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人生若只如初见(2)

  “奴家是小楼楼新纳的小妾啦!”
  濯雨一愣,一口气差点没缓得上来。
  先前只是粗粗看了这人一眼,就只觉得是个美人,其它也没想些什么,再多就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倒没想到这两人是这关系。
  下意识到往悬月看去,那人起初也是一惊,很快又是往日里惯见的那种淡然,只是仔细看着,还有些几分哭笑不得。
  濯雨皱了皱眉。重楼为人他是清楚的,男女之事上似是有着与身俱来的洁癖,不喜之人是死也不会动的,上心之人也必是全心对待,这一辈子,三妻四妾他是决不会有的。记得少时龙帝曾有意为他纳个侧妃,他也是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才推去,怎个这次出了趟远门就变了个人?
  心下不由觉得蹊跷,又仔细打量起偎在重楼身侧的娇人,身材虽是高挑,倚着重楼的肩膀倒有不会觉得怪异,再看那面容也是精致如画,那份漂亮,恐怕是宫中任何一位后妃也比不上的。
  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濯雨甩了甩袖,不经意间又见那美人紧盯着自己,一双美目好若夜空上的星辰,漂亮的紧,也熟悉地很。
  濯雨敢肯定自己一定见过这人,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不远处还候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的车夫向后头靠了下,又很快地跃下马车,跑到濯雨跟前,抱拳道:“王爷,该出发了。”
  濯雨猛地回神,瞧了瞧后头的马车,道:“就走。”又向几人点头示意。
  几人移了脚步,往行车走去,那车夫又跳到了悬月的面前,打了个欠道:“公主随小的来。”
  悬月猛地止了步子,看着眼前的人,又看向前头,重楼一步不停地往前走,却微微侧了脸,露出不完整的笑,而濯雨则是转身看着她,神色有些奇怪。
  “我明白了,这就去。”悬月淡声打发了那车夫,走近濯雨问:“三哥是有事要和我说?”
  她问得直白,濯雨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重楼会纳妾,我是决计不会相信的。他要带谁进来,我也不想管。只是这次我不想再见到第二个‘云雁落’。我,已经没有什么兄弟可以失去了。”
  他的声音有些感伤。
  悬月知dào
  这人从小最与南陵亲近,南陵的存zài
  ,对他有着远比生命还重yào
  的意义,这次南陵被送去作质子,就像切去了他心头一块肉一般。
  “三哥,南陵这次去南夷是好的。南夷的风火洞对他的伤势是好的。”
  “我明白。”濯雨勉强笑了下,洵玉那天会出现在战场上,必是有了安排,想想除了双方各交出一名质子也没什么其他法子了。那洵玉其实也是尽了心力的。拍了拍她的臂膀,又道:“你去吧,自己小心些。那皇宫里头可什么也没变。”
  悬月笑笑,也不辩驳他。
  皇城里头,其实已经有很多在改变了。
  跑到车前,那小厮弯了腰让她踩,她抬了脚,犹豫了一下,又放下,自己跃上了马车,掀了帘子,吓了一跳。
  龙帝端坐在里头,一身藏色的常服,掩去了几分寻常不会有的威严之气,但他面部线条本就刚硬,不作表情时就极为骇人,这是无法改变的。现下的龙帝便是如此,瞧得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为什么不踩着上来?”
  悬月未想着他第一个要问的是这件事,但也没多想,敛了袖道:“若是自己能做到的事又何必折腾别人?”
  话刚说出口,悬月便后悔了。
  这话是忤逆了。
  若是往日,她决计是不会如此回话的,是最近知dào
  的多了,看见的也多了,那些过去忘却的情感一下子就涌了进来,潮水一般。现在还说一点都不怨这君王,那也是骗人的。
  她跪下双膝,磕头道:“儿臣该死。”
  龙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你是在怨朕?”
  “儿臣不敢。”
  “何须不敢。”龙帝道,“月丫头,你过来坐吧。近些也好说话。”
  悬月坐到他身旁,又听他问:“老四纳了妾?”
  悬月一怔,虽是不明白明昼作何打算,还是答道:“是。”
  “是吗?”龙帝扫了她一眼,又道:“把袖子撸开。”
  悬月心一凉,仍是依言拉开袖子,白净的臂膀,上头丁点瑕疵也无。
  亦无守宫砂。
  龙帝冷哼一声,默坐了会,微微拨开帘子道:“去告sù
  老三,上路。”
  不多时,车子颠了下便开始稳稳前进,悬月面上却依旧是红一阵白一阵,虽多少有些准bèi
  ,心里还是有些恐惧,不知龙帝会给些什么惩罚。
  却听那老人家长叹了一声,说:“那日,洵玉上行馆,除了议和之外,也说了些事。”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哀戚,“他说他不是朕的孩子,那孩子早被锦儿拿去了,拿出来时已经是个死胎。”
  悬月吃了一惊,先前倒估摸着这洵玉的事是只有自己被蒙住了,难道龙帝也是不知之人?有了这疑问,她又暗捏自己的手心,又清醒了些。
  世上最难猜测的便是帝王之心。
  猜不透就不猜了吧。
  她想着自己本就不愿入局,只是身为弈者手中子是断无不入局的道理的。
  心里凉凉一笑,又听龙帝转了话题说:“这回的事,朕就不追究了,算是对老四的补偿。只是还望你记得当日对朕的承诺。”
  她记得,自己许过了什么……
  月儿愿意终身不嫁……
  即使是四哥……
  如有违誓,粉身碎骨……
  这几日他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她倒忘了他与自己之间终究是隔了几重山的,即使他不走,他站在原地,他们还是无法永远在一起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重楼是不问世事的皇子,自己是偶得他怜悯的丫头,两个人要的不是江山社稷,只是一份微小的幸福,那该有多好?
  她淡淡一笑,抬眼望着龙帝,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她答:“儿臣是记得的。”
  龙帝轻轻颔首,对她的回答颇为满yì
  ,又从袖中取出一方蜡封的红木盒,郑重地交至她手上。
  “长公主悬月接旨。”
  宽敞的车厢里,她僵硬地跪倒在地。
  “皇储人选,遗昭钦定。朕归天之时,遗昭宣读之日。皇长公主亲守,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