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 百二十章 四方能人
第四百二十章四方能人
他知道人形之的意思,也明白那位大人,既是刑部尚书的意思。他们软禁自己,不是要保他,而是在审时度势。什么时候他能被交出去了,自己就能出这个院子了。
时间似乎也慢下来。汗青那颗绷紧了三年或许更久的弦终于可以松下来。他知道哪怕三年前自己不作出那个决定,自己也早晚会在离开刑部的某一天横死。他又想起来那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不一样。他总能敢在灾难来临之前把一切准备好。这是他的本事,自己比不了。
密会那天,那个年轻人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他要自己出刑部,要自己活。
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刑部这个大齐最阴暗的机关办事永远那么有效率,那位尚书大人在没有明确案子该查到哪时,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出任何意外的。
因为查案的是应天府。应天府是陛下设的衙门,那么查案的就是陛下。尚书大人要确保没有一切意外,要保证一切都能够按照陛下的心意进行。所以现在就看纪行他们怎么做了。假如陛下仍然觉得此时不是将那些暗党连根拔除的时机,或许自己就真该死了。案子都开始查了,总要有个能结案的理由。他汗青就是这个理由。
可是在纪行那边,他要考虑的可不仅仅与此。
他坐在老宅的青阶上沉思。他要权衡的不光是应天府与刑部,在他的脑子里还要想清楚齐帝的态度。自己这把刀还没磨利,按理来说齐帝是不会这么早就给那些人摊牌的。没有别的原因,留在京城的羽林虽然嘴上说是有十万,但是正儿八经能被齐帝在半个时辰内调动的军队不超过六万。就这个数,已经能体现出来齐帝远超历代帝王的权谋之能。
六万亲军能做的事实在太多,只要用得好,加上南城易守难攻,依据地势之利,齐帝能在三天内平息一切发生在京城的叛乱。可是京城之外不一样,那里的地方军更多。一旦撕破脸,齐帝没有办法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些dongluàn平叛下来。一旦打起来劳民伤财,那他这十几年的励精图治可就白费了。毕竟谁不想做一个千古一帝?齐帝显然是没机会做千古一帝了,但是至少也想做个中兴之主。
而且,最坏的情况是季夏乘机来刺杀。齐帝在纪行的身上押了很大的注。
纪行当初给齐帝露出来的那一手,实在让这
这位帝王心热。打从上次他从宫里出来后,这位皇帝对他的态度与对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
其实这位皇帝心里也是复杂的,他既怀疑纪行是昙羽太子,又不想纪行是。昙羽的事在他心里始终都是一个结。
终于纪行下了决心,他匆匆找到高岐佑。
“二叔,我以为这个时候咱们有必要再去找一找陛下!”纪行赶紧道。
高岐佑笑笑,“那就去找。”
纪行反倒楞了一下,“为什么这么干脆?”
高岐佑笑道,“你能想到的事,在陛下那儿,他早就意识到了。陛下愿意出动应天府来查,一是的确动了真火,二是也想看看你的反应。”
纪行问道,“什么意思?”
高岐佑道,“何以,其实陛下也是在考验你啊。怎么可能陛下会这么快就决心做这么大的事你这个时候随我进宫,陛下不仅不会不喜,反倒会很轻易便会答应你的一切请求,你信也不信?”
纪行疑惑道,“有这么悬乎?”
高岐佑道,“这件事查到底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我一开始以为陛下会在适当的时候停下追查,没有想到发展到今天,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解释了。毕竟陛下一向不做无意义的事。”
纪行想了想,“二叔,你从来不怀疑陛下的判断吗?万一这个事原本就是陛下没有考虑周到呢?”
高岐佑语重心长道,“何以,你没有从那个年代过来,所以你对很多老人都不清楚。女人和孩子可以犯错,但是男人不行。尤其是像陛下这样的人。一旦他犯错,不光对他,对整个大齐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永远不要怀疑陛下的判断。”
纪行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高岐佑嗯了一声,“现在还不着急,等陛下用完午膳,小憩过后再去。在见陛下之前,我得去刑部看看。”
纪行错愕道,“这个时候?以什么名义?”
高岐佑笑笑,“我去看看解古远能以什么名义?”
纪行点点头,“也是,这么多年了,不说有交情,起码互相走动走动没人能说什么闲话。那我跟着去吗?”
高岐佑摇摇头,“你去就不合适了,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你而起,我若是带着你,反倒像是在给刑部施压。我的意思是看看解古远打算怎么做这件事。”
纪行点点头,“那岂不是二叔现在就要走了?”
高岐佑站起来伸个懒腰,“是啊。趁现在去刑部,还能赶上午后进宫。为你办个事,还真是一点儿功夫不能耽搁。”
纪行不好意思道,“是侄儿太多事了,劳烦二叔这么费心。”
高岐佑哈哈大笑,“总有一天你是要带着高家走出来的人,你现在做的事也不过是在为了未来做打算,我现在办点儿事没什么。趁着现在在各地各处还能说上话,做点儿没什么。”
高岐佑说话慢腾腾的,做事倒是不含糊,很快就到了刑部大门前。
最先进刑部大门的却不是高岐佑,而是一个三十多岁白面公子哥。公子哥面白无须,收拾的十分干净。这人名为谢安,基本上高岐佑要去任何有可能发生冲突的地方,他都会跟着。
谢安其人,为人低调毫不张扬,打从二十年前就跟着高岐佑,是高岐佑最重要的幕僚。再加上武功了得,乃是齐国数得清的八品高手中的一个。
紧跟着是手持长鞭的马夫,看着和一个糟老头子没什么两样,高岐佑叫他老黄,武功更在谢安之上。这俩人都是从那个动荡的年代过来的,一生对高岐佑忠心耿耿,做事从无差漏。
两个力士将帘子拉开,最后出现的才是高岐佑。那两个力士瞧着至少也有四十多岁,只是没人知道他们武功如何,但是那庞大体型就知道不是善与之辈。高岐佑当年不断从各方各地吸纳能人,这些都是他抢在齐帝之前招来的高手。只有在他办私事,没有龙卫在暗中保护时,这些人才会跟来。
高岐佑进了刑部大门。脚踩到地上潮湿的青砖时,不禁皱了皱眉,“这院子越来越暗了。”
要知道他当年险些接管刑部,自然对这个地方无比熟悉。只是因为高寒士与齐帝的矛盾似乎渊源已久,再加上他的志向并不是做那些暗事,所以才成了太常寺卿。
他做事十分讲礼仪,脚虽然到了刑部的大门之内,却十分规矩地招来刑部官员给解古远带个话,说他来了。讲完这句话他便立在原地等,也不避头顶的阳光。
三品大员与旁的官到底是不一样的,他们掌握着这个帝国最顶峰的权力。只要不是阶下囚,不管是哪个刑部当差的都要对他们恭恭敬敬。
高岐佑站得端正,笔直,像一根旗杆。没有一点儿在纪行面前
前那种和蔼慈祥的样子。他本就器宇轩昂,哪怕不说话也能代表齐国的脸面。若论气场,太常寺卿便是如此。当然,除了在齐帝眼前。
很快解古远龙行虎步地走过来,六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还是浑身都是劲。
高岐佑微笑示意,“老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解古远须发皆白,长髯无风自动,面相端的是霸道无匹,“岐佑兄这是说我老了?”
高岐佑摇摇头,其风采与解古远成了两个极端,“当年你连番征战,刑部一盘散沙,这二十年下来,院子里冷得可怕呀。”
解古远道,“有话直说吧,你来是为了你侄儿的事?”
高岐佑笑道,“正是,你我借一步说话。”
解古远做了个请的手势。高岐佑摆摆手,对身后俩人道,“你们在这里候着。”
解古远自然吩咐属下招待谢安老黄。
等到坐下来,解古远摆摆手,屏退了所有人。高岐佑开门见山,“三年前我那侄儿科举刚刚考完就遭人刺杀,我原本以为侄儿武功不错,能应付。哪里料到后来又来了四个人。”
解古远声如洪钟,“这事我知道。四个死了三个,还有一个留在刑部。”
高岐佑道,“陛下要敲山震虎,也要试试新刀。”
解古远道,“我已经老了,再难披甲上阵。刑部也需要一个老头子,而非孟浪年轻人。你虽然还年轻,但是陛下不愿意用你。那孩子我要亲眼看到他到这个院子来,倘若唯唯诺诺是个被你们吹出来的,我自会让他横着出去。”
高岐佑道,“我等都是为陛下办事。”
解古远眼神深邃,“我等都是为陛下办事。”
高岐佑道,“既然如此,那就永远相信陛下。”
解古远直言不讳,“陛下不信我们。他谁也不信。”
高岐佑像是在自言自语,“陛下见过何以那孩子三次,三次都很满意。我想陛下是觉得这孩子,他能用。”
解古远眼眸里像是装着一座即将喷薄的火山,“高寒士在干什么!”
高岐佑道,“陛下反应如此反常,我也想过是不是因为那件事。但是很快就会有结论了。两年后陛下将登山封禅,将会取血。届时真相便会明了。”
解古远道,“季夏我对付不了。这个年轻人武功太高,
天赋太好,关键他妈的不在京城。”
高岐佑叹一口气,“那件事你就别再多想,我已经问过大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解古远瞪着高岐佑,“所有人都在等这个结果,有的事连我都不愿意多想。陛下只有一子一女,对现在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高寒士是想做什么,不说陛下,我都不会放过他。”
高岐佑温和地笑笑,将茶端起来饮了一口,“你不会放过他。从当年到现在,又有谁放过他呢。”
解古远不禁一窒,“我知道高寒士素有手段,哪怕他在寒台读书二十年,到今天也没人相信他不会留后手,但是这件事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
高岐佑道,“其实最让我怕的也是这件事。我那个侄子究竟是我侄子,还是不是我侄子?我希望他姓高,永远姓高,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和太子有什么干系。这不是个好事。”
解古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只铁核桃,哗啦啦开始转起来,“你我的交情,陛下不知道。”
高岐佑的眼神一时间错乱了一瞬间,“其实陛下什么都知道,他只是想我们站在明面上。”
解古远道,“所有人都以为当初是我夺了你的权,二十年间,你我见过面的次数不超过七次。陛下不知道这件事。”
高岐佑道,“你这么想很危险,甚至还会因此带累许多人。我比你年轻太多,当年我确实是难以把那个局做出来。你站出来主持大局,其实是帮了我的忙。”
解古远想起从前,将声音压得极低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敢给陛下布下来一个局!”
高岐佑一动不动,听清楚解古远这句话像是耗费了他所有精力,“如果不是因为太子失踪,我怎么敢做这件事。当初若是坐以待毙,高家就没了。很快你这个院子也会流血,你也会跟着我一起去了。那个人一向如此。陛下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有陛下的原因。我没有那么多的志向,只是想把高家保下来。只是没有想到大哥教出来这么一个儿子。”
解古远道,“那孩子真有你说的那么邪乎?”
高岐佑道,“胆识过人,武功过人,天文地理无一不晓,谋定后动,已经相当有气候。我也想不通大哥在寒台是怎么教他的,莫非教的是”
解古远与高岐佑同时道,“帝王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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