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过几日,刘承礼启程去往安西,王世宗、连隐月、李伯禽三人扮作随从一路随行。车仗声势浩大,一路迤逦西行。出渭水,犹是中原景色,等过了凉州,却是一片塞外风光。戈壁枯草,落日余晖,偶见孤雁飞过,只留下一声苍凉。经沙州,沿天山脚下西去,时有烈风卷起沙石,气温也冷热不定,这样的苦寒之地,鸟兽尚且躲避,人烟就更是难见了。王之涣《凉州词》叹道: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西北苍凉,以至于春风不顾,可算是道尽了边关之苦。
  刘承礼一行车仗风尘仆仆到了安西都护治所龟兹,高仙芝领一应部将远远相迎,刘承礼宣读圣上旨意,交割了赏赐之物,众人便被安排住下来。
  王世宗三人商议,既无公函,恐怕高仙芝难容他们盘查,不如先暗访,等到找到蛛丝马迹,再向高仙芝禀明情况。于是借着发放赏赐之机,假意登记造册,却在暗地里查访逃逸兵卒及将领。只一天,便查出许多逃逸兵卒,又与兵卒闲谈,才知道轮戍已成空话,又因边关多战事,生死难料,因此兵卒人人思归。王世宗不不由得感慨自己久在京城,不知边塞之苦。
  这天,三人正在比对兵卒名录,有兵卒来报,说高仙芝设宴,请安抚使刘承礼及属下各随从到大营饮酒。三人便放下手中之事,一同去大营中。
  到了大营,三人见高仙芝全身戎装,高坐于首座,大营中再无别人,便觉得情况不妙。听得一声“拿下”,三人身后涌出数名刀斧手,将三人扑翻在地,捆了个结实。
  王世宗情知身份泄露,挣扎着欲答话。却听得高仙芝厉声喝道:“你们三个是哪来的奸细,敢在我营中刺探军情?若不从实招来,就叫你们脑袋搬家!”
  三人叫苦不迭,王世宗赶紧答道:“将军息怒,我等皆是为国事而来。”
  高仙芝喝道:“信口雌黄!既然是为国事而来,为何不见通牒文书?不先来拜见本将军,却在私底下偷偷查访,是何居心?”
  王世宗正要答话,忽然帷帐一掀,刘承礼进来了。见王世宗三人被捆在地上,还未弄清怎么回事,也被按翻在地,捆上绳索。
  高仙芝向着刘承礼喝道:“好个刘承礼,本将军念你是朝廷官员,处处敬你,你却在私底下调查本将军,居心何在!”刘承礼惶惑间答不上话。
  王世宗高声答道:“高将军,此事与刘大人无关,是小人之意。请高将军容我说清始末。”
  高仙芝“哼”了一声,回身坐在将军椅上,道:“说来听听。若有半句假话,小心你们的性命。”
  王世宗接着道:“将军,刘大人只是承朋友情面,做个顺水人情,请大人不要为难他。我是大理寺少卿王世宗,我身后二位是连隐月和李伯禽,是在下莫逆之交。我等在此皆是为国事而来,并非对将军不利。月前,西都出现一名神秘窃贼,专门窃取稀世珍宝,京城中各样宝物屡屡被盗。此贼手法高明,身法敏捷,来去无踪。朝廷另有他事,无暇顾及,小人深感职责在身,因此一力追查。十数日前,在连李二位的帮助下,终于觅的那贼行踪,深夜追捕,却仍让他逃脱。但此贼的武艺身法乃是军中所有,用的也是西北边镇才有的“五方弩”,因此追查至此。只因我是独自办案,无公函文书,便仰赖刘大人行个方便,同行至此暗访。我等知道高将军英明神武,镇守西北,乃是大唐之西北屏障,对将军一直敬仰万分,不敢对将军有所不利。只是事出有因,才辗转如此。在下句句实言,请高将军明断。”
  高仙芝脸色并不见好转,喝道:“无朝廷文书,如何容你想查就查!你以为我西北边镇是百姓里坊么?既是朝廷官员,不来以礼相见,却隐瞒身份四处暗访,你可曾将我放在眼中!”又转身向刘承礼喝道,“不尊圣命,私自包庇,此事你也脱不了干系。都给我拖出去,先各打五十军棍!”两边的军士一声应和,上来就要把这几人往外拖。刘承礼乃是一未出京城的文官,面软胆薄,高仙芝几声大喝,早吓的瘫在一旁。
  王世宗叫道:“高将军请息怒,此事皆因我私自行事,冒犯了将军,愿受将军责罚。只是与刘大人和连李二位朋友无干,请将军饶过他们。”
  李伯禽叫道:“我二人皆随王大人而来,荣辱与共,高将军若震怒于我等,我二人愿同领责罚。”
  此时,连隐月道:“将军且听我一言,待我说完,将军再责罚我等不迟。”
  高仙芝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连隐月道:“一者,京中接连失盗,朝廷放任不管,王世宗大人深感重任在肩,不可推卸,毅然只身追查,此乃忠义之举。高将军只因一时震怒,折辱忠义之士,有损将军英名;二者,我等若大张旗鼓到此地贸然盘查,乃是向天下人昭示,西北边镇养了许多窃贼,这样更毁了将军威风;三者,追查窃贼,乃是为将军清理军中内患,替将军分忧。将军也是当世名将,受天下豪杰敬仰,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责罚我等?”
  高仙芝听了此言,略略一停,接着哈哈大笑,道:“给几位松绑。”连隐月没想到高仙芝这么快就转变态度,颇感意外。其他人也都惊讶于连隐月的能言善辩。
  几人被解去了绳索,向高仙芝齐齐说道:“多谢将军高抬贵手。”
  高仙芝道:“几位请上座。”几个人道声谢,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刘承礼惊魂甫定,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高仙芝命人上酒食,一边道:“适才惊吓了各位,请海涵。”几人回礼。
  高仙芝又问了连李二人姓名和来历,接着向王世宗道道:“王大人,其实我早知道你的大名。”
  王世宗道;“我久居内廷,与边将少有来往,将军如何得知?”
  高仙芝哈哈大笑,道:“当年我与刘通温同领金吾卫大将军,刘通温为左将军,我为右将军。你与刘通温交好,我也曾听他说起过。你为大理寺少卿,禀公执法,果敢勇毅,侦办过不少大案,圣上曾在金殿之上颁赏,如此威名,我岂有不知?刚才略加恐吓,不过是想知道你等为何而来,还请不要在意。”
  王世宗道:“我未加通报,私自查访,冒犯了将军,也请将军赎罪。”
  高仙芝笑一笑,道:“不妨事,刚才连姑娘说的倒是在理,你们毕竟也是想除去军中内贼,为国效力,我定当全力支持。王大人是朝廷重臣,我自然十分放心。自此你们也不必躲躲藏藏,尽管放手去查。”
  几人没想到高仙芝这么开明,齐声道:“多谢将军。”
  高仙芝接着道:“其实,你们说这窃贼是我镇逃逸的兵将,这我并非不知道。西北苦寒,偶有将领受不得苦,私自逃匿,大多都被我抓回来,受了军法,只有三名将领未曾抓回。此三人为当地番将,都曾为越骑校尉,先后在天山下伊丽河十六户一带巡防,逃匿后,至今不知去向。你要追查的窃贼,必然就在这三人中。我曾派人去追查,可是军务繁忙,把这事耽搁了。你们不妨去那伊丽河十六户一带走一趟,或许还能就此将那窃贼抓捕归案。”
  几人见高仙芝不仅不责罚,还指了一条路,都连声称谢。
  高仙芝又叫一声:“赵将军!”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应声进帐,向高仙芝及王世宗几人行礼。
  高仙芝道:“这是赵洛儿,虽然不过小小参将,却是我的心腹,而且也曾巡防伊丽河,对十六户一带十分熟悉,我派他去协助你们,必定事半功倍。”赵洛儿向几人行礼,道:“请各位多多指教。”几人起身回礼。高仙芝吩咐设宴,为众人压惊。
  宴毕,王世宗三人回到营帐,李伯禽道:“高仙芝果然大将风范,卓识远见,谈吐自若。”
  连隐月道:“此人颇有手段,不动声色,就摸清了咱们的底细。”
  王世宗点点头,道:“不错,高仙芝心思缜密,此次将咱们支到伊丽河,也是怕咱们刺探到军事机密。这赵洛儿与其说是协助我们,不如说是来管制我们。此后行事,难免被他左右。”三人又商议一番,分头睡下。
  第二天一早,赵洛儿早早的就来到王世宗营房前,催促几人启程前往十六户。王世宗穿戴整齐,出营房向赵洛儿寒暄道:“赵将军起得真早。”
  赵洛儿笑道:“军中纪律严明,早起惯了。王大人和两位朋友可收拾行装,咱们即刻启程,赶赴十六户。”
  王世宗道:“赵大人,我想在镇中看看名册,查查那三名逃匿将领的户籍、来历,可否延留几日,再去十六户?”
  赵洛儿道:“此三人并非中土之人,都是选任的当地番将,且为低级巡防军官,镇中并未登记造册。我曾巡防十六户,熟悉那里的军情,就由我告诉各位吧。”
  王世宗道:“既然如此,待我向高将军辞行。”
  赵洛儿道:“将军军务缠身,今早巡视西营去了。军旅中也不必拘于礼节,我们还是赶快启程吧。”
  这里是西北边镇,不比内廷,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参将,却能调动千军万马,而就算是朝廷大员,没有军令,到这里也只能任人指点。王世宗当然明白,因此再无他话,转身回营房,同连李收拾行装。收拾完毕,赵洛儿带两名亲随,牵了马,一行人奔向十六户。
  十六户在西北边地,要从龟兹继续西行。一路之上,天气比先前更恶劣,长风怒号,沙石遍地,道路崎岖难行。白天酷热难当,夜里宿营的时候却又寒冷难耐。赵洛儿和两名亲随久经行伍,不以为意。王世宗虽然也是首次到边地来,但毕竟是司刑官员,经得起磨难。李伯禽常年劳作,身体健壮,也不怕这恶劣天气。倒是连隐月,虽然有武艺在身,但毕竟是一介女流,而且常年在山中修道,哪到过这样险恶的地方。走了方才一天,就染了风寒,浑身发热,体虚乏力。
  李伯禽想将连隐月带回龟兹治病,赵洛儿道:“此去十六户行营只有半天路程,到了十六户再疗治不迟。要是再往回走,又要一天一夜,恐怕让连姑娘多受罪。”
  李伯禽便作罢,骑马走在连隐月左右看护。但连隐月病情太重,甚至连马都骑不稳。李伯禽便和连隐月共乘一马,连隐月在前,李伯禽从身后用双臂拢着她,策马徐徐而行。两人远远落在其他人后边。
  王世宗问赵洛儿:“赵将军,那逃匿的三名番将,是什么来历?”
  赵洛儿道:“此三名番将,索海武、马满信、王阿力,都是十六户当地人,自幼便结为异性兄弟。索海武在上十六户,双亲早亡,家中再无别人。马满信、王阿力在下十六户,马满信家中有一个八十高龄、双目失明的老母,王阿力却是个孤儿。这三人都不识字,只因性勇好斗,武艺超群,被征召入伍,又因屡有战功,擢升为越骑校尉,没想到竟然不顾国恩,先后逃匿,真是逆贼!要让本将军拿住,必定将其就地正法。”
  王世宗道:“将军可知他们为何逃匿?”
  赵洛儿看了王世宗一眼,道:“你是说我镇军法不严?”
  王世宗连忙道:“将军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此三人从白丁升至越骑校尉,足见朝廷对其的恩遇。可他们仍然不顾朝廷厚恩而逃逸,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好歹查出了这背后的原因,才好对症下药,以防兵卒效尤。”
  赵洛儿“哼”了一声:“再有逃逸者,定斩不饶,看谁还敢效尤!”王世宗见眼前这位将军如此强横,也不再多说什么。几人默默的向十六户行营走去。
  终于到了十六户行营,赵洛儿找来了军医,将连隐月安置下来。军医为连隐月把脉,看了面色,说连隐月只是体虚身弱,难当边地苦寒,调息一阵便可。但是十六户行营地偏人稀,营中医用物资也不多,只有些跌打膏和少许草药。军医将生姜、杏仁、防风熬汤,为连隐月服下,扶到营房休息。李伯禽怕军医粗心,怠慢了连隐月,就要自己上手。军医便留下些药汤,嘱咐了用药时间,又让早晚用生姜水泡脚,舒筋活血。自此,李伯禽在连隐月床边寸步不离,每日侍奉汤药,早晚用温水为其擦手脸,又把生姜拍碎,兑温水泡脚。一连几日,悉心照顾。
  连隐月长途劳累,不适应边地气候,才染上风寒。得了军医的疗治之后,在营房安心静养,又有李伯禽无微不至的照料,渐渐的好了起来,不几天,便无大碍了。又一日,李伯禽拿木桶取水回来,见连隐月正在营房外练剑,正是那一套上清含象剑。虽然李伯禽早见过这一套剑法,但都是在与敌打斗中,并没有见过完整的套路。与敌打斗,意在制胜,乃是以命相拼,用的都是杀招,凶狠凌厉,难见剑法全貌。而李伯禽眼见上清含象剑的完整套路,才知道这一套剑法飘逸,精妙绝伦。剑锋随势而行,举重若轻,深得曲折回环之妙。又兼连隐月身法轻盈,手之所拂,足之所踏,宛如清风转林,飘逸灵动。人挟剑舞,剑随人游,果然是世间罕有的上乘剑法。
  李伯禽在一旁看呆了,待到连隐月把一套剑法舞完,敛气凝神,善剑而藏,他还未回过神来。连隐月收了剑,瞥见了一边的李伯禽,笑道:“李兄为何呆站着不出声?”
  李伯禽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走过来,放下木桶,答道:“贤妹的剑法出神入化,光看一眼就让人神思飞舞。实在不忍心打断。”
  连隐月又轻轻一笑,道:“李兄真是过奖了。”眼神一扫,不经意间碰见李伯禽的目光。两人这么不经意间的交流,却在心底都泛起了点点涟漪。以前只是以兄妹相称,只觉得对方都是值得信赖的人。而如今两人一同走过了许多路,彼此间了解更深,才发现在各自的外表下,都隐藏着一颗祈求宁静的心。普天之下都希望建功立业,博取功名,难能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但李伯禽躬耕安陆之野,连隐月清修衡山之巅,却都渴望一种平和安静的生活。而今,二人发现,彼此之间原来可以共有一片天地,共享一份安宁,一人倾心一人和,一人婉转一人听。
  良久,二人才觉尴尬。李伯禽颇显仓促,问道:“贤妹身染风寒,怎么不在房中休息?”连隐月也回过神来,连忙答道:“承蒙李兄照顾,在营房中养护了几天,到今天感觉已无大碍。便想舒缓舒缓筋骨,没想到让李兄撞见,见笑了。”李伯禽道:“贤妹这一套剑法精妙绝伦,举世无双,我称赞都来不及呢,怎么敢笑话。”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进了营房。
  连隐月进房放下剑,问道:“李兄,我养病的这几天,王大人那里可有什么消息?”李伯禽烧了水,放下木桶道:“这几天,我一直在营房没出去,所以也不知道有什么消息。只知道王大人和赵将军已经去那三个番将的家中和巡防地分别查探了。”
  正说间,门外有一人走了进来,是王世宗特地来看望连隐月。两人赶紧起身相见,王世宗见连隐月的病已经痊愈,喜不自胜。连隐月道:“多谢王大人挂念。我本是追随王大人而来,没想到,还没出上什么力,自己先病倒了,给王大人添麻烦。真是惭愧。”
  王世宗摆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你与李贤弟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已经很感谢了。边疆本来就苦寒,再兼女子体虚,难免染病。不过,现在既然痊愈,我也就放心了。”
  连隐月道:“王大人忠肝义胆,能为王大人效力,也是我等荣幸。却不知道王大人这几天查探结果如何?”
  王世宗道:“这几天,我去三个番将的家中和寻访地查探,没有什么头绪。倒是那赵洛儿告诉我,那三人私下里都信奉拜火教,私自逃匿是乃是为了以身奉教。”
  李伯禽头一次听说拜火教,便问拜火教是什么来头。王世宗道:“听说,这拜火教乃是西域教派,本意扬善弃恶,是个善流。火主光明,因此其教徒拜火,中土百姓便称为拜火教。拜火教晋时传入中土,但多为胡人崇奉,中原百姓中少有信徒,长安城中也仅有几座拜火神庙,供胡人祭祀。拜火教在中土人士中流传不广,因此并不为外所熟知,我也只是听说,却从未接触。”
  连隐月道:“我倒是见过一位拜火教徒。”此言一出,出乎大家意料,
  王世宗忙问:“真人所见如何?”
  连隐月接着道:“那时,我刚入道门,恩师司马承祯还在山中清修,常有天下道友慕恩师之名,来衡山问道切磋。有一日,便来了一众拜火教徒。这些人在中土传教,听说恩师之名,特来请教。恩师为他们宣讲三清之道,他们也演示其传教之法。这拜火教的传教之法甚是特别,不讲教义,不设法坛。先是置备琵琶鼓笛,一行人吹拉弹唱,酣歌醉舞,然后出来一个祭司独舞一番。舞罢,那祭祀忽然取出一把胡刀,猛地刺向自己胸膛,顿时血流如注。恩师和九真观道友都大惊失色,准备救人,那祭司却谈笑自若,缓缓抽出刀来,胸口完好如初。原来是一套西域幻术,只为博人注意。后来,恩师与众道友每每谈及此事,都觉得拜火教虽然也是善流,但是行事太过骇人,难为中原人接受,因此在中土传教屡屡受挫。此事给我留的印象极深,因此一直记在心中。”
  王世宗道:“如真人所言,拜火教倒是个善流,只是行事与中土不同而已。但赵洛儿却说,附近的这一众拜火教徒时常劝人入教,有不从的,甚至把人绑架而去。平时也劫掠村庄,甚至袭击驻兵行营,抢夺粮草。这几个番将擅离职守,以身奉教,便是拜火教唆使。”
  李伯禽道:“我们可寻此地的拜火教祭司,也许就能查清楚这三人去向。”
  王世宗道:“正是如此。赵洛儿告诉我,十六户地区常有一众拜火教徒活动,行踪诡秘。他们在附近的弓月山中设了一座秘密法坛,时时拜祭。这些拜火教徒为了劝人入教,不择手段,蛊惑引诱,威逼强迫,无所不用。又常常强抢乡民财物,以充己用,灾荒年间,甚至冲击军营粮仓。这已经远不是普通教徒,实际上成了流寇劫匪。我们想要知道那三个番将的行踪,恐怕不得不去这些拜火教徒聚集地打探一番。”
  连隐月道:“看来,这是非去不可。正好我身体已经恢复,咱们随时可以启程。”
  王世宗却忽然有所迟疑:“此一去,恐怕凶多吉少,咱们可要多加小心。”
  李伯禽道:“大人何出此言?”
  王世宗道:“赵洛儿给我说了拜火教之后,我以为真人还在养病,所以未曾想到让你们同行。当时,我就请赵洛儿领兵一同前往查探,但是赵洛儿以军务繁忙,人手不够为由拒绝了。言语之间,颇有些躲闪,恐怕向我隐瞒了实情。但是,此事不得不办,因此便来找你们。但这其中细节,得向二位先说清楚。”
  李伯禽道:“西北边地,各族杂处,本来就十分复杂。我们几人来这里,就要是查出窃贼的真实身份,怎么能因为一点凶险而退步?王大人,你大可放心,我们既然到了这里,就再无退缩之理。”连隐月也在一旁附和。王世宗道:“好!既然如此,咱们见机行事。事不宜迟,咱们立即出发。”商议已定,几人分头收拾行装,一起向附近拜火教法坛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