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进了大帐，李伯禽见鱼朝恩稳坐首位，身后是数名羽林卫，其余九路节度使分列在座。
李伯禽一众人被喝令跪下，李伯禽羞愤难当，不愿下跪，背后兵丁来回推搡。郭子仪向鱼朝恩道：“帐中地方狭小，不如让他们站着回话。也显处置使体恤之意。”鱼朝恩却不说话，只点点头。襄邓节度使鲁炅笑道：“郭将军果然爱兵如子，本将佩服！”
郭子仪不搭话，向连李道：“听闻你们回营途中私自斗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伯禽，你来说清楚。”
李伯禽正要说话，荆南节度季广琛抢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的部下已经向我说清楚了。李伯禽和连隐月二人归营途中，见财起意，仗着自己有几路拳脚功夫，就要抢我部下财物。如此恶行，必须严惩！”
李伯禽听他这么说，急了，喊道：“季江军明鉴。是他们强抢百姓财物，我劝阻不听，不得已才出手制止，我哪会去抢他们的财物？”又向郭子仪道：“郭令公，事情根本不是季江军所说那样，请你相信我们。”
郭子仪才要说话，冷不防鱼朝恩又抢言：“只凭你们一面之词，如何让我们相信？这样吧，这件事情既然是张子让将军撞见的，就把张子让将军叫上来，你们当面对质，这样一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一清二楚了。”于是让传令兵去请张子让。须臾，张子让到帐中。
鱼朝恩道：“人到了，咱们就当着众位节度使的面把这个事情说说清楚。”又向着季广琛手下的那些兵道，“你们挨了打，让你们先说。”
那为首的抬头看看季广琛，又看看鱼朝恩，想一想，道：“我们兄弟十几人，在归营途中，见到郭子仪部下两个近卫，好心带他们一起走，没想到，他们觊觎我们身上的财物，竟然偷袭我们，幸亏张将军来得及时，这才救了我们。”
李伯禽一听，肺都气炸了，完全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说瞎话。鱼朝恩听完这话，倒是不置可否，道：“张将军，你说怎么回事？”
张子让面无表情，拱手道：“末将去的迟，不知之前的事。但就我所见，季江军的部下都受伤倒地。郭将军的部下则手持长枪，正在毒打季江军的部下。小将问了几句，郭将军的部下甚是不满，甚至要向我动手。”
李伯禽气得浑身发抖，叫道：“你们胡说！你们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分明是他们抢百姓财物，我才动手！张子让将军，你去的时候，明明看见百姓都被他们拖在一旁，为什么不提？”
连隐月也急道：“诸位将军，我们怎么可能抢自己人的财物，你们不要听信了假话。”
鱼朝恩一指二人：“放肆！中军大帐，岂容你们喧哗！孰是孰非，自有公论！”又看看两边的诸位节度使，道，“诸位将军，看来这确有二人抢掠友军之嫌，你们怎么看？”
话音刚落，郭子仪猛地起身，大声道：“诸位将军稍安，请听我一言不迟。”声若洪钟，帐内本来还有人窃窃私语，此刻再无言语。
郭子仪向季广琛的部下道：“行军打仗，普通军士所带的物品都是定额发放，无非刀枪甲胄、燧石火绒、行军口粮等物，除此之外，严禁私带物品，更别说什么金银珠宝。我的部下见了你们什么财物，竟然会不顾寡不敌众，不顾军令如山，也要强抢？”
季广琛的部下左顾右盼，不能回答，一起抬头看着季广琛。季广琛道：“看我干什么？郭将军问你们话，如实回答！”
为首那人低头道：“他们二人抢的是我们缴获的物资。”
郭子仪道：“缴获谁的物资？”
那人嗫嚅道：“缴获叛贼的物资。”
郭子仪逼一步，道：“那我来问你，与你们交战的是叛贼何部？你们斩首几人？俘虏几人？缴获的物资如今在哪？”
那人不能回答。郭子仪喝道：“答话！”
那人受惊，浑身抖抖索索起来，道：“风沙太大，没看清叛贼的旗号。至于缴获的物资，没有带回来，怕是丢在路上了。”
郭子仪道：“笑话！连敌人都没看清，打得什么仗？况且既要论罪，就要人赃俱在。如今，赃物都不知在哪，定的什么罪？”
那人不能应答。郭子仪环顾帐内，接着道：“此次与叛军决战，遇到不测之风云，无论敌我，都退散不迭。据斥候来报，叛贼早已退入相州城，我军各部也溃不成军，各路兵马失散甚多，到如今，尚有许多兵马未归。我倒想知道，他们是何能耐，不仅毫无溃退之象，还能路遇叛贼，作战得胜，并且缴获物资？”一字一句，声声贯耳，帐内诸将都无话可说。
郭子仪又道：“古来治军，在于‘严正’二字。汉朝名将周亚夫治军之严，汉帝也不能擅入军营，由此赢得细柳阅兵之美名。我虽愚钝，却也常仰慕周亚夫之遗风，要以严正治军。何谓严正？有功者赏，有过者罚，军纪如山，不可违抗！若是我的部下不顾军纪，抢掠友军，则是死罪，我郭子仪绝不姑息，必将其斩首示众。若是他人颠倒黑白，诬陷好人，死不悔改，我也绝不会放过他。且看天道昭昭，几时饶过奸诈之人！”说罢，“拔出佩剑，插于地下，噌然有声。
其余节度使见郭子仪如此，都吃了一惊。季广琛的部下闻言，肝胆俱裂，齐刷刷跪下，磕头如捣蒜，哭道：“郭令公恕罪，我等说了谎。他二人没有抢我们财物，是我们抢了村民的财物，他二人才出手。我们错了，郭令公饶我们这一次，饶我们这一次。”
季广琛闻言大怒，起身骂道：“混账东西，败我名声，来人，全部拖出去斩了。”那些人顿时哭成一片，齐喊饶命。
郭子仪此时却收起宝剑，对季广琛道：“季将军且慢！听本公一言。”
季广琛此刻羞愤难当，并不答话。郭子仪道：“抢掠百姓，原是死罪，不过，念在这些兵丁已经悔过。依我看，就饶他们一命，逐出军中便是。季将军以为如何？”
季广琛怒道：“岂能便宜了他们，定斩不饶！”
郭子仪却拉着季广琛的手臂，道：“将军切不可一怒之下，领了恶名，不妨依我之言。”
季广琛看看郭子仪，又看着那些军士，喝道：“还不滚！”那些军士捡了性命，连滚带爬出了大帐。
季广琛回头向鱼朝恩拱手道：“末将治军不严，以致部下抢掠百姓。请处置使治罪。”
鱼朝恩挥挥手，道：“罢了罢了，几个无名小卒而已，怪不到将军头上。”停一下，指着连李道，“那些混账撵出去了，也就罢了，可是他们二人，虽然洗了抢掠友军的嫌疑，可还是有与友军私斗之实，又如何办？”
郭子仪向季广琛抢道：“季将军以为该如何？”
季广琛冷不防被问到这个问题，看看郭子仪，迟疑一下，又转向鱼朝恩道：“处置使以为如何？”
鱼朝恩慢慢道：“我对军中之事知道太少，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过，我领的羽林卫，若是私自斗殴，那可是死罪。”
季广琛回身看看郭子仪，又向鱼朝恩道：“两个小将，不足挂齿。依末将之意，各打二十军棍便是。”
鱼朝恩瞪了季广琛一眼，道：“如此，便可？”
郭子仪抢道：“如此，便可！不知处置使以为有何不妥？”
鱼朝恩被压着话头，却也不好发作，只道：“既然要打，那就在这里打，免得你护短。”也不管郭子仪，立刻命令身后的羽林卫行刑。
李伯禽昂首道：“事到如今，要打就打，我绝不退缩。只是我连妹是女流之辈，不可动刑。这四十军棍，我一人受了。”鱼朝恩哼了一声，道：“假仁假义。”
羽林卫立刻动手，将李伯禽摁在地上，褪去外衣，实实打了四十军棍。棍棒击打之声，惨绝人心，连隐月被绑在一旁，不忍回头，泪如雨下。李伯禽被打的皮开肉绽，支撑不住，不多时便昏死过去。鱼朝恩和几位节度使冷眼旁观，直到行刑结束，各自离去。唯有郭子仪心如刀绞，等行刑一毕，忙叫人把李伯禽抬回自己军帐，又去叫了军医来医治。
等到李伯禽睁开双眼，已是一天以后。他趴在床边，一动身，就觉得背上犹如火燎一般疼。连隐月在一旁伏侍，昼夜不离，正为他洗着血衣。见他醒来，立刻擦擦手，过来坐在他身边。还未说话，两行眼泪又流了下来。李伯禽忙说：“连妹，别哭别哭，我已经没事了。”
这一说，连隐月却哭得更凄苦了。李伯禽拉拉她的手，道：“只是些皮肉伤，不妨事，你不要太伤心。”连隐月仍是哭，说不出话，半晌，擦着泪，断断续续道：“李郎，你受苦了。”李伯禽偏过头，看见连隐月眼睛红肿，脸颊都皴裂，这一阵子一定是以泪洗面。李伯禽心中难受，忍不住也掉下泪来。两人此刻心中悲苦，也顾不上别的，执手说些体己的话，免不了相对垂泪。
隔了小半天，郭子仪从外边进来。一见李伯禽，喜出望外，大踏步上来，道：“来了这么多回，终于见到你醒了。好，好。”原来是别人在帐外发觉李伯禽已经醒来，连忙去告诉郭子仪，郭子仪这才急忙赶来。
李伯禽挣扎着要起来，郭子仪忙说：“李郎别动，千万别起来。”
李伯禽却忍着剧痛，执意起身，下了榻，向郭子仪拜了一拜，道：“小生多谢郭令公救命之恩。”
郭子仪连忙道：“李郎何必如此，快起快起。”上前将其扶起，让他坐下。
李伯禽道：“郭令公数次救我二人性命，这份恩情，永世难忘。”
郭子仪自己坐下，摆手道：“李郎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将二人当做挚友，你们若有难，我岂能见死不救？况且如今这件事，并不怪你。他们抢掠老百姓的财物，反倒诬陷你，要置你们于死地，这简直是小人行径。你们在我身边，我要是不能保你们，枉做了一方节度使。”
李伯禽道：“小生鲁钝，不知道军中险恶。莫非此次又是鱼朝恩设的圈套，意欲除我而后快？”
连隐月闻言，眼泪又流了出来，道：“一定是这样。那鱼朝恩不除我们，心中不安。我二人怎么惹了这么一个尖酸之人。”
郭子仪道：“此事与你们有关，却也并非全是为了你们。”
李伯禽道：“这是怎么说？”
郭子仪叹一口气，接着道：“这事还得说到我的头上。此次围攻相州，久久未破，尔后和叛贼在相州城外决战，却遇到不测风云，不战而溃。如今安庆绪和史思明部合为一处，固守相州，于唐军而言，已经失去收复相州的好时机，相州之战，算是败了。消息传到西京，圣上问罪，一定要有人承担。鱼朝恩是处置使，受圣上恩宠，此次是虚领处置使之衔，圣上绝对不会责怪。此前虽说圣上有意以李嗣业为主帅，但毕竟没有下旨，况且李嗣业又是皇家宗室，圣上也不会责怪他。而其余几路节度使，只有我和李光弼享有盛名，朝廷之内，也都私以我二人为此次征战的主将，因此，这一败仗，论起罪责，圣上必然会找到我俩头上。此次兵败之罪，我和李光弼是逃不掉了。你们二人是我的部下，他们找你们的不是，就是为了给我再找些过错，将来在圣上那里，也有指摘我的地方，这样，他们便也能少挨些责骂。你们此次动手，正好给他们找了个借口来攻讦我，因此才要极力诬陷你们。至于鱼朝恩，能顺便将你们除去，也正合其意。”
李伯禽道：“郭令公，圣上既然有心推李嗣业为主帅，为何还要你们来担这个罪责？”
郭子仪道：“圣上并未下旨言明此事，面子上还是我和李光弼为主。有功是李嗣业来领，有过就是我俩来担了。”
李伯禽皱眉道：“郭令公这么说，我真是难以明白。”
郭子仪道：“你们生于乡野，不在朝廷，自然难以明白其中曲折。我已经上奏章，自请罪责，请圣上发落了。不日便于会有结果。”
李伯禽丧气道：“小生愚钝，行事太鲁莽，累及郭令公。”
郭子仪道：“与你们无干。你们行侠仗义，是大侠所为，我深感敬佩。至于留给他们口实，倒是无妨。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们也会找别的理由。我已经领了此次兵败之罪，再多一个纵容部下斗殴的罪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伯禽凄然道：“郭令公，若是你被问起罪来，会有多重？”
郭子仪笑道：“李郎放心，就算圣上要向我问罪，也不会有多要紧。现今剿灭叛贼，正是用人的时候，圣上不会轻易废掉股肱之臣。况且圣上知道我一向谨慎忠贞，不会追究多深。我已经上了奏章，自陈己罪，圣上也会酌情考虑。”
李伯禽长叹一口气，慨然不语。郭子仪问他何故。李伯禽道：“我有一些话，请郭令公指点。”郭子仪道：“你只管说，我听着。”
李伯禽道：“我二人原本只是不想见到睢阳义士们的义名被埋没，因此上京，想要把他们的事迹上奏朝廷，为他们争个美名。没想到，这件事却遭到打压，碌碌无功。其后随郭令公从军，做了你的亲卫。可时至如今，接二连三受到刁难，幸亏郭令公护佑，才得以保的周全。我并不是遇难辄退的人，但是磕磕绊绊一路现在，让我不由的多想。”
郭子仪道：“你想了些什么？”
李伯禽怅然道：“我本出自乡野，凭些桑畦稻田，守着茅屋草舍，月落日出，春去秋来，只以躬耕为业。也有三五好友，闲的时候就相约交游，有时循着小径上山，有时乘着扁舟渡江，怡然自乐，从来不知道烦恼忧愁是何物，也从来不去想权宜猜忌的事。可是到了郭令公身边之后，却不由的我去接触这些事。圣人曾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志士所应该有的抱负。可于我而言，却不愿，也不熟稔这条路。连妹曾为我讲到，南华真人有言，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原督以为经。我深以为然，我既然不擅庙堂上的事务，就应该回到乡野中去，自寻我的出路。”
郭子仪道：“李郎的意思是？”
李伯禽道：“我想向郭令公辞行。”
郭子仪捻须，起身想一想，道：“俗语有云，人各有志。渔樵耕读，行商走卒，各有其道，能自寻一片天地，就是好事。恰如鹰击长空，鱼游潜底，若是强令为其所不能，最终也是南辕北辙，碌碌无功。李郎，你的路唯有你自己知道，旁人是指摘不得的。如果你已经决定你的去向，我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李伯禽道：“我意已决。”
郭子仪点点头，又问连隐月：“道归真人的意思呢？”
连隐月道：“我出于道门，自然也应回归山野。况且我和李郎经过一番离别，知道相聚不易，因此相约再不分开。如今，李郎要走，我也会追随李郎而去。”
郭子仪慨然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强留了。不过，你们此番离开，又要向哪里去呢？”
李伯禽道：“我刚才和连妹商量，要回安陆去，为睢阳义士们建一座义祠。”
郭子仪点头道：“你们心怀大义，让人钦佩。”停一下，又道，“我这里还有个好消息，你们听了一定会高兴。”李伯禽便问是什么好消息。
郭子仪道：“李郎，你不是一直在寻找令尊的踪迹么？我知道他在哪里。”
李伯禽一听如此，心都几乎要跳出胸膛，忙问：“郭令公知道家父的踪迹？快告诉我。”
郭子仪道：“别急，我也是从同僚那里听说了他的事。令尊四处云游，居无定所。安禄山叛乱，他颇有报国之志，便应永王之请，随永王出征。可是没想到，永王另有所图，竟然意欲趁乱篡上。如此不义之师，不出旬日，便被击败。永王被解往京师，其余追随的人都各领刑罚，令尊也被发配至夜郎。”
李伯禽吃了一惊，道：“我父亲怎么会遭如此大罪，我要去夜郎寻他。”
郭子仪道：“李郎莫慌，前一阵子，圣上还都长安，大赦天下，你父亲也在赦免之列，你父亲早就不在夜郎了。”
李伯禽稍稍安心，又忙问：“那郭令公知道他如今在何处么？”
郭子仪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既然受到大赦，自然要返回中原。他或许已经回家了，你此番回家，便能同你父相聚。”
李伯禽略略一想，道：“我父亲生性好交游，不喜欢拘束，从我小时候起，便极少在家。他受了大赦，从夜郎出来，回家是不大可能，不知道又到何处闲游去了。”
郭子仪苦笑道：“我本还以为你可以和令尊团聚，现在看来也落空了。”
李伯禽道：“我寻找我父亲的踪迹已经很久了，却一直未能如愿，不过，有郭令公这消息，好歹也会有些帮助。现在，我和连妹就先回安陆，再做打算。”
郭子仪道：“也好。等你养好了伤，我就送你们启程。”
李伯禽道：“我这伤，虽然看起来严重，终究也只是皮外伤，过不了十天半月就会好。我在这继续待下去，恐怕又会惹出麻烦。我今晚就趁夜色离开。”
郭子仪听了，却不答应。李伯禽执意要走，郭子仪无奈应允。李伯禽又道：“分别在即，我有一物要送给郭令公。”
郭子仪问是何物。李伯禽拿出自己的青羊双锏，双手奉上，道：“我将此青羊双锏赠予郭令公，请郭令公务必收下。”
郭子仪连忙道：“这怎么行！这是宝物，机缘巧合到了你的手里，你就应该好生保管。这个东西太贵重，我绝不能要。”
李伯禽道：“郭令公听我说。俗云，宝剑赠英雄，这是希望物有所归，不致埋没。这青羊双锏是绝世兵器，理应随英雄立下不朽功勋，绝不能空置于林泉之畔。当初，李氏后人化归胡人，赠我青元锏，张易山心归道门，赠我相羊锏，都是不希望宝物寂寂无名，我也因此权且领受。如今我重归山野，若是这宝物也随我一同落在民间，那真是暴殄天物。郭令公是朝廷栋梁，身领立国安民重任，理应受了青羊双锏。从此，英雄宝物惺惺相惜，才是一段美谈。”
连隐月听完，赞道：“李郎说的好。先前我还好奇，你为何这样做。现在听你这么一说，确实理该如此。”又向郭子仪道：“郭令公就不要推辞，收下这对锏吧。”
郭子仪便不再托辞，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不过，我要为这对锏改个名字。”
连李忙问是什么好名字。郭子仪道：“《尚书》云，人有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我虽然有意于仕途，却也希望得此五福。我就把对锏叫做五福锏吧。”连李听说，都连声称赞。郭子仪也颇为高兴，接了双锏，观看一番，收了起来。
当夜，郭子仪选了一辆牛车，铺些干草，把行李都放在车上。连隐月执鞭，李伯禽伏在车上。三人道了珍重，连李便趁着夜色，离了大营，向安陆老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