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计划
小怜出门来迎,见纪行这么高兴,就问他,“今天出门什么事这开心?”
纪行笑笑,“借兵,借到了。”
小怜过来揽着纪行,“你什么时候去楚王墓?”
纪行道,“还得再过一段时间,你最近伤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说着他就要抓住小怜,可是小怜却轻飘飘躲开了。纪行一愣,摇摇头笑道,“原来是柳姑娘。”
“小怜”收敛了笑意,“眼神很好。”
这时真的小怜从另一边走出来,笑嘻嘻道,“公子,柳姑娘早就到了,她的易容术真是太厉害了!”
纪行笑笑,“请这边来,正巧我也想找你,却一直不知道怎么找到你。”
随着他们三人到了院子里,院内十几人都仔细盯着两个小怜看,同时都拿出了最戒备的姿态。纪行笑骂道,“你们这么紧张干嘛?人家是我朋友。”
众人一听纪行这话,都松懈下来。
纪行又道,“就算她要对你们动手,你们加上我一起上也打不过她。”
众人又紧张起来。
柳娥这回没有一言不合就抽剑。等几人都坐下来,纪行道,“我刚刚借来一百兵,是不是精兵无所谓,主要是缺这么些人,探探路也行。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柳娥道,“你想什么时候?”
纪行道,“最少还要十天。一百兵只是县令口头承诺,人还没到齐。而且山匪那边态度不明算了,有了你还管什么山匪,咱们就能上山单干。”
柳娥道,“不着急,等所有人都去了再说。”
纪行奇道,“你是说盗墓的?”
柳娥看着纪行,“所有人。”
纪行点头,“明白了,你是想把那些山匪也招呼上去是吧?这个事我正在办,只是还需要点时间。不是什么人都对那地宫感兴趣,那些山匪也不都是些没长脑子的,他们没见到足够的好处,不会轻易犯险。”
到了后半夜,四人都喝了酒,越发糊涂。游焕之四仰八叉地躺在席间就睡着了,鼾声震天,似乎连房梁都在抖。
韩孤尧明知自己酒量不好,今晚上却强撑着喝了三杯,此时背靠柱子也睡着了。小怜得了纪行首肯,再加上暗中有人保护他们,今晚也是难得放肆。她抱着纪行的大腿,脑袋拱在纪行腹部,情人一般,睡得极香。
唯独纪行却是越喝越精神,此时手里还提着一只酒壶,隔会儿便来一口。
“又是一拨人。”纪行心想。
在七尺巷那三十几个武功层次不齐,却都在五品之下的,连龙卫都不敢轻易招惹。七品的蒙面剑客,看样子也属于应天府管不着的范畴。今晚这十六个不论武功,训练,动手之熟练,堪比他在赴京赶考途中遇到的那一伙被柳娥杀了的人。
纪行用食指沾了点酒,在地板上点了四下。
赴京途中一次。
七尺巷两拨人分开,算两次。
今晚一次。
因为在赴京途中遇到的那一拨人,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应天府不敢招惹的存在,所以有关他们的身份,纪行还猜不出来。
七尺巷无疑是宫中人,还是两个阵营的,否则那三十几人和那七品剑客就会一起上了。因为以那七品蒙面剑客为首,随便摆开个什么阵势,纪行就算不死也会重伤。可惜他们显然没有一起训练过,一伙人一齐上,搞不好还会拖了那七品蒙面剑客的后腿,被纪行各个击破。
今晚这伙人,绝无可能是宫中人。但是他们训练有素,最关键的是,他们懂得十门杀阵。所以这伙人极有可能是来自军中。
纪行不自觉以指扣地板,敲了三次。“应该是三方不同的势力。”他心想。
寒峰塔外的轿夫,考场疑似有问题的熏香,还有十门杀阵。若非他内力充沛不似常人,今晚必死无疑。
可惜让他活过来了。
这世上不管什么事,只要发生了,就会留下痕迹。纪行腰间仍然带着那点香灰。如果熏香真的有问题,这么厉害的药,他不信查不出来源头。
忽然窗外人影一闪。纪行察觉出异样,轻轻地把小怜挪开。小怜就要惊醒,纪行轻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无事,我出恭。”
随后小怜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此时在酒肆外一百步。
四个仆役打扮的汉子从一面墙一翻而过。这面墙下有一个草垛,草垛里还有柴火。四个仆役伸手从柴火里一扯,便各自扯出兵刃。都是短刀,近身刺杀才用的东西。
“没声了,可以动手!”一个马脸汉子低声道。
另一人道,“他们两顶轿都没得手,咱们哥四个够不够?”
原先开口那马脸汉子道,“应天府看得太紧,能使得动的就咱们四个!寒峰塔外一战,他们必然力竭。这可是功劳!”
又有一小个子道,“功劳?要命的功劳!”
马脸道,“那要怎么着?违命不遵?今晚你不去,这辈子别想着翻身了!”
那小个儿道,“大人,您是百户!腌臜事见得多了!可咱才活过多少年月?今年我才二十四,好容易练一身武艺,偏偏扯到这事上了!”纪行皱眉,想了许久,“陛下答应了?”
高岐佑点头,“陛下对你寄予厚望。十几年拿不下来的楚州,就看你能能啃下这块硬骨头。”
纪行终于明白了,“就算宋谨言将我推到其他地方去,我还是要去楚州,是吧?”
高岐佑点头,“你父亲早已算到这些,所以一个月之前就给我传信说了这个事。宋大人不举荐你去楚州,我也要举荐。而这个七品武官不好当,旁人说不来闲话,一旦做好了拿到功劳,升官比什么都快。”
纪行道,“楚州安抚使主要是做什么的?”
高岐佑笑笑,“赈灾,平叛。”
纪行皱眉,“这不和没说一样吗?”
高岐佑道,“楚州瘴气重,水草丰茂的地方不宜人居,人能住的地方又旱。再加上那里地方官贪腐甚重,与当地门派山贼蛇鼠一窝。朝廷拨下来的款,十成没有一成是用到百姓头上的。偏偏那里的百姓不服管教,若是朝廷派兵去打,常常惹得整个楚州草木皆兵,劳民伤财不说,也没有任何效果。”
纪行点点头,“我大概知道我要做什么了。一是要把水利搞起来,二是要教化当地百姓,削弱地方豪强?”
高岐佑摇摇头,语气沉重道,“最重要的是,保命!”
纪行嗯了声,“这个我知道,我去哪不是图保命?”
高岐佑叹口气,“可是那里不一样。楚州自成江湖,七品八品高手林立。朝廷不可能给你腾出一个九品高手保护你。况且蚁多咬死象,九品高手在那里也不一定好使。一旦他们知晓下一任安抚使到任,一定会派人来刺杀!”
纪行也叹口气,“刺杀刺杀刺杀,能不能换点新鲜的?我既然是武官,能带兵吗?”
高岐佑点头,“你自然是有亲卫的,可以从京城调走十人。”
纪行差点连茶杯都端不住,“十个人!?”
高岐佑也很无奈,“你也不是一方大将,这是规矩。”
纪行深吸一口气,“十个精兵?”
高岐佑道,“这十个人我给你挑。”
纪行这就放下心来了,他相信以高岐佑的手段,不可能给他十个囊货。
高岐佑道,“其实这也是你父亲为了保护你,才出此下策,你不要心生怨怼。”
纪行一向聪明,哪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如今我两手空空,斗不过那些人,必定要在朝中占得一席之地才行。而且楚州偏远,京城的贵人手也伸不到那么长。与其在京城面对八品九品高手刺杀,随时提心吊胆,不如去楚州练练手是吧?”
高岐佑道,“你心思如电,确是个做楚州安抚使的好料。”
纪行把茶盏放回桌上,“这茶烫手啊!”
高岐佑道,“我本来不赞成你出京,但是拗不过你父亲。或许他在楚州安插了什么人手也说不定”
纪行眼前一亮,“还真说不准!”
高岐佑道,“话就说到这里,陛下在你身边安排的那三个人,别练得太狠了,毕竟算是皇家的人。”
纪行尴尬道,“不练练,他们怎么能做我的左膀右臂?”
高岐佑道,“你策反汗青的事,陛下看在眼里,并没有表态。但是你要是把那三个应天府的人练成了你自己的人,那就触了大忌讳!”
纪行汗颜,“是我考虑不周。”
高岐佑看着纪行,目不转睛,像是马上要错过什么,又像否定了自己多年的认定。
纪行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么看着我干嘛?”
高岐佑道,“我可能错了,你才是对的。”
至于他哪里错了,却没有说。
等高岐佑走了,纪行才停下来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原来以为自己要做的事很多,哪能想到自己不过是棋盘上一枚子,甚至连科举结果都不是自己能操控的。
楚州安抚使这个事,高寒士肯定早就知道。或许在三年前高寒士就决定了自己要去楚州,随后就是科举考试,若是在楚州功成,回了京他就真有点东西了能和叛党欲孽掰掰手腕了。
真是好一盘大棋!
高寒士还有多少考虑和手段?纪行自忖当年也算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可是到高寒士面前居然显得有些不够看啊。
不过他现在也不用考虑那么多,先想想这个正七品乌纱帽怎么戴稳再说。
到了夜里,又是大雨。纪行戴着斗笠出了门。
剑客饮了一口酒,“他有七品的实力,不是一般人能动得了的。要想将他弄死,要么派八品高手,要么动用龙卫!”
面具人道,“我何尝不知?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失手!”
剑客还欲说什么,却突然觉得嘴皮有点麻,于是伸手想要摸一摸嘴皮,发现自己手也动不了了。他不可思议道,“酒?”
面具人道,“你或许已经被他见过真面目,已经不能用你了!”
剑客愤怒又急切道,“我还能杀他!”
面具人道,“不是你想的这样。睡吧,睡吧!”
剑客却动也不能动,只能抱着无限遗憾愤怒地道,“我能修成九品!”
面具人道,“修吧!修吧!等你九品了,我们都是死人了!”
剑客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死在敌人手里,竟然死在了自己为之卖命的人手里!
面具人等他死透了才帮他把眼睛合上,“他死不了就得你死。谁让你惜命?倘若你再等一等,他便死无葬身之地!大好机会,全让你毁了!”
面具人出了密室,天上的太阳似乎都暗了下来!
此时高关生已经回到了府里,他战战兢兢地捧着一杯茶,敲响了纪行的门,“哥!喝茶!”
纪行在房内,他受了伤不方便行动,于是知会怜儿去开门。
怜儿仍然低眉顺眼,“少爷,我来吧!”
高关生顺势进了门,看到身上缠成粽子的纪行时,不免皱了皱眉,“哥”
纪行不等他把话说完,“明日我教你武功!你先回吧!”
高关生还欲说些什么,却看到纪行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不禁后退两步,“那我回去了。”
纪行点点头。
高关生便出了门。
怜儿二话不说一口饮尽高关生送来的茶。纪行急忙道,“你等等!”
怜儿摇了摇茶杯,“喝完了!”
纪行气急,“你快过来!”
怜儿便过去。纪行道,“有没有感觉又哪里不舒服?”
怜儿道,“没有,不像毒药。”
五日后,远在寒台的高寒士收到了三封信。一封是纪行的,一封是高岐佑的,最后一封则是高瓶儿的。
高寒士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对纪行最为关注,所以第一个看的就是纪行的信。剩余两封信他都还么有动,只是在书房内走来走去。良久,他才叹一口气,“不应该是这样。”
于管家凑过来,“老爷?”
高寒士坐到椅子上,“剩下两封信你给我念念。”
于管家也不含糊,拆开信便念。
高寒士从另外两封信里边也多少了解到一点东西,但不过都是纪行那一封的补充而已,更多的不过是情感上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