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7.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江南行(十九)

  大唐……不夜城。
  多么奢侈的梦想,奢侈到赵凤声打破脑袋都想不到,联合之前江南分公司的布局细节,赵凤声茅塞顿开,说道:“怪不得在江南的投资,涉及到各种行业,圈圈点点连起来,是为了建城做准备。”
  雷斯年缓缓说道:“小时候写作文,题目是最想做的工作,我在里面写到,想体验大唐盛世,自己盖一座长安城。结果老师给我的批语是认清现实,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梦想,满分30分,只给了我5分,那是因为字迹工整给的卷面分。能够得到老师赏识的,是那些想当石油工人,想当飞行员的国家栋梁,我这个不切实际的精神病,只好自己去努力了。”
  雷斯年很少吐露有关自己的心事,永远保持商界精英的冷静,这一番话说完,颇有少年意气。
  赵凤声笑道:“原来你想盖一座城,是为了打老师的脸。”
  “需要吗?”
  雷斯年微笑道:“在我上任雷氏集团业务主管那一天,老师就已经变成市侩的凡人,三天两头往我家里跑,只为了给他儿子某一份工作。”
  赵凤声眼神扫向史密斯,“那个男人,能够帮你完成梦想吗?”
  “投资意向已经确认,具体投资计划正在商榷。史密斯非常喜欢咱们的传统文化,尤其痴迷于唐宋和民国的风情,找到这样一位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也是相当难得。”雷斯年轻声道。
  “不夜城的回报率,应该很低吧,好像盈利的项目寥寥无几,回本要多少年?他是外国人,为了咱们祖国建设添砖加瓦,可能吗?商人的本质是赚钱,我觉得史密斯投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赵凤声质疑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雷斯年淡淡回应一句,并没有把其中奥妙和盘托出。
  楼下停靠一辆别克轿车,一位身穿深红唐装的大爷从副驾驶走出,头顶已然残败不堪,只用寥寥无几的头发遮盖住最后尊严,在跟管家交谈几句之后,大爷昂首阔步进入洋楼。
  “来了。”雷斯年见到这人后,微笑说道。
  “谁啊?”赵凤声询问道。
  “张有兴,太极拳宗师,在武术届地位很高,我花了高价请他来。”雷斯年笑道。
  赵凤声还没狂妄到太极拳宗师里,只能容下一个李玄尘,既然能声名鹊起,必然有两把刷子,否则怎么能在国际大都会立足。
  “请他来干嘛,走一套拳法或者跟我对打,给那俩外国佬助兴?”赵凤声撇嘴道,雷斯年带自己过来,怎么有种耍猴的嫌疑?
  雷斯年用余光扫向那名玩枪的男人,“他是拉尔夫的亲弟弟亚历克斯,酷爱华夏功夫,请张有兴大师来,是想给他找个师父。”
  “原来是拜师。”
  赵凤声又为自己的小肚鸡肠感到尴尬,嘿嘿一笑。
  张有兴来到二楼,对史密斯和雷斯年拱手为礼,按照他肥头大耳细胳膊细腿的外貌,怎么看也不像是太极拳宗师。赵凤声倒没产生多大疑虑,师父百十斤的糟老头子,也不像是能一剑败退町井勋的奇人,还不是照样赢的轻松写意。所谓人不可貌相,张有兴其貌不扬,没准就是八大宗师其中一位。
  听张有兴的口音,大概是黔贵一带人士,可他偏偏喜欢夹杂本地腔调,听起来极为怪异,寒暄完毕,张有兴大马金刀坐好,高声道:“习武之人讲究快人快语,咱们就不绕弯子了,是哪位青年才俊想拜我为师?”
  亚力克斯站起身,才发现他的身高足有一米九,肩膀宽厚,肌肉虬结,脖子比头都粗,亚力克斯手指转动着古董左轮手枪,来到张有兴面前,弯下腰,目光中透着一股侵略性,用半生不熟的国语说道:“你,会太极拳?”
  “哈哈,不敢说会,只是浸淫四十多年而已,小有心得。”张有兴打着哈哈笑道,谁都看得出来,他被这金发碧眼的猛男盯的有些发毛,用笑声来消除恐惧罢了。
  拉尔夫当起了翻译,在弟弟旁边一阵嘀咕。
  亚力克斯发音生涩说道:“咱们,打架,赢了,你当我师父。”
  “究竟是拜师还是比武?怎么突然又变了卦?我老张是粗人一个,同样也是武术协会副会长,桃李满天下,你们要这么干,太不江湖了。”张有兴端起茶碗,气冲冲喝了口茶。
  赵凤声挠了挠头。
  不就是展示下身手吗?拜师前需要熟悉对方几斤几两,这很正常,怎么扯出桃李满天下了?听口气,好想要玩群殴,这到底是哪个武术协会的副会长?省,市,乡,还是镇?
  这时候,只能牵头人雷斯年出面当和事佬,如沐春风笑道:“张大师,他们英国人都比较耿直,您千万别见怪,谁不知道张大师的太极拳名满天下,露几手,震震他们老外,事后的拜师费,我再给您加一倍。”
  一提到钱,张有兴可就不再摆架子了,带着笑容从座椅离开,挽起袖口,“好,既来之则安之,就给你们展示下。”
  众人纷纷腾出地方,给张大师留出足够空间。
  起势,野马分鬃,白鹤亮翅,手挥琵琶,揽雀尾,单鞭,云手,高探马,一套下来,张大师打的缓慢柔和又不失轻灵,颇有大师风采。
  十字手,收势,张有兴吐出一口浊气,抱拳笑道:“献丑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赵凤声在那不住坏笑,这张大师得其形而未得其神,拳脚绵软无力,简直是花架子,遇到大刚抡起王八拳,都未必能打得过。
  雷斯年礼貌性鼓完掌,问道:“艾利克斯,你觉得张大师可以吗?”
  年轻的英国人脸上布满桀骜,手指戳向张有兴,“不好,我要跟他打架。”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换作平时,张有兴肯定拂袖而去,但一想到那不菲的拜师金,张大师铁青着脸,咬牙道:“年轻人不知深浅,好,打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