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三章 博弈
吴府一间密室内,布置得如同藏书阁一般,书架一层接一层。只不过那些书架之上放置的可不是书籍,而是一颗颗亮晶晶的小石头。
吴青松看着这些小石头,“看吧,这些已经够株连九族了。”
一个男人身着大髦,遮住了脸,见到这一幕也是一脸震惊,“你上哪弄来这么多灵石!”
吴青松道,“一共八十一排,每三排为一阶,上中下品全灵石齐了。折算过来,相当于六千枚上品灵石。”
一百两银子能换一枚下品灵石。一万枚下品灵石才能算一枚上品。六千上品灵石,这是多少银子?六十亿两白银!大商一年军饷十万亿,六十亿两白银足够挖走一支边军!能造上万架射神弩!甚至还能往九音阁中再添上百柄能杀伤真灵大能的绝世利刃!
吴青松没有理会身着大髦的男人此时心里的不平静,“吴师,吴家可就只有你一个后辈了。这些,都是我十几年来攒下来的,其中也有洪儿的功劳。等风头过去了,这里的灵石分你一半,足够你花几百年了。”
身着大髦的男人正是吴师,他不再看那些光芒闪烁的灵石,声音冷漠如铁,“我是陛下的人!”
吴青松似乎一点不怕吴师将他告发,“你前途远大,在钦天监当差,不到七十岁武功就这样高,当然不必过虑后事。但是我,大哥,二哥,三哥,老四,老五,老六,只有大哥和我生下了儿子。今年我快八十了,你洪弟也五十多了,咱们家可没人习武,也没个高人护着。洪儿连个秀才也没考上,我要是不计长远,吴家可就没了。”
吴师道,“钦天监的人都进过洗龙池,只要我不死,怎么都不可能让吴家没落!”
吴青松叹一口气,“当年你满天下游荡,虽然也是个化境的高手,但哪能料到你会被宫部统领瞧上眼?那时你不着家,大哥去了你也不回来。大哥他临死之前,与我说,一定要让洪儿担起大任!若是当时你就回来,你七叔我怎会犯下这样大的错?”
吴师脖子上全是青筋,显然是被气的。吴青松提及他父亲的死,看来触到了他的痛处,“钦天监的人是想往哪走就能往哪走的!你省省吧!我当年数次九死一生,脑袋别在腰上,全天下都是仇家!若非遇到大统领进了钦天监,今天站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一把骨灰!”
吴青松长出一口气,闭上眼,而后一字一顿,“你那些仇家,好几次也找到我门上!你父亲就是被你气死的!”
吴师忽地转过头看向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七叔,怒目而视,“你还想怎样!褚门图我动不了!你到底要我怎样!你知道什么是刑部吗?那他妈的胡忠出身刑部阎罗殿!只差一脚就到真灵!你告诉我怎么杀!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你自己慢慢玩吧!”
吴师说完就走,吴青松没拦他,也拦不住。
吴青松根本不怕吴师会暴露这间密室的所在。因为就在吴师今天来了此地之后,他这位侄子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没人会相信他这个叔叔贪了这样一笔天文数字之后,会不给他唯一的侄子留点。而且他现在已经没有儿子了,唯一的继承人就是吴师!
何况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整个吴家,没人跑得了!
吴师也不是一个只会武功的蠢蛋。他身披大髦,于黑夜间行走。此时正是夜里,他的轻身功夫乃是出自钦天监,无人能发现他!
头顶无云无月,群星璀璨。看来明日会变得很冷。
吴师走到半途就再也走不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完了。此事一旦抖出来,刑部不会放过他,钦天监不会,宫部大人,也不会!没有人能帮他,他悲哀地发现,自己习武数十年,竟然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亲叔叔害死!
等到他回到住处,住在他隔壁那位没有问他去哪了。看来隔壁那位是真的就快要突破至真灵。吴师躺下来,闭上眼,彻夜未眠。
吴青松也彻夜未眠。他能依靠的最大的力量就是吴师。虽然现在吴师的态度对他而言很不妙,但他一点也不担心。他之所以彻夜未眠,是因为他还有个癖好。
有的人在大难临头时,常常悲天怨地,对一切了无生趣。而有些人则不是,他们趁着还活着,竭尽全力去寻求自己想要的最大快乐。
吴青松赤身裸体躺在三个赤裸的女人中间。他闭着眼,虽然已经不举,嘴里却衔着一只乳,整个人动也不动。三个女人都是七品武夫,虽然不像化境高手那么精力充沛,但熬一夜还是能做到。只是她们现在也累了,就围着吴青松的裸体缓缓睡去。吴青松也慢慢睡着了。
大清早,天刚麻麻亮,吴师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吴府。他气势汹汹,又顶着钦天监这硕大的名头,无人敢拦他。葛管家知道吴老爷现在在干嘛,无奈他就算一路跑过去也追不上吴师。
吴师找到吴青松的卧房,一巴掌拍碎了门拦,正看到吴师与那三个女人。他一颗心跌到谷底,七叔没救了!
吴青松睁开一只眼皮子,再无平日儒雅模样,懒洋洋地道,“来了?”
吴师这辈子见过的荒诞景象不胜枚举,尤其在进了钦天监之后,那些女人裸体在他眼里与尸体无异,所以他根本不避讳,“你现在随我去找褚门图认罪!”
吴青松怪笑一声,“褚门图?就凭他能审我?大侄子,你是昨晚做梦没睡醒吧?”
吴师歪了歪头,被气笑了,“你不去我去,死活不过一颗人头!”
吴青松叹一口气,“大侄子,你怎么就不开窍?咱们准备准备就走,随便挑个地方,不是能活得好好的?”
吴师冷笑一声,“你想去哪?方外?你知道钦天监是做什么的吗?当我是山巅武夫能护着你一路逃出大商?”
吴青松摇摇头,抚过胡子,“你不说我不说,,备快马直跑,不出三个月就能出大商!”
吴师不禁为他这位七叔的见识短浅感到好笑,“钦天监的提司从东海到方外只要四个时辰!宫部只要三个半时辰,大将军宋千会只要半个时辰!你给我说三个月!”
吴青松不大清楚这些高手具体什么情况,因此心里也揪了一下,“那你说怎么跑妥当?”
吴师道,“昨夜褚门图遇袭,你还是想想怎么稳住他吧!否则刑部十殿阎罗就算来一个,也不是你能招架的!”
吴青松像是突然想起来这事,不禁笑道,“大侄子考虑周到,那七叔便帮你与那褚门图周旋一番!”
吴师知道吴青松已经烂成了泥,愤然回头,“好自为之!”
吴青松点点头,笑呵呵道,“大侄子慢走!”
葛管家赶紧凑过来,瞥了一眼那三个女人,“老爷?”
吴青松又摸了一把某个女人的胸部,笑道,“送送她们。”
葛管家笑道,“好嘞!几位姑娘,先去清洗一下再出府吧?”
那三个女人便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穿衣服,随着葛管家去清洗身体。但没一会儿便传来那几个女人的惊呼声。吴青松眼皮也没跳一下。他请不动真灵境的大高手,几个散人境的客卿还是有的。便是真元境的高手,他也认识几个愿意为他卖命的。
待他穿戴整齐,嚼了一块槟榔干醒醒神,这才出门。
褚门图等人坚持不住地方官的府邸,因此他们的住处,其实也吴青松府上帮忙安排的。吴青松一夜未眠,此时看起来极为憔悴,显得又老了不少。等褚门图见到他时,褚门图不禁暗道莫非这位荆门府伊是被酒色掏空了?
“吴大人,爱惜身体啊!”褚门图向前道。
吴青松哽咽道,“老夫本已无子,未料昨夜三位还遭了刺客,本官早早穿戴好,等到此时才过来。见到三位还安好,老怀甚慰啊!”
胡忠道,“昨夜差点死了人,哪里安好!”
吴青松深深叹一口气,“是本官考虑不周,当初就不该答应褚先生住客栈,府上备了薄宴,三位一定要来!”
随后吴青松与褚门图等人东扯西扯,竟然足足唠了一个时辰。此时客栈掌柜自然也得到了该有的赔偿。等到吴青松离去时,褚门图等人以公务未完,说等会儿才去赴宴,这才了结了这番长谈!
等到吴青松走了许久。胡忠对褚门图道,“去不去?”
于俊恶没等褚门图说话,他先抢道,“不去!绝对是一场鸿门宴!”
褚门图道,“要是不去,那以后还怎么查?今天就算他在酒水里下毒也得去啊!”
于俊恶与褚门图相处时间已久,立马就听出来褚门图的暗示,“褚大哥,你是说,那姓吴的有问题?”
褚门图道,“肯定有问题。只是我还不知道问题在哪。你们要知道,咱们是来查逃犯的案子的。可现在那逃犯咱们动不了,那总不能空手而归吧?既然吴大人有问题,咱们现在就只能查他了。”
于俊恶一想,也的确是这个理,“只有六天了,时间够吗?”
褚门图笑道,“不是逃犯在谁手里已经知道了吗?要是查不出来吴大人的问题,咱们直接把昨夜那位供出来不就行了?”
胡忠对纪行还是心有余悸,“他会不会报复?”
褚门图很想对他们说纪行一定是他们的“自己人”,但他不能透露。因为纪行现在这么藏头露尾的,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做,他要是一个嘴巴没紧,恐怕就真的会被纪行报复了!
“人家不愿透露身份,你们就不必再问,”褚门图道,“总之一会儿去了吴府,小心点就行。我猜吴大人已经知道咱们要对他动手了。”
胡忠应一声,“诶!”
此时纪行所在客栈内,他端了一碗粥给玉娇龙。玉娇龙粗枝大叶惯了,极少被人这样照顾。她不大自在地道,“我又不是不能动!”
纪行向来如此。在他潜意识里,女子总是处在弱势一方,哪怕是极为刚强的女子,总会有柔弱的一面。可能是云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
他眼神恍惚了一下,而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吴青松虽然不是个好鸟,但怎么会这么蠢?”
玉娇龙奇道,“你怎么这么说?”
纪行是用神识探查到,此时的吴青松正为褚门图等人备宴,奇怪的是以他的城府,现在竟然正在投毒。要知道下毒这种事是最不好把控的,且不说能不能毒死出身刑部的那三人,就褚门图三人死在他府上他就绝对脱不了干系。
“没事。等会儿我要出去一趟。”纪行心不在焉道。
齐安这几天明显胖了,跟着纪行东吃西喝,倒把他养得不错。此时他抱着一只鸡啃,“大哥,能带上我不?”
纪行点头,“行。不过你得换身衣裳。”
齐安愣住了,没想到纪行答应得这么轻松,“一会儿去哪?”
纪行道,“吴府,带你们去看看吴青松请客吃饭。”
齐安问纪行,“这是个什么章程?”
纪行便将褚门图,吴青松,吴师三方的博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随后他问齐安,“这时候如果我不出面帮褚门图,你说他能不能顺利查出来吴青松的罪行?”
齐安想了想,“应该是可以的。你说的那个胡忠和吴师一样厉害,没准他还能打过吴师。一旦吴师歇菜了,褚门图就能闯进吴府搜罗证据,没一会儿就能争相大白。”
纪行叹一口气,“你把事情都想得像江湖争杀一般简单了。这里不是谁强谁弱的问题,而是荆门府伊,刑部,钦天监三方的力量博弈。荆门府伊究竟犯了什么罪行,我现在也不知道,全部是凭臆测。如果褚门图找不到证据,刑部会很难做。吴师尚还存着几分良心,与吴青松和褚门图的关系都十分微妙。现在哪一方稍微掉链子,哪方就会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