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千里送刀
公主见纪行反应如此快,哪能不知道他是要贴近自己?正当她准备舞动红菱封住纪行前行路途,却发现纪行突然矮身,竟然身体与大地平行,贴着地面冲了过来!
红菱的特点是在大范围空间当中具有无与伦比的灵活性,可一旦将红菱砸向地面,便相当于限制了它的发挥空间。如此一来,甚至不用纪行出手,暗藏于红菱之内的剑便会因为贴地而再难舞动。
然而公主却并不慌张,只见她足尖一点,身体便飘了出去。
所谓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纪行在这一瞬间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赶紧伸出一掌,一拍地面,身体在空中横着转了两圈,下一刻他也飞身跳起,朝着公主去了。
公主此时已经到了石柱之上,居高临下,只要纪行过来,便少不了她一顿“鞭挞”!
纪行也是知道这个理。这年轻女人武功不低。他贸然冲上去,只会无处借力。一旦她突然舍了红菱,提剑便刺,以自己的实力她不一定能刺中,但自己一旦掉下去,在这途中极易被她咬住这个机会,自己只能被动挨打。
所以纪行并没有立马冲上去,而是挑了个最近的石柱几步便蹬了上去。
公主笑道,“你就快输了。”
纪行道,“何以见得?”
公主嫣然一笑,“高何以啊高何以”
纪行才想起自己就叫高何以,“公主哪里学的武功?”
公主道,“自小就”
纪行趁着她说话的空档腾空而起,下一刻便到了她眼前!公主一时大意,竟然被纪行欺身至此!然而她并没有自乱阵脚,登时舍了红菱两手各摸出一把剑朝着纪行便刺了过去!
纪行早有准备,在空中强行翻了个身随后对着公主就是一击大力劈砍!
当当!
公主双剑脱手,她也被纪行这大力一剑劈得重心不稳,登时便要坠落下去。她武艺很高,就算摔下去也不会有事,但少不了狼狈。
纪行见此,情急之下想要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中。但是他猜自己要是这么做了,恐怕会躺着死出公主府。于是他一把抓住她的腰带,像提一只小猫似的将她稳在了石柱之上。
公主仿佛看到这世间最荒唐的一幕,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着一只匕首抵在纪行心口,一双柳眉倒竖,“你大胆!”
纪行丝毫不露怯,“公主当心。不过这场比试,算不算我赢了?”
公主一双美目瞪得溜圆,却不知道该不该杀了他。过了良久,她随手扔了匕首,“你赢了。”
纪行笑笑,放开了她,“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公主不愿离他这么近,于是落回地面,背对着纪行,“你父亲高寒士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纪行打了个哈哈,“他是书中谪仙人,我又不是。”
公主道,“莫非你不是他亲生的?”
纪行笑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打小就叫他爹。”
公主道,“这几天你就在我府上,哪儿也别去。国师素来傲气,此事还没传到太后那边,一切还有的谈。”
纪行却摇摇头,“公主美意在下心领了,陛下的照拂我也在此谢过。只是此事毕竟是我的私事,实在不方便牵扯到公主府。公主,我之所以来,不过是想为你这么多年照顾瓶儿的份上道个谢,并非来避难。”
公主讶异道,“莫非你不怕国师找你们麻烦?你要知道,就算太后知晓了此事,我只要不将你交出来,国师也拿我无可奈何。”
纪行也奇道,“公主连太后的话也敢不听?要是太后来要人,殿下以什么名义留下我呢?”
公主一时语塞,“这个你别管。你是聪明人,该知道一旦你出了公主府,路可就不好走了。”
纪行笑道,“国师娇扬跋扈这么多年,难道不该治治他?”
公主冷笑一声,“这话,你也就只是敢在公主府说吧?”
纪行摇头,“非也非也。我昨日特意查了查,和国师作对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公主道,“那你还敢踩这个雷?”
纪行道,“之所以那些人没有好下场,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后台不够硬。仅此而已。”
紧接着他又道,“而我是谁?高寒士之子,名门之后,齐国少有的文武全才。我的身份虽然算不得尊贵,背后却靠着陛下这座大山。公主,应该是国师怕我才对吧?”
公主冷笑道,“他会怕你?你今年不过十七,城府,手段,武力,哪一样比得上国师?他在暗中的力量绝对超出你的想象,何况他背后是已经年老的太后。这些年太后的身体越发虚弱,就连陛下都不敢违逆太后半点心意,生怕太后意不顺。而且,你奉以为依靠的父亲,现在可不在京城。”
纪行哈哈大笑,“可我还有一个二叔啊!二叔这些年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岂会仅仅凭靠当年恩情?公主,我敢打赌,现在已经有人去高府拿人了,而我二叔绝对是大门紧闭,众家丁严防以待,来人即便是龙卫也无可奈何!”
公主道,“你如此笃定?”
纪行跳下石柱,将剑归还给她,“我现在就要走了。免得他们抓不到人,倒霉的还是那些出门办事的龙卫,国师震怒,又会有多少人因此免了官职呀?”
公主吓了一跳,“你是说你要回去?你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纪行已经在走了,背对着公主道,“此行便是去会会国师,我看他到底有几分魄力,敢真个对我下手!倘若他动我半点汗毛,家父不日便会赴京弹劾这妖人!届时天下读书人云集响应,我倒要看看一个祸国殃民的妖道,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纪行已经离去,只是留下这么掷地有声的几句话。这些话仿佛仍然回荡在公主府,随着无数红菱随风飘荡。
公主抬头,素净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情绪。
“我以为你不过是个十七少年,缘何城府这般深沉?莫非你一来,国师便真的应该问斩了吗?”公主轻叹一声。
纪行今日表现出来的性格,武功,手段,无一不在宣誓他是一把极快极锋利的刀。公主甚至觉得这个少年就是高寒士送给陛下的一件绝世利器!京城乌烟瘴气多年,高寒士作为陛下的老朋友兼老对手,绝对有这个默契。她这才知道,其实陛下很看重这把刀有多利,有多快,一旦陛下用着不称手,高家的灭顶之灾才会真的开始。
自从纪行刚刚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针对他的无数博弈,试探,便已开始。而他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没办法扳倒高寒士,那么这天下一个他就够了。
公主不禁回想起,当年高寒士平定三军叛乱之后,险些将那些乱党连根拔起。真正隐藏在幕后的人在不断推出一个又一个傀儡后,终于难以抵挡这个读书人的步步紧逼,这才制造了一场奇冤血案。高寒士因此与陛下虽说不至于反目成仇,二人却终究是心存芥蒂。
而帝王与臣子之间,哪怕只要有一丝怀疑,便足以瓦解他们的联盟。尤其是当这个臣子几乎拥有着和皇帝一样的力量时。
那些乱党的根基竟然就因此得以保存,虽然到如今也没恢复过来元气,却也不能小觑了。尤其是陛下将高寒士贬到寒台十几年的今天,他身侧无季夏,帐前无高寒士,仅凭一人,能将其平息下来吗?
在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之下,一个祸乱人心的国师,似乎倒是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不过再小的疮也痒,纪行要是真能将国师扳倒,而且不引起太后反感,他才真正具有了成为陛下手中利刃的最基本条件!
纪行驾着马,跑了许久才回到高府。
如他所料,高府门前大汉林立,光是龙卫就来了五个!龙卫一般身着劲装,袖子上会绣一条黑龙,有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之意。
纪行策马而过,到了府前,也不下马,就看着。
一个人笑道,“这位公子是来拜访高家人?请回吧,今天高府的人是如何也不可能会开门的了。”
纪行见这人乐呵呵的,也笑道,“我是高何以,二叔,麻烦开一下门!”
这句话如同在人群当中扔了一捆炸药一般,顿时几十人炸开了花!
五个龙卫当中的一个扭过头,不愿再看。另一个龙卫面无表情道,“狄兄,你不是说这小兄弟挺上道吗?我怎么觉得不大聪明啊?”
狄胤道,“张大人,动手抓人吧,早点回去交差。”
就在此时,大门忽地大开,高岐佑领着众家丁出了门,“高某人无意妨碍诸位公务,只是这孩子,你们不能带走!”
张海客走上前,“高大人,贵公子伤人在先,辱人在后,何况京城虽然不禁武斗,却禁止恶意伤人。公子何以此番行事,的确有失妥当,咱们只是将他带回衙门,绝不会伤公子一根毫毛。再说了,咱们顶着这身皮,好赖也算是皇权特许,有这个权力带公子走。”
高岐佑冷酷地瞥了众人一眼,一双眼锋利地像刀子,“十几年前我高家人上下三百人,死得只剩我和大哥!我他妈的就想告诉你!这他妈的!也是皇权特许!”
张海开被高岐佑逼退一步,只能无奈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公子确是惹了不该惹的麻烦。若是他真的就在府里一直不露面,或许此事就算过去了。可现在他近在眼前,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们手里滑了吧?行个方便,咱们也难做。”
纪行下马,“二叔,我跟他们走!”
高岐佑大怒。纪行赶紧过来拉他,悄声耳语道,“国师必死。”
高岐佑不如高寒士聪明,却也不傻。电光火石间他便抓到了重点,于是也对纪行耳语道,“公主要见你,是陛下的意思?陛下想试探你敢不敢揽下这个事?”
纪行点头,“我若是留在公主府,自然无事。陛下又保了咱们高家一回。可妖道仍在,就是横在陛下心头的一根刺。我若离开公主府,便是要对国师下手,陛下定然会在暗中相助!”
高岐佑不可思议地看着纪行,“你才十七,如何斗得过这些老狐狸?”
纪行想了想,再次对高岐佑耳语道,“陛下需要一把刀,这把刀要既能杀得了妖道,也要除得了佞臣。”
高岐佑抓住纪行的手腕,不住地颤抖,“高家人丁单薄,只有你一个男丁了,要是你没了,高家可就没了!”
纪行一怔,高岐佑早已不将自己的儿子当作能挑起大梁的人了。他说不清此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只是道,“二叔放心,国师不敢动我。”
随后他高声道,“让诸位久等了,在下这就伏法!”
张海客道,“就不上枷锁了,公子,请?”
纪行施了一礼,“多谢。”
此时高府之内,高瓶儿和小怜正打得难分难舍。小怜虽然用的是木棍,隐隐间似乎还占了上风,“小姐,你现在真的不能出去,公子会很难做的!”
高瓶儿破口大骂,“就是你这个扫把星!害我哥哥才刚来京城就要被抓进大牢,我要去救他你还敢拦着我!”
小怜叹气,“公子给我说了,他要做一件大事,不能被人打扰”
高瓶儿气得发抖,“你是不是已经污了我哥哥的白璧之身!”
高瓶儿也是会说话,男子哪有用白璧之身来形容的?
小怜怕有损纪行名声,赶紧道,“不是的,公子十分克制,小怜只是他的暖床丫头”
高瓶儿气得想剁了她。正在这时,夫人来了,“瓶儿,放过小怜吧。”
高瓶儿震惊地看着自己二姨,“二姨,我怎么能放过她?我要救我哥哥啊!”
夫人此时却尤为平和,“他们男人做事,我们女人就不要掺和了。不然真的会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