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橙子

  翌日,两道圣旨颁出,引起宫中不小震动。
  其一:年过二十仍旧没有封王的五殿下任奕被封为墨文王,赐居城东安亲王旧宅,现更名为墨文王府,待府邸修缮完毕后即日搬离皇宫。
  其二:大司农唐扉受天命取心头血祭天,将于半月后的黄道吉日十二月初一在皇城京兆举行祭天仪式。祭台即日起开始搭建,位置就在城中心的一处广场,届时全京兆的百姓都将见证这位为百姓谋福祉的大司农血洒祭台,以性命为百姓做出她今生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任一有意将祭台定于城中广场,就是要让所有人见证她的死,这样即便秦轩事后察觉出什么,除非是揪出她本人,否则也再难生出什么事端。
  至于将安亲王的宅子给了任奕,不过是想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看他到底打算做什么罢了。
  早朝之后,他又让人去听雨轩叫了苏澄,却被她以感染风寒,怕将病气过给了他为由拒绝了。
  他听后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派人再去请,只是让林启德送了一碗“专治风寒”的汤药过去,并叮嘱一定要看着她喝下去才行。
  苏澄仰头把那碗汤药硬灌下去后差点儿没忍住吐出来,天呐,那不是一星半点儿的苦啊,任一绝对是故yì
  的!
  林启德将空碗接了回去,离开前对她说了一句:“皇上说了,这汤药对治愈风寒的效果甚好。让唐大人在染病期间定要每日都喝上一碗,喝到好了为止。明日我再给大人端来,大人……”
  “不用!你……你跟皇上说。我明日就好了!不用喝了!”
  别说是每日了,一日她都不想再喝了!
  “是。”林启德微微一笑,应了一声就去养宁殿复命了。
  楚珍在一旁哭笑不得:“早去了不就完了吗,何必喝这一碗苦汤子。”
  苏澄猛灌了几口白水,一边擦着嘴角一边皱眉说道:“男人心,海底针,小肚鸡肠!”
  “小肚鸡肠还帮你想出这假死的主意?我可真没见过比这更‘大’的小肚鸡肠了”。她笑着转身走了出去,独留苏澄一人继xù
  喝着白水。
  第二天任一再派人来请她时,她老老实实地跟着那人去了。
  他听到动静放下手中奏折看了看她。笑着说道:“那汤药可真管用,这才一天你的病就好了。”
  苏澄干笑了两声:“是啊,良药苦口,这么苦的药。喝了想不好也难……”
  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她过来给他整理奏折。
  她犹豫的往前走了两步:“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话咱好好说……”
  他点点头:“好。”
  她一步一步的蹭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却紧张的挨着椅子一侧,尽量和他之间保持一定距离。
  任一果不其然在她坐下后猛地将她拉向了自己,吓得她伸手就挡在了眼前:“说好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我……”
  “我就是要动口啊。”
  他说着就将她的手压了下去,俯身凑近便要吻她的样子。
  苏澄大惊。心想无赖就是无赖啊,好好的一句话被他曲解成这样!
  她挣扎着要抽身而退。头顶却传来一阵轻微的吹气声,紧接着抓着她的人就退了回去,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怎么?期待我吻你?”
  “屁!”
  她神情有些慌乱,低头看去才发xiàn
  地上多了一片枯黄的树叶,应该是她刚刚来的路上不甚沾到头发上的,被他刚刚给吹下来了。
  任一笑着把一大摞折子推给了她:“全天下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整日把吃屎放屁这些话挂在嘴边的女子了。”
  “我哪儿整日挂在嘴边了?都是你给逼的!”
  “皇上,”两人正说话间程平走了进来:“沧澜国王子殿下派人送来了些新奇的水果过来,说是以回报唐大人之前赠的美酒,现在可要呈上来吗?”
  任一闻言点了点头,殿外宫女便端着一盘黄澄澄的水果走了进来,放在桌上后就退了出去。
  那水果似橘非橘,比橘子生的圆润饱满,个头也稍大一些。
  他刚要开口问是什么,就见一旁的苏澄兴高采烈的拿起了一个:“橙子?”
  程平赶忙应道:“对对对,王子殿下说就是叫什么橙子,唐大人真是见多识广。”
  任一此时也拿起一个,伸手就想像剥橘子那样剥开,结果一剥却发xiàn
  这橙子皮比橘子厚上许多,也硬实许多,并不大好剥。
  苏澄拿着自己手里那个在桌上稍稍用力揉了揉,之后才一点儿一点儿把那橙子皮剥了下来,一边剥着一边说道:“橙子要像这样揉一揉才好剥,剥出来的才干净,吃着也方便。”
  程平有些不解:“可王子殿下说是切开吃的啊……”
  “也可以,不过那样水分都流出来了,浪费。”她随口解释道。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到任一投来的嫌他碍事的目光后赶忙退了出去。
  “你不是不记得往事了吗?怎么对吃的东西都记得这般清楚?”
  任一吃了一瓣她递来的橙子后问道。
  苏澄手上动作微微一僵,尴尬的笑了笑:“哈哈……本能吧……民以食为天嘛……要是什么都忘了那我岂不成傻子了。”
  任一想了想,觉得也是,并没有再多问什么,把她刚刚剥好的橙子整个抢了过来,心满yì
  足的吃着。
  酸甜可口,不错,他喜欢!
  忽然间,他又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又拿起一个橙子在剥皮的她:“橙子。”
  “不是已经给你一个了吗?”她头也不抬的回道。
  “橙子。”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有些莫名的扭头看了一眼,见他手里还有大半个:“你先把手里的吃完。”
  他还是那般看着她:“橙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将这水果的名字安到了自己头上,把她唤作橙子。
  “我是澄净的澄!”她义正言辞的纠正。
  任一理也不理,自顾自的叫的欢:“橙子。”
  “跟你说了不是!”
  “橙子!”
  “你复读机啊你?”
  他不知dào
  她说的复读机是什么,但就是坚持把她叫做橙子。
  任奕一直唤她澄儿,他为他们之间这样专属的称呼郁闷了很久,却又不想和他叫一样的。可是叫扉儿,又和旁人一样,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不大痛快,所以今日吃到这橙子就孩子气的将这名字安到了她头上,觉得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就也有专属的称呼了。而且……他喜欢吃橙子,早晚有一天要把她像这橙子一样吃进肚里!
  苏澄拗不过他索性不再理他,给他整理完奏折之后将一盘橙子全抱走带回自己殿中了,左发一个右发一个,片刻后就分了个精光。
  半月后,十一月二十九,夜,苏澄明日就要登上城中高台举行祭天仪式,为了能够有个好精神“赴死”,她早早的就准bèi
  睡下了。
  房门轻阖,她转身向床边走去,吹熄烛火便趟入了锦被之中。
  门边忽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门栓被拴上的声音。
  她心中猛然一惊,起身望去,果然是任奕又来到了房中。
  任奕缓缓走到床边,眉眼含笑的看着她:“澄儿。”
  苏澄有些紧张,唇边笑容都有些僵硬:“任……任奕……你怎么来了……”
  他脸上神色微不可查的沉了沉,却终是笑着抚上她的面颊:“澄儿知dào
  我为什么来。”
  她心中更是紧张了几分,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坚持要这个时候得到她。
  “我……我明天就可以假死了,就可以在大家的视线里消失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那时候……”
  他伸手轻按她的嘴唇:“澄儿比我更清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皇上不会轻易放你离开,到时候,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我会想办法的,我可以偷偷跑出去,我可以藏起来,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若真有心要找你,你又能藏到哪儿去呢?”
  “……任奕……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现在?这里是皇宫,我……”
  他将她揽进怀中吻住了她的唇,直到她微微喘息才稍稍放开:“澄儿说过下次的,现在就是下次了,不能耍赖。”
  “可……”
  剩下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转眼间他的身体又覆了过来,将她压在身下,缱绻的亲吻抚触。
  他不愿跟她承认,承认自己是胆小懦弱,承认自己是害pà
  失去她所以想要先行占有。
  她在他眼中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到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美好到让他感到自卑。
  他总想着等到自己足够强dà
  ,等到自己得到了这世间的一切之后就可以匹配的站在她身边了。
  可是……他却又害pà
  在这过程中她被别人夺了去,尤其是当自己不在他身边,而她身边又有别的男子注视着她的时候……
  所以,他着急了,想要占有她,在她身上烙印下只属于自己的痕迹,觉得这样就不会失去了,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了,再不会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