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你带银子了没?
“袁小将军,您来了”
秋意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值夜,她在等候袁焕之出现,然后去正院送信。大吕氏一直未醒过来,几位郎中商议之后,一致认为大吕氏受了刺激,五志过极,心火暴甚,引动内风而发卒,俗称中风。这种情况,会导致半身不遂,嘴歪眼斜,偏身麻木等等,需要医术精湛的郎中施针,能彻底康复的几率并不高。
“恩,你们小姐呢”
院中的屋子黑着,并且异常安静,袁焕之皱眉,心中暗道:莫不是因为这次又让莫颜躲过去,所以夏若雪耍了小性子这次的安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为此折损的三个人手,手下亲眼看着莫颜进入冷宫,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出来呢真是见鬼了
“小姐她在正院等着您。”
秋意用帕子擦了擦额角上的细汗,她遍体生寒,很难想象,如果夫人不能主持大局,永平侯府会成为什么样子。自家小姐若是过的不好,她这个做丫鬟的也跟着遭罪。
“正院”
袁焕之声音柔和,他眼中多了一抹关心,转头看了秋意,“若雪是不是有什么事这个时辰”
月光下,袁焕之一袭黑衣,身材高大,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让人迷醉。
秋意只觉得脸颊滚烫,希望自家小姐早日嫁过去,她没准还能得个恩典,开脸做个通房丫鬟,光是袁小将军这让俊颜,就让她的内心如小鹿撞,心也跟着砰砰跳不停。
“今日下晌,我们小姐从宫里回府,就听说夫人昏迷过去,一直到现在未醒。”
秋意的眼中适时地表现出一抹忧虑,她给袁焕之倒了一杯温茶水,解释道,“小姐不放心,到正院去盯着,让奴婢在此等您。”
秋意让袁焕之等候片刻,她去正院找夏若雪。正院的人比较多,树上挂着一排排灯笼,郎中们无人休息,正在商讨着,而丫鬟婆子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动静,脸色凝重地站在游廊下。
下晌,吴氏来了一趟正院,夫人就成了这般模样,而侯爷不过是匆匆看了一眼,不但没有说任何请太医进府的话,还夺了管家权,就算夫人好起来,侯爷也会用个静养的借口将管家权交给吴氏,府上要变天了。问题是,她们都是夫人院子的人,平日经常针对吴氏,若是现在投奔过去,能不能得个好脸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并非是她们想背叛夫人,世子爷夏明轩夜夜笙歌,醉梦红尘,日子过得颓废,哪有原来半点意气风发的模样她们小姐夏若雪更不用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娘家事插不上手,算来算去,吴氏更有优势。
一群人心思各异,也有人存在不同的想法,吴氏再受宠,还是个无子的,看她那病病歪歪的模样,能不能生出来还难说,夫人虽然倒下了,但是还有世子,只要世子不被罢了封号,吴氏就别想着做大。
夏若雪默默地流着眼泪,脑海总不停地闪现爹爹离开时候绝情的背影。娘嫁入侯府快二十年了,为夏家生儿育女,打理生意,主持中馈,做了这么多,得不到爹爹一个怜惜的眼神,而那吴氏,也才出现半年多的时间,就成功上位,成了爹爹的心头肉,她为娘不值,联想到自己未来的命运,越发绝望。
“小姐,袁小将军来了,正在院中等您。”
秋意步履匆匆,看了一眼窗边的沙漏,刚好子时正。夫人还是老样子,全然失去知觉,只有匀称地呼吸让众人知道她还活着。
“恩,你在这里守着,我自己过去就好。”
夏若雪站起身,顿时觉得头脑眩晕了一下,她勉强扶着桌子才能站稳,秋意很不放心,“小姐,不如奴婢送您回去再折返回来吧。”
“也好。”
初夏的夜晚,凉风阵阵,院子里传来花的香气,偶尔有虫鸣的声响。夏若雪靠在秋意身上,迈着小步,她大病初愈,因为娘亲之事忧伤过度,脑子也混沌着。
“小姐,您还是早点休息吧,这府上有些事情还要您拿主意呢。”
目前这样的情况,夏若雪更是不能倒下了,要拿出章程,总不能看着夫人苦心经营的一切,落到吴氏手上。再说了,还没听说过哪个高门大户是小妾管家的,自家小姐才是堂堂正正侯门千金,轮不到那个妖娆的吴氏。
“恩。”
丫鬟秋意说的很有道理,可夏若雪体力不支,脑子已经不会转动了,她轻轻点头,是了,管家权没那么容易交出去。这吴氏身体虚弱,三天两头不来请安,现在跳出来要管家,简直就是打自己的脸。
“若雪,看你脸色不好,太疲累了。”
袁焕之背着手,站在月光的投影下,见夏若雪风吹就倒的模样,赶忙迈着大步上前,他压下眼底那抹厌恶,柔声道,“就算为了伯母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
“袁郎。”
几句安慰的话,就好比冬日里的暖阳,夏若雪的委屈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嘤嘤地哭出声来。
“好了,若雪不哭。”
袁焕之把她拥在怀中,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宫中有位李太医,医术不错,和家父有些交情,不若明日派人到府上看看,若是李太医不当值,请他到永平侯府来一趟。”
“真的啊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夏若雪用帕子擦擦眼泪。永平侯府是顶级勋贵人家,可请太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是私交甚好,或者皇上发话,才能请到。夏若雪知晓,爹爹是绝对不会为了娘找皇上请旨。
因为大吕氏突来了急病,夏若雪六神无主,根本不记得要陷害莫颜之事,袁焕之耐心地开导安慰,一直等到夏若雪流着眼泪睡着了,他这才离开。
今夜,永平侯府上并不安静,柳叶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等待正院送来的消息,到目前为止,还是很安静,这么看,夫人仍旧昏迷不醒,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吴氏管家,她肚子里的胎儿能暂时的保住。
下晌的时候,柳叶已经派人到御史府送信,说了永平侯府的情况,莫颜听闻之后,大大松口气,这段时间可以自由出入,不用担心大吕氏从哪里突然冒出找麻烦了,不过根据描述,莫颜很怀疑大吕氏颅内出血,若是想彻底恢复,最好能做一次开颅手术,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又是一个晴天,微风拂面,带来阵阵清凉,夏荷伏在水面上,摇曳在丝丝缕缕的轻风中。
莫颜托着腮,正坐在游廊下赏景,她在窗前种了绿色的藤蔓,夜晚掌灯时分,壁虎的影子映在窗棂上,扰人清梦的蚊子急剧减少,她睡的越发踏实。
已经五月了,爹娘还没有从湖州归来,莫颜写过几次家书,报告御史府上的情况,爹爹一听说他走后,府上下人顿顿大鱼大肉,顿足捶胸,每日都要算计花费,计算出来的数字,竟然和府上花销没有什么误差,莫颜膜拜,谁说读书人不通俗事,他爹就是个例外
湖州的形势不好,莫中臣抓到了几个贪墨的官儿,都是一些小鱼小虾,他认为背后还有一条大鱼,查来查去,绕了一个圈子回到原点,毫无进展。
左都御史不在,京都的百官过上了潇洒日子,平日里不敢去花楼包粉头的,养外室的,都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也因如此,永平侯很放心地将管家权交给了吴氏打理。
吴氏走马上任,一改往日柔弱的做派,雷厉风行,手脚太长的丫鬟婆子不是撵出去就是发配到偏远的庄子,厨房,库房等重要的地方,短时间内,全部换上自己的人。
大吕氏在几天以后醒过来一次,嘴歪眼斜,说话流着口水,但是她脑子清醒着,对吴氏痛恨上升到极点,若是能起身,定要杀过去宰杀了吴氏以解心头之恨。
世子夏明轩见娘亲这般,痛哭一场,又被妹妹夏若雪教训,他痛定思痛,改头换面,每日认真去衙门口当差,他心里明白,娘和妹妹能倚靠的只有他一人。
京都官员们频频出现丑闻,这个**忘记带银子,那个养外室被知晓,正室带着人去哭闹,莫颜在府上走不出户,天天都有八卦听,精彩纷呈,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也难怪人们都习惯八卦,真能满足人窥视别人以及看热闹的心里。
李月娥那天之后就没有回府,和赵桂花一样失踪,不同的是,李月娥消失在皇宫内,京兆尹李大人心急如焚,又不好直接和皇上说明,只得买通了几个宫女太监,在私下里悄悄找人。
冷宫常年无人在附近转悠,于是,几乎寻遍了也没线索,李月娥的娘亲整日哭天抹泪,可女儿是在宫内走失的,怎好去和皇上要人
也就在这时,京都又有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轰轰烈烈地选秀开始了。
“小姐,刚才柳叶派人送了消息,永平侯府花重金从江南请了个精通此道的神医,说是要为他们夫人诊治呢。”
大吕氏被夺管家权,昏昏沉沉地躺了二十来天,吃穿用度明显下降,院中的丫鬟婆子有多半成了吴氏的人,在照顾上很不尽心。
大吕氏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若是尿了床,被褥换的慢一点,又是夏日,那屋子里的味道可想而知。
夏若雪来探望几次,勃然大怒,收拾了几个婆子,吴氏装模作样地换了人,可惜还是如此,差别不大。
最后还是夏明轩看不过去了,让自己院中的婆子来服侍,这才能尽心一些。
“神医那倒是好,让大吕氏快点好起来吧,不然夏若雪出嫁,那么大的场面,她不看一眼,岂不是可惜了”
世上皆有因果,大吕氏作恶多端,自己得了报应。当年费尽心思谋划的姻缘,很可能将她送上断头台。
永平侯自从那夜后再也没登过正院的门,对发妻的病症漠不关心,只交代下人别在药材上短缺,大体上过得去,省得被京都这些看热闹的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私下里,莫颜直呼其名,她实在对永平侯府的一干人等无任何好感。夏明轩以前还对她还不错,经常让人送些小物件,可这人脑子有些问题,是个拎不清的,自作多情,莫颜必须和他划清界限,以免传出谣言。
“小姐,今儿都五月初三了,还有几天就是您的生辰。”
墨香从托盘里拈了个青苹果,坐在一旁打皮,手脚麻利地切成了四瓣,莫颜咬了一口,又脆又甜,她喜欢这个味道。
“是啊,小姐,府上的下人都在说呢,不如让厨上做点好吃的,咱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小丫鬟墨枣在房门口,听见响动,探进来个脑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自家小姐。
莫颜抽了抽嘴角,从来没发现御史府的下人还有吃货的属性,是个节日就撺掇着做好吃的庆祝,当然,除了清明节。
“对啊,张厨娘研究了藕盒,那味道顶好的。”
墨香咽了咽口水,上次去大厨房给自家小姐端猪脚汤,正好赶上张厨娘在琢磨新菜,她在莲藕的空心之内注入拌好的肉馅切片,两片沾到一起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粉,放在油锅中用大火煎炸,莲藕的清香混合着肉的香气,墨香尝了一个,那滋味就再也忘不掉了。
“是吗不用等我生辰,端午咱们就上这道菜。”
莫颜盘算下日子,后天就是端午节。大越和前世的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不晓得历史在哪里分叉,同样有孔孟之道,有端午,中秋等各种年节,一年到头,百姓们忙碌着,平时舍不得吃穿,就等着过节好好补补油水。
“王爷是不是该回来了今年皇上在西园设立了龙舟竞渡,小姐您去吗”
往年,都有龙舟竞渡,多半是民间自发组织,而皇上万俟御风很少会参加,今年赶上选秀,可能是与于菲儿偶然提了一句,皇上立刻应允,但上次观景台惊变,万俟御风心有余悸,于是征用了叶家的西园。而参加竞渡的都是各位朝中的大人,公子等等。
“不去。”
莫颜很快摇头,爹娘不在,大哥肯定是趁着休沐读书的,二哥不在府上,她一个人凑热闹很没意思,再说在皇上面前,众人都很拘谨,去了也是做一块布景板,还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咱们府上的糯米都准备好了,端午那天做上几个大菜庆祝,没几天就是小姐的生辰,这个月的好日子真多”
小丫鬟墨枣笑得眼睛都迷在了一起,美滋滋地,连外面洒扫的聋哑婆子都露出一抹安静的笑,其实幸福就是如此简单,做好自己的差事,偶尔能吃点好吃的,只要内心满足就好。
御史府的下人很好管理,在爹爹抠门的高压之下,每个下人都不意外地成为吃货,吃的好,干劲也足,众人很少生事,提起这个莫颜就眼泪汪汪,和李嬷嬷学了一身本领,感叹英雄无用武之地。
在府上下人的期盼中,农历五月初五如约而至,下人们难得起大早,喂马的喂马,洒扫的洒扫,在门边挂着菖蒲,艾叶等物。每个人都神采奕奕,走路带风。
莫颜也被墨香碎碎念,天不亮就起身洗漱,沐浴特地用了兰草汤,又换了一身新衣裙,墨冰不动声色,给莫颜挂了一个五毒灵符组成的香包。
“墨冰,你手艺不错啊”
莫颜夸赞几句,她一向对这种民间的饰品情有独钟,爱不释手,接到墨冰这个小礼物,显得很兴奋。
“恩。”
墨冰眨眨眼,这个香包可不是她送的,而是自家主子特地买来,据说是在路上休息,看到香包外面绣着的是灵符,很有创意,买下送给自家小姐的。
万俟玉翎昨日晚上进城,并没有来御史府,他是想今日出现,给莫颜一个惊喜,为了赶上五月五这天归来,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辰时正,御史府来了一辆高大的马车,莫颜在垂花门处张望,刚想问问情况,被从马车中飞出的万俟玉翎一夹,直接劫入马车内。
“呀小姐,小姐”
墨香吓了一条,刚才那人太快,只看到一个影子,自家小姐就被劫着进到马车里,到底是谁,光天化日到府上劫人门房是不是光想着好吃的,没带脑子
“回来,激动个什么劲儿。”
墨冰一把抓住冲动的墨香,瞪了她一眼,“还有谁进府不需要通报的”
“莫不是王爷”
墨香见马车离开,自家小姐也没有发出任何求救声,她摸不着头脑,嘀咕道,“可是我明明看到那影子是银色的”
“咳咳咳,你以为王爷只有白色衣衫”
墨冰一脸尴尬,她似乎猜到了原因,自家小姐送出的裤头,有一条是明艳艳的绿色,夏天的白衫轻薄,很容易走光啊还是小姐有本事,就这么把万年都是白衫的王爷逼迫得换了衣衫。
马车上,莫颜四处打量一番,内置奢华,底下的毛毯软软的,车内清凉,她不见外地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对万俟玉翎的出场方式很疑惑。
“王爷,您比我想象的要提前呢”
莫颜喝了一杯凉茶水,吃了几个甜甜的荔枝,等到解馋之后,这才用帕子擦了擦手。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刚刚二人沉默,万俟玉翎以为莫颜不知道车内的人是他,毕竟,换了马车,没有南平王府的标志,而他不但换了衣衫,而且戴了一张新的人皮面具。
这个馊主意,是远在湖州的李德出的,李德写的书信中表示,女子都喜欢新鲜刺激,让万俟玉翎给莫颜一个惊吓,装作打劫,看看莫颜的反应。
本来这是一个好主意,可惜万俟玉翎没做过这样事,打劫当然是在路上逼真,哪有直接去人家府上的后来,知道真相的李德眼泪掉下来,这怪他没说清楚吗
万俟玉翎想尝试,找冯管事置办,于是有了今日的打劫。可惜莫颜的眼中只有惊喜,没有任何惊吓之色,而且轻轻松松地认出他。
“当然靠味道。”
莫颜的鼻子嗅嗅,如小狗一般坐在万俟玉翎的身侧,一上马车,温度不自觉地降低,而且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还有一点,莫颜前世可是法医,对人体的每个部位了解相当透彻,光是看一眼身材,就猜测**不离十。
“王爷的身上有淡淡的梅花香。”
莫颜见万俟玉翎不解,好心地解释。这块面具还是挺不错的,面具很生动,嘴角轻轻勾起,好像此人在微笑,可是仔细观察,还是万俟玉翎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冰凉的雪水,甘澈直达心底。
“当真是属狗的。”
万俟玉翎拿莫颜丝毫没有办法,从见到他那一刻,他的心情就不自觉地好转,最近寒毒频发,他快控制不住要杀人了。
或许有一天,他真的成了一个魔鬼,见人就杀,或许有很多无辜被连累,那时候的她,会怎样万俟玉翎不曾想,他也有掌控不到的东西,甚至对未来表现出隐隐地担忧。
“我是属猪的,才不是小狗。”
莫颜只是单纯表达自己不属狗,说完之后,立刻察觉到不对,她耷拉脑袋,垂头丧气。
“好了,属什么都是本王未来的王妃。”
马车内的托盘上摆着很多点心瓜果,都是莫颜平时喜欢吃的几样,万俟玉翎就是见不得她垂头丧气,赶忙好言好语地哄着,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相信,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去。
突然,不晓得前面有什么状况,马车瞬间骤停,而因为惯性作用,莫颜顺势倒在万俟玉翎的怀中。
他的怀抱,不温暖,甚至还有些凉意,在夏日里,最舒服不过了,淡淡的梅花香气在鼻尖萦绕,莫颜的内心变得很平静,她死死地抱着万俟玉翎不撒手。
“你今日穿的是银色的衣衫”
车窗关闭,车内的光线昏暗,距离近了,莫颜才发现,皇叔大人竟然换了银衫,传扬出去,定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恩,今日带你去昌平坊转转,那边有集市,还有赛龙舟。”
万俟玉翎点点头,从一侧找出帷帽,为了怕莫颜露出容貌,冯管事已经准备妥当。
出来之时,莫颜就想应该路过铺子买一顶帷帽,不然她陪着戴着面具的南平王在街上转悠,若是遇见相熟的人,以为她给南平王戴绿帽子,那误会可就大了。
“真的吗”
莫颜分外欣喜,她想坐起身欢欣鼓舞,此刻,马车正好向前移动,她被颠簸了一下,屁股从车凳上抬起,身体前倾,红艳艳的小嘴,直接奔着万俟玉翎的唇而去。
两唇相接,万俟玉翎的唇冰凉的,他正处于震惊之中,没料到未来的王妃会如此“主动”,而莫颜也被这突来的状况弄懵了,莫名其妙的,前世今生的初吻没了。
万俟玉翎的唇柔软,凉凉的,就好像一块果冻,莫颜情不自禁地伸出粉红的小舌,在上面舔了一圈。
“老实点。”
万俟玉翎声音沙哑,带着磁性,他头脑突然变成空白,身体跟着燥热起来,这感觉太陌生,他只能搂抱住莫颜,让她不要乱动,如冰山一般冷凝的双眸之下,是跳动的火焰。
“好。”
莫颜捂脸,她在做什么啊难道有成为女流氓的潜质就这么非礼了南平王,虽然二人已经定亲,但这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亲密举动,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马车上气氛诡异,莫颜把头埋在万俟玉翎的怀中,羞涩地不敢见人,却忽视了万俟玉翎我发红的耳根,和面具苍白的颜色极其不符。
赛龙舟要在午时后,时间还早,百姓们手里拿着小篮子正在赶集,集市上很多卖粽叶的,还有一个个大盆,里面有新煮出来的粽子。
“黄焖鸡,好吃的黄焖鸡啊,买上一只,端午解解馋”
“烤鸭腿,买鸭腿送花生喽”
集市上的小摊贩使了浑身解数招揽生意,不停地吆喝,有人手中拿着棉布做的大旗,摇旗呐喊,吸引百姓们的注意。
莫颜已经很久没逛过集市,看什么都新鲜,偶尔驻足停留,观看百姓们的讨价还价,其中自有一番学问。
“这个梳子雕刻的还不错,就一口价,十个铜板,你若是不卖,我走了你也别喊我”
买主很是强硬,而摊贩的老板观察一下,一般这么说话的都是有很大购买**,十个铜板不算赚钱,所以他声音更高,“十三个铜板,不能再少,你放心,我肯定不喊你”
二人嘀咕一会儿,没有达成一致,买家很是决绝,转头就走,而卖家寻思片刻,终究不想失去生意,心一横,站在身后挥手吆喝,“好吧,卖你了卖你了”
双方终于成交。莫颜看得饶有兴致,而万俟玉翎只能在旁边耐心等待,为了不被人流挤散,他从头到尾都牵着她的手。
“这位公子,咱们这梳子有正宗犀牛角做的,请的是大吴匠人,不如给你家小娘子买上一块吧”
摊位的老板没有赚到银子,唉声叹气,如今一个个都猴精的啊,根本赚不到什么银钱,他的眼睛如探照灯一般,很快发现两只肥羊。
从二人的衣衫看,至少是大户人家的,不然能有钱穿那么好的绸缎面料大户人家也有小姐夫人偷偷出来逛街的,只因为百姓们的集市更热闹,所以运气好,绝对能抓到两只肥羊。
“咱们做小本生意的,不说谎话。这几块犀牛角真是大吴匠人所致,您看看着做工,就是铺子里都没这么好的。是我婆娘的侄儿媳妇的爹娘的同村,偶然救了一个大吴的匠人,不然的话,大吴匠人哪那么好请”
“听医馆的郎中说了,这犀牛角的梳子,通经络,防止脱发,咱们京都最有名气的染发坊,就是朱雀南街那家,就用此给客人梳发呢”
老板举着自己的梳子,说得唾沫横飞,满脸激动,好像这梳子是天下难寻的宝贝一般,若是莫颜不买,那就是太没眼光了
“多少钱”
有路过的百姓们很心动,但是这犀牛难寻,又是大吴匠人所制,应该不会便宜。
“哎呀,吐血价了,一两银子一块,就这么多,谁抢到谁占便宜喽”
一听说一两银子,百姓们叹息一声,太贵了普通的梳子一两文就能买到,那些木头山里多的是,就给匠人一个手工钱,一个梳子,实用就好,不讲究精致,是不是大吴匠人所制不重要。
“哎呀,一两银子能换多少猪肉啊”
百姓们听到价格后,一哄而散,还有部分人留下,略带好奇地看着莫颜和万俟玉翎二人。
“我说哥们儿。”
三十来岁的老板换了一个说词,眼睛泛着精光,和万俟玉翎称兄道弟地套近乎,“你这种刚成亲娶了美娇娘的,就应该心疼媳妇,这点银子舍不得花,还算男人咱们大丈夫,就是媳妇说啥就是啥,要啥给买啥,你说是吧”
莫颜无语望天,默默为老板点了一根蜡,竟然和大越的南平王称兄道弟,这世界上,真的没谁了。
媳妇儿,虽然是民间百姓们用的称呼,却让人觉得很温暖,似乎有些亲近。莫颜的个子比同龄人高一些,又带着帷帽,二人亲密的举动,难免被人误会。
大越民风相对比较开放,但是夫妻之间上街也很少有人牵手,一般都是新婚燕尔的夫妇,感情正是甜蜜的时刻,偶尔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柔出水来,这些人正是老板宰的肥羊,不然的话,以后成了黄脸婆,谁还肯做冤大头花银子啊
莫颜被打劫出门,根本没有荷包,她用小手轻轻地拉着万俟玉翎的衣袖,里面是空的,她猜测,不是没带钱,就是带着银票。
“喜欢吗”
万俟玉翎有些不确定,他想买下,又觉得此物太贱,怕莫颜觉得被看低,所以犹豫下,还是问出口。
“这位公子,女子哪有不喜欢这些小物件的,你娘子肯定喜欢的紧呢”
“就是就是,女子面皮薄,喜欢了也不好意思说。”
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跟着一起忽悠,而万俟玉翎始终笔直地站着,无论这是一条多么繁华喧闹的大街,来来往往的行人,他的眼中,只有莫颜的影子。
“你带了银子没”
莫颜故作羞涩,往万俟玉翎身边靠了靠,小声地问道。今儿她不想街头卖艺,而且老板也说了,不买梳子就不算大丈夫。
“安心。”
万俟玉翎为莫颜整理下帷帽前面的轻纱,不让百姓们窥视莫颜的容貌,拿起犀牛角的梳子,直接丢了一锭银子买下。
一锭银子是十两,老板根本没有零钱,只得跑到钱庄去换了一趟,他心里美啊,今儿来个肥羊,这么一倒手,就赚十几倍去。
莫颜没有阻止,她在琢磨着,刚才看到犀牛角的梳子,听到老板的话,她豁然开朗,刮痧才是最好的通经络的办法,而这个时候人们只会拔火罐,因操作不慎,经常被烧到,百姓们受了风,就到药铺买廉价的膏药糊弄。
若是在京都开一家理疗馆,不为赚钱,只为让人少一些病痛的折磨,点子是非常好的。
“想什么呢”
得了犀牛角的梳子,二人跟随人流向前,中途有几次,莫颜魂不守舍,被前面的人差点撞到,全靠万俟玉翎眼疾手快,一直不离左右地相护。
“还想开一家铺子,但是这次不在朱雀南街,想在城西开。”
万俟玉翎得知莫颜有医术在身,而且不同于传统方法,另辟蹊径,却对外伤非常有用。缝针之术,可以有效避免流血过多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暗三暗四都是其中的受益者。
“城西”
万俟玉翎刚好在城西有一家杂货铺,那家铺子生意一般,只是作为收集消息的地点。
“那太好了。不过我要提前培养一部分人手。”
刮痧有专门的刮痧油,而且在穴位上的力度必须拿捏得当,而且其中还有几项禁忌,为了保持严谨的态度,最好找一些机灵的男女,年岁上没有多大的限制。
万俟玉翎提供铺子,掌柜和账房,那么最好不过,反正她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把这种疗法传扬出去,目的是为了让百姓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