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转变
高关生颤声道,“可是那是龙卫啊!”
纪行疑惑地看着他,“这些人很可怕吗?”
高关生感觉纪行的脑子就像是铁做的一般,丝毫听不进去话,“这些人是陛下身边的近人,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我要是妨碍他们公务,打一顿是轻的,断手断脚那是常有的事!”
接着高关生又道,“何况惹来他们当中的一个,马上就会来一窝,这些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不是什么高手能对付的,我哪里敢如此冒进?”
纪行想了想,发现高关生难得有脑子了一回。关于龙卫的由来,他当年也打听了一回。齐帝因为季夏之危,全天下搜罗高手,七品往上走的要是不愿意入宫听旨,基本上难逃一死。这也导致江湖上的门派武艺最高的也就不过六品上了。
换言之,随随便便派出三五个龙卫,差不多能横扫一大片江湖门派。齐国在野的不稳定因素竟然就这么被横生生镇压下来。因为当年确有这般令人捧腹之事,有那么一些子人要胡乱造反,召集了七八百人。结果齐帝要试刀,派了三十龙卫,一夜之间叛乱便平定了。
从此齐国民间对龙卫的恐惧深入人心。
而且不是说他们都只有七品的水准,也有个别人拥有八品甚至九品的高超实力。要想和他们甩脸色掰手腕,无异于痴人说梦。
纪行循循善诱道,“你态度放好一点,再拿二叔的名头来吓唬他们,二叔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他们不敢动你的。”
高关生却看出来纪行脸上的油滑,“你为什么自己不去?”
纪行无奈道,“我去就不合适了啊。现在我和应天府关系这么僵。当初我在七尺巷被围杀,他们应天府就在边儿上都不来个人帮帮忙,就算我心里不膈应,他们见了我肯定也羞愧难当吧?”
高关生道,“你得想个办法保我的命!你要知道那些人随便动根手指头就不是我能对付得了的!”
纪行皱眉,想了很久,最后沉吟道,“你和瓶儿一起去吧!”
高关生怕高瓶儿怕得紧,正要拒绝,没料到纪行直接拍板,“就这样,我这就去给瓶儿说这事!”
高关生,“诶!等等”
可惜纪行已经动身,“你就在府里等我消息,我去给二叔说一下。”
高关生只能郁闷回头。他现在和纪行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之所以愿意替纪行做这些事,其实还是因为秋怡的事。他对秋怡有感情,这感情很类似于爱慕。秋怡的死让他感觉自己很像一个废物。而他也的确废物,到最后的报复竟然只是毒死了自己老爹的一池鱼。可是纪行的到来给他的人生带来了极大的触动。
这位高家大公子年轻,武功高,做事说一不二,敢一个人对上三十几个人。而且高关生这位大哥有着超出他们年纪的谋略以及城府。在遇到纪行之后,高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虽千万人吾往矣。忌惮,还有不服气。他这段时间可是非常清楚自己在京城搏下了多大的名头。一个月不到,全京城几乎所有能摆在明面上的大事,都与他有关。虽然他背负的更多是不懂规矩的骂名,但哪个年轻人不想自己也能如此风光?
韩孤尧却不在乎这些,或者说他压根感觉不到这些微妙的心理。
“今天来时我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怎么到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呢?”韩孤尧道,随后摇摇头自嘲一笑。
纪行道,“干粮带够了吗?”
韩孤尧点头,“我带你去看看我带的吃的。虽然子曰君子远庖厨,但我就爱弄这些东西。你要是碰到喜欢的可以拿走。”
随后俩人往塔内走。
此时一个年轻人跟过来,“韩兄!”
韩孤尧回头,“宋玉?”
宋玉一甩折扇,“行色匆匆,韩兄莫不是有什么急事要做?”
韩孤尧摇头,“哪里有什么急事,就只是四处瞎转转而已。”
宋玉道,“韩兄身边跟着的这位是?”
韩孤尧拱拱手,略作介绍寒暄道,“这位是高大公子,高何以。宋玉兄近来可好?”
宋玉点头,“好!好!怎么能不好?闲征雅令穷经史,醉听清吟胜管弦,明日就要殿试,不知道两位兄台可准备好了?”
韩孤尧叹口气,“若是论遣词造句,在下是万万比不得宋玉兄的。这殿试是陛下选拔人才的一场盛会,咱们就各自将自己的才干摆出来便是在下。肚里有几分才华,不过就那么几分而已。”
宋玉道,“韩兄境界还是如此之高!只是位列前三甲,即可名留青史。若是走到了第四第五,即便知道自己才华不输状元探花,可天下谁人能识?”
宋玉咄咄逼人。韩孤尧有点招架不住此人,只是道,“宋玉兄说的是。”
宋玉看向纪行,“听说高公子有大才,令尊更是连在下也仰慕二十年的大儒,不知道高兄弟可是胸有成竹了?”
纪行瞥了他一眼,随后收回眼神,“挪挪脚。”
宋玉怔了一怔,“高兄弟说什么?”
纪行清了清嗓子,声音中正又洪亮,“你挡着道了!”
宋玉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又看了看纪行那一脸让他作呕的神情,顿时面红耳赤,为之气结,“你你你!”
纪行道,“韩兄,这宋玉莫不是大名鼎鼎的宋府中人?”
韩孤尧感觉纪行说话太直也太有攻击性,但还是点头低声道,“宋兄家里确有背景。”
纪行道,“难不怪如此嚣张,又是问这又是问那。”
他说这些话可没避着人。宋玉听到了之后几乎瞬间是面目狰狞,“你说谁嚣张?”
纪行四处看看,“谁问谁嚣张啊。”
宋玉第一次发现这世上竟然有口舌似刀子一般的人物,“高府是吧!?”
纪行不再理会他,“韩兄,咱们走。”
韩孤尧被纪行拖着走,其实他也不愿意和这个宋玉多做交流,于是回头致歉,“宋玉兄,咱们先行离去。”
宋玉哪里听得见韩孤尧的话,只是紧盯着纪行的背影,“你爹是高寒士是吧?!”
纪行走得不急不缓,压根不愿意多搭理他。
宋玉吼道,“世人都说高寒士乃是数百年一股清流,我看非也!不过一个无情又多情的滥好人!处处是他留的种!谁不知道高瓶儿她妈是个妖女?高寒士?沽名钓誉之徒!”
纪行这些年其实对高寒士还是颇有感情的。至少这个老爹做的很多事都在为他考虑,而且性子温和,从来不让他有为难的时候。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是高寒士亲生的,但听到宋玉乱吠,心里还是颇为不舒服。
不过他城府不仅仅于此,仍然不予理会。
宋玉被纪行那不理不睬的态度气得都快炸肺了!他啪得吐一口痰,把折扇扎进腰间,跟过去面红耳赤吼道,“懦夫!连说句话都不敢?”
此时从寒峰塔另一边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穿着十分富贵,甚至可以说是庸俗。但是他本人有一种十分特别的气质,使得这俗不可耐的一身珠光宝气,似乎与他的气势极为契合。
宋玉没有注意到这个男人,只是追着纪行的背影骂,“谁人都知道高寒士被贬是为什么!不过一个宠臣而已!宠臣,你知道是什么吗?胸无点墨,全靠他人吹捧!还第四圣,你这杂种听到这些不害臊?”
纪行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动手。这个宋玉的城府比他想象的更要差。但是城府不意味着要一味忍让,宋玉他肯定是要治一治了。
宋玉见纪行还是不回答,直接道,“丧尽祖宗的东西!还不知道你爹是不是高寒士呢!这几天全京城谁不知道高寒士莫名其妙就多了个儿子。可怜的玩意儿,恐怕你连自己有没有爹娘都不知道吧!”
纪行回头,“你怎么这么关心我爹是不是我爹?莫非我是你爹?”
宋玉狂笑,“敢侮辱朝廷命官!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小子,别考了,你完了!”
此时那个富家翁打扮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宋玉身后。宋玉旁左的人一直在给他使眼色,但是宋玉一直没察觉到。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身周不知何时冷清了许多。
他左顾右盼,却看到所有人都将双手交合,搁在身前,微微弓腰。他不经意地回头一看,终于看到身后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个魁梧汉子。
魁梧汉子道,“好歹也是贡生了,怎的说话做事如此孟浪?”
宋玉一时想不起那中年男人在哪见过,但是心里却极为不踏实。此时魁梧汉子发话,宋玉一看就知道这大汉不是好惹的,要是自己嘴上不积点德,恐怕这大汉就要从肉体上与自己理论了。韩孤尧仍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就站在门内,“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我韩孤尧还是韩孤尧,不过就是一次科举,往后的日子还长。”
虽然韩孤尧话是这么说,但是纪行已经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势。游焕之一拳砸在韩孤尧胸口,“韩老弟可以啊!这几天是不是要进翰林院歇着了?”
韩孤尧笑道,“我就是来找你说这个事的,二甲都要去翰林。且就在这两天。”
游焕之自然也是知道这个事,只是像这样的事一般都有专人过来通知。想来是韩孤尧提前来说,往后自有人来过问此事。
纪行笑道,“那我岂不是要上任了?”
韩孤尧道,“管他呢,一甲二甲进翰林说是一片坦途,但是贤弟先去朝堂,也未必不是一场好修行。”
纪行笑道,“韩兄还觉得我要修行?”
韩孤尧哈哈大笑道,“以贤弟的道行,我猜是一旦到了官场,怕不是如鱼得水吧?”
纪行叹道,“说到底我还是羡慕你们,毕竟能在陛下眼前留个名。而我这样的,就只能说是像那么回事了吧。”
李诵筠此时从西厢那边走过去。
韩孤尧瞥到,小声问道,“这位是?”
纪行道,“一位同乡,到京城玩玩。”
韩孤尧一脸不信,“金屋藏娇?”
纪行一脸正经,“韩兄怎的突然变得如此不正经?”
韩孤尧干咳两声,“今夜喝酒去?”
纪行点头,“游兄也是这个意思。”
韩孤尧道,“在下还有几位朋友要去看看,就先行离去,今夜我来寻诸位,如何?”
游焕之笑道,“也不进来坐坐了?”
韩孤尧叹道,“算是规矩吧,不能怠慢了,不然惹得闲话一大堆。不过今夜之约我一定来。”
等韩孤尧走了,李诵筠才走出来,“那是?”
纪行道,“一位至朋好友。他叫韩孤尧,这两天的探花郎。”
李诵筠笑道,“都说探花郎要长得如花似玉才行,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啊?”
纪行道,“也许状元和榜眼长得太磕碜了吧。”
韩孤尧这一一拜访的确是有规矩的。进士及第是喜事,状元,探花,榜眼这三人过几天还得一同大摆宴席,大会宾客。只是韩孤尧同纪行等人走得极近,所以根本不用说这个事。要是韩孤尧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难免被人说是恃才傲物,这样对他往后的名声极不好。
纪行自然是知道这个事的。
游焕之想起自己过两天就要去翰林院,心里也是激动不已,“这下回家,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
纪行笑道,“游兄既然能到这里来,已经说明你才能不浅,往后就要沉稳一些了。”
游焕之捏住自己的手腕,嘿嘿笑道,“是!沉稳!沉稳!”
可是还没到晚上,从宫里就传出来一件丑事。此次殿试,高岐佑为避嫌,给他侄子批成了三甲最末!
原本这事还没多少人知道,只有个别看着高寒士大名的人,稍微关注了一下其子。这下可好,纪行三甲最末的事弄得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