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三章 三千巨舰

  纪行原本在晒太阳。突然那个死了孩子的武姓男人连滚带爬跑到纪行这边,“纪老板啊!来帮忙哦!来帮忙哦!”
  武姓男人虽然手上有两把劲,但到底不是纪行这样的“愣头青”来得莽撞。他凭着直觉找到纪行,希望纪行这个浑身肌肉的青年汉子能搭一把手。女人们都躲在墙后,害怕又不愿离去,不愿离去的原因也仅仅是想看看热闹。而那些强壮的年轻人也都被吓破了胆,既想像胡桑那样“爷们”一回,又怕惹事上身!
  武姓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就要往纪行身上抹。纪行赶紧跳起来,“哟哟哟!你别着急啊!我去看看!别急别急!”
  纪行抓了一把瓜子,脚边跟着狗子,也学那些年轻人躲在墙后偷偷瞄着。一个浑身腱子肉的年轻人躲在纪行身后,既猥琐又一脸热血沸腾的模样,“阿桑是好样的呢!”
  纪行点点头,“那肯定。阿吉,你不是阿桑朋友么?赶紧帮忙了哟!”
  浑身腱子肉的阿吉不由自主缩了一下,又挺起胸膛,“阿桑死了没有人敢收尸了哟!我不能死,我要给阿桑收尸的!”
  纪行看到那个浪人把武士刀交给了那个少年,“那个小娃娃好像要和阿桑打的嘛!大和国武士好像是单挑的时候不准别人帮忙,咱们就在这看看!”
  阿吉找到台阶下,“对的对的!我们也是讲理的,不能帮着阿桑欺负小耗子!”
  他们这边把小孩儿叫作小耗子。
  纪行把手里的瓜子分了一半给阿吉,“咱们芽庄没有武士吗?叫那些人和那个大和武士打啊!”
  阿吉为难地笑笑,“芽庄的武士都在府里呢,没有大人发话没人会打架的!”
  这时阿桑已经和那个少年打起来了。阿桑虽然力气比那个少年要大很多,但是他未战先怯,因此十成力道使不出三成,反观那少年,举手投足镇定自若,两边倒是打成了个对手。阿吉看热闹不嫌事大,“阿桑!打得过不咯?打不过就回来吃饭了!”
  阿桑不敢冒进。他手里的柴刀短,不如那少年武士刀长,因此只要他稍微前进一点,那少年便会在他身上割下一刀!阿桑到底还是怕痛的,一时进退两难。少年的目标很明确,只要将这个男人斩于刀下就足够,没有必要耗费过多体力来与他打拉锯战。
  因此少年向前挥出一刀将阿桑逼退,以免阿桑暴起伤人。而后少年再迅疾向前一刀,只为震慑。阿桑虽然力量大过这少年,却被少年逼得节节败退,只不过没有受伤而已。
  阿桑如果一直维持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再加上那少年有利刃在手,很可能会被那少年找准机会在他身上割一刀。阿桑一旦受伤,定然气势先弱,而气势一旦弱下去,那他就死定了。
  少年将阿桑逼退之后,摆出一个最易出刀的姿势,与他老师方才那姿势如出一辙,只不过不像他老师那样给人以压迫感。
  阿桑只感觉只要自己上前,那少年手中长刀定然会割中他的手背,因此阿桑之能猛地出刀试探一下。然而那少年始终不管他的试探,眼神死死盯着阿桑的眼睛,只要阿桑决意向前,少年便会一刀劈出!
  纪行在一边看得十分明白,他只道要是任由这种状态持续下去,阿桑肯定会吃亏!
  “阿桑!地上的沙土又不是金子,抓一把扬他眼睛啊!”纪行大喊。
  阿桑一听,顿时发现这个主意很好,于是他想也不想就抓起一把泥灰朝那少年扔了过去。少年原本一直盯着阿桑看,现在阿桑扔了一大把泥灰过去,他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同时后退。
  纪行再次大喊,“阿桑你个烂狗屎还在愣着!砍他啊!他是你亲爹啊不敢下手!?”
  阿桑吞了一口口水,果真向前去砍。此时少年被挡住视线,一时手忙脚乱,在加上手中长刀,十分不便。
  而那浪人竟然也开口,“双手持剑!出剑!前刺!上撩!”
  少年绝对相信自己老师的判断,因此闭着眼双手持刀前刺。阿桑本来已经逼近,此时不得不停住身形,以免被刺中。那少年随即上撩,眼看着就要割到阿桑下巴。
  纪行道,“后退啊!跑啊!往他左边跑!他现在闭着眼看不见你!绕到他旁边蹲下来砍他腿!他就算扎你背你也别怕!他没你快!”
  阿桑原本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用刀挡下来,此时一看也顾不得试了,赶紧后退。但他到底还是生了个心眼,纪行说向左跑,他就向右。等他跑到那少年右边时赶紧蹲下来去砍那少年的腿。
  少年此时正好睁眼,一看阿桑已经砍了过来,赶紧后退,一时情急,他竟然摔倒!少年的老师此时道,“伏腰,压刀,弓步,刺他眼!”
  少年赶紧爬起来照做。阿桑一看那少年要刺他眼睛,顿时条件反射似的退了回去。纪行喊道,“他压下来了你就跳起来砍他啊!哎哟!你这不是急人嘛!”
  阿桑便跳起来,狠狠一刀劈了下去!
  少年恶向胆边生,竟然冲向阿桑横着一刀劈了过去!
  阿桑已经落地,少年也停住身形。
  阿桑气喘吁吁,手臂上一丝丝血流了下来,柴刀已经落在了地上。方才阿桑的柴刀竟然在被那少年挑落的同时,手臂还被那少年割了一刀!
  少年收了刀,“你输了不奇怪,这一招是我唯一会的一招。我手中的菊纹昭月切也不是你那柴刀能够比的。”
  纪行赶紧冲过去把阿桑拖走,然后赶紧把腰上缠的布带解下来给他包扎,“长脸了长脸了!阿桑!你是真厉害!”
  阿桑浑身大汗,背心都湿了,“我在流血嘞!”
  纪行笑笑,“不打紧不打紧!没割到血管!”
  阿桑楞了一下,“真的?”
  然后他看了看迅速染湿的布带,吓得大叫,“要死咯哦,要死了!”
  纪行笑笑,使劲捏了捏阿桑的手臂,顿时血就止住了,只不过被布带包裹着看不出来。此时阿吉过来,“阿桑,你不怕那个会武功的杀你啊?”
  阿桑勉强笑笑,“他再厉害,能有咱们这么多人加起来厉害?到时候我死了,你们一起上,他不就没命了吗?老子一个换两个不亏的!”
  纪行忍住没说,那个浪人的强大已经不是用凡人的命来填能够挡得住的了。
  此时那个浪人带着少年回了他们强占的屋舍,浪人开始做饭。等到他们用完餐,浪人道,“那个在后边嚷嚷的人应该是个会武功的,今天你差点输了。”
  少年从来没见过自己老师有过不确定的时候,“老师,那个人很强吗?”
  浪人道,“也可能是我的错觉,总之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明天我们就要迎来我们的舰队征服这个地方。你今晚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少年点点头,却问道,“老师,您究竟有多强大呢?”
  浪人摇摇头,“忍术分下忍,中忍,上忍,我虽是上忍,然而上忍之上还有至高忍的存在。所以我也不是很强大。”
  少年叹口气,自言自语,“上忍啊,我要修行多久才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
  浪人道,“你应该将自己的目光投到至高忍,不要像我一样一事无成。”
  少年道,“老师,您曾经不是我们大和的剑术大师范吗?为什么也没有达到至高忍的层级,难道整个大和都无人能够做到吗?”
  浪人叹一口气,“不是这样的。这些事今日告诉你吧。我曾经也踏足至高忍,甚至一度只差一步就走到至高忍的最顶峰。可惜前几年一个剑术十分强大的家伙打败了我,我们作赌,哪方输了,便永世不可再入至高忍!后来那个家伙去了极东仙岛,现在应该已经走到至高忍的最顶峰了吧!”
  少年震惊不已,“究竟是怎样的赌约会让老师有这样的一战?”
  浪人叹气,“这些就不要再提了。”
  浪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全部被纪行听到了。此时纪行蹲在海边,心里一直在想一个事:这俩人讲的什么鸟语?他是一句也没听明白!
  纪行知道阿桑家里啥也没有,要是伤口沾了脏东西,搞不好真会没命,因此他就让阿桑躺在他屋里。而他则蹲海边望着天上茫茫星空,心中感叹着这个国家像阿桑这样的人太少,而像阿吉那样的人却太多。而像阿桑这样的人,在芽庄的人看来,又是一个十足的异类。像这样的国家,很可能是会被大和侵占很大一部分,甚至灭国!
  等到天边已经有了鱼肚白,南临京都齐内受到了一分来自大和的国书!此国书乃是宣战文书,时间定在今晨!南临匆忙之下根本不可能及时应战!然而来自大和的巨舰已经快要开到芽庄,顿时南临京都满朝文武哗然!
  纪行在海边躺了一整晚上,等到早上的时候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是手持菊纹昭月切的浪人。浪人用夹生的南临话对纪行道,“你和他们很不一样。”
  纪行抠了抠鼻孔,“都是肉长的,哪里不一样了嘞?”
  浪人对纪行道,“你似乎无所畏惧。难道你不害怕吗?七十二路诸侯国已经对我大和臣服了一半,难道你就不害怕南临也会有这一天?”
  纪行哈哈大笑,“我对这个地方没有感情的,你们要打就打好了!”
  浪人看着纪行,“但是你会死。”
  纪行看着更南方,“死哦,你死过没有?我好像死过很多次。每次都很真实,像溺水了一样,抬头一看,什么也望不到,不管我再使劲,还是逃不出去。”
  浪人开始警惕,“你是什么人?”
  纪行笑道,“什么什么人?我是纪行,我父亲叫含光,母亲叫鹭影。名字好听吧?他们住在那边,对那边有个岛,他们住那,也不知道他们打不打鱼吃。现在他们死了很久了,杀他们的人位高权重,我打不过,也不想打。对我好的人又基本都死了个遍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当他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浪人从纪行身上感到一种哀伤,“你身上有菊花的秉性,如果你会剑术,一定是个强大的武士!”
  纪行胡乱打了一通王八拳,“嘿嘿哈哈!你看!我武功咋样?”
  浪人见了纪行这通“拳法”之后,确认不会有哪个高人会这样“自甘堕落”,“你像一个鼻子上挂白灰的丑角!”
  纪行哈哈大笑,“你去过大商?那边的大戏就是这么唱的!挂白灰的丑角那可都是名角儿啊!”
  浪人对纪行再无兴趣,只是将眼神投在大海深处。那边好像有一片陆地正在缓缓移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大清楚。纪行也看到了这一幕,然而他的目力可比寻常人好多了,“三千多条大船,再过一个时辰就靠岸了,你家的?”
  浪人听到纪行所言,不禁对纪行的目力十分佩服。然而他突然注意到纪行后边那句,浪人再次警惕,“你怎么知道是再过一个时辰?”
  纪行远眺着那些船道,“瞎猜的。”
  浪人皱皱眉,“我虽然能一刀将你的头颅斩下来,但是现在我不愿意这样做。因为今天会死很多人,我少杀一个,大和就少造一分杀孽。”
  纪行转过头看向他,“你还知道杀孽?那天你杀了那孩子,难道就不是杀孽?”
  浪人道,“那小鬼冒犯我,自然该死。”
  纪行道,“你从过来就用鼻孔看着我,这不也是在冒犯我吗?我现在就觉得你该死,大大的该死!你赶紧切腹自尽!”
  浪人不禁脸色大变,“你在冒犯我!”
  纪行道,“冒犯冒犯冒犯!你就会这俩字!有种一刀砍死我啊!”
  浪人顿时杀气四溢,然而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今日宜交友,忌杀生,你今天可以不死。”
  纪行突然笑了起来,“哟,你看你看,那些船烧起来了!嘿嘿!现在好像有人在造杀孽咯!”
  浪人寻眼望去,发现从天而降一道白色火线,光芒之盛,这边看着也十分刺眼!那火线与那数千巨舰触之即焚,看着好不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