”ru娘将拿有白色粉末的手伸到翠儿面前,翠儿张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们,然而这次,我再也不会被她那一脸的无辜所欺骗了,“你骗了我,翠儿姐姐。”
她猛然摇头,往后退了数步,撞倒了身后的梳妆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放的是珍珠粉,是珍珠粉啊!”她仓皇的叫着,我闭上眼睛,别过了头,不愿看她的眼睛,怕自己会心软,“带下去。”我听到自己说道。
“不!不是我!为什么要抓我?!”翠儿大叫,外面来了两个侍卫,架住她,我走到她面前,“翠儿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望着我,却敛上了一抹凄凉的笑容,“没有为什么,只因为有人要嫁祸于我,而公主你,不信任我。”
“人证物证俱在,让我如何信你?”我也朝她笑笑,“对不起,我在母后的陵墓前发过誓,一定要让下毒的那个人陪葬。”说到后来,我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把她带下去吧。”我一挥手,翠儿便渐行渐远。
“哈哈哈!”含鸾殿回荡着她的笑声,“只愿苍天有眼,知dào
我翠儿的一片真心!为何不睁大你们的眼睛?但愿那陷害我的人不得善终……”声音终于完全听不见了,我跌坐在地上,无声地咬着嘴唇哭了出来。为死去的鹦鹉祈愿的翠儿,陪我一夜未眠的翠儿,支持我去送别凌夏的翠儿……为什么这样的她竟是杀害母后的凶手?难道我终究是无一人可以信赖?这寂寞的含鸾殿,少了母后,没了翠儿,我又该怎么办?
“公主,还有我……”ru娘我我搂进她怀中深深地叹息,“就算所有人都背弃你了,ru娘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的。”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没有母后在背后支撑我的日子,我能怎么过下去?
似乎一夕之间,所有的打击都让我承shòu了,三天后,我在含鸾殿得知了翠儿在狱中自杀的消息,她是咬舌自尽的,据说是受不了宫刑,锦绣发着抖和我说,“听狱卒说,翠儿姐姐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我正在喝茶,却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把茶杯打翻了,没有想到,三天前一别,竟是永远。
母后的仇,算是报了,如此简单,却匪夷所思。在听闻翠儿死时的消息时,我的内心没有丝毫的痛快,而是无尽的痛苦,我不想这么对她,真的不想。
我呆呆的坐在床榻上面,望向窗外无尽的冬雪,没想到,南方的冬天也可以冷成这样。当我还没有从翠儿的事件中恢复过来时,父皇却派人来传话了。
“陛下请公主去增辉殿一趟,有要事。”韦公公看了我一眼。
我在锦绣的陪同下到了增辉殿,我不知在母后方去世的时候,父皇究竟找我做什么。推门而入,我依稀记得,几年前,一场大雨,我也是如此推开增辉殿的门。款步而入,我抬眼,却望见了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凌夏。
他单膝跪在地上,头低着,而父皇坐在他的龙榻上,脸上的表情让我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的身边是云妃,却面带愠怒,死死地盯着我。
“雪琉参见父皇,参见云妃娘娘。”我低眉行礼。
“免礼。”父皇望着我,“琉儿还在守丧期间,不必多礼,保重身子才好。“他的温柔话语此时进入我耳,却不知是真是假,我敛去唇边一抹苦笑,点了点头。
“今日朕把你召来,是想当面问你一件事情。我知dào
尹妃方去世,此时提这个有些突兀,但是朕想知dào
你的真实想法。”父皇顿了顿,看着我的双眼有些复杂,“朕想问,你对于凌护卫与你皇妹夭华的婚事,你是怎么看的?”
此语犹如惊雷,在我耳边回荡,我震住,直愣愣地望着父皇,我真的不明白,那是夭华与凌夏的事情,与我何干?问我的意见?为何?“父皇,我想雪琉没有任何资格来谈论这件婚事,雪琉觉得,父皇既然昭告天下,那必定是皇命不可逆……”
我感觉一边的凌夏身体僵硬了一下,接着我听见父皇问道,“琉儿你当真如此想?”
我有些悲哀地笑笑,“我只愿,父皇让我一人在含鸾殿修身养性,不问世事,雪琉觉得也就够了。”母后已去,我还有什么可以仰赖的呢?此时向我提夭华与凌夏的婚事,未免也太可笑了,难道还嫌我被伤害的不够吗?
“原来琉儿的心愿是如此,凌夏,你也听见了,琉儿与你虽有几面之缘,但是也不要逾越了身份,她并未有那种意想,你也不必在纠缠与此了夭华二八年华,是朕的掌上明珠,何况朕已昭告天下你们的婚事,难道,你想让朕这个一国之君出尔反尔吗?”
我因父皇的话而惊诧,不自觉转向凌夏,凌夏,究竟和父皇说了些什么?
“凌夏知dào
有些话可能大逆不道,但是望陛下成全。我与夭华,实属兄妹,我把她当作是自己的亲妹妹般,试问我怎能娶自己的妹妹?当日北征,离城之日,我曾经亲手送给雪琉公主一直琉璃,她并没有拒绝我,不是吗?”凌夏把目光转到我身上,而我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难道,难道他是在向父皇说明他要娶的并非夭华,而是……我?
“琉儿,可有此事?”父皇皱眉,转问我。
我抬头,蓦然接触到云妃的眼神,我想她是对我恨之入骨了,“我……”我喉咙干涩,竟然吐不出只字片语,心下一片凄然。凌夏啊凌夏,那日在城门口,你拥bào
夭华的时候,为何不曾想到我?在大殿上,父皇赐婚的时候,你为何不曾想到我?时至今日,你方才注目于我,对我来说,有何意义?
父皇见我不语,看了我几眼,“好了,就算你不回答,朕也猜出个八九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