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二章 吴师

  褚门图根本来不及警示其余二人,一只手拉着一个便破窗而出。胡忠以及于俊恶对他绝对信任,因此没有丝毫反抗。三人刚刚冲出窗外跳到地上时,他们原来那处房的顶上便哐当一声瓦片横飞破了个大洞。
  胡忠是三人当中最能打的,也是遇急之时最快做出应急判断的那个。他几纵几跃便跳到房顶,随后便喊道,“只有一个!百步之外不知是否还有同伙!”
  没等褚门图等人说话,他首先冲了上去,瞄准那人影便扔出一把匕首!那人两掌合十,硬生生夹住匕首,没等他再有动作,胡忠已是当头一刀劈了过来!人影正立于飞檐之上,此时这一刀本是避无可避,然而他偏偏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后仰姿势避过这一刀,随后他一手抓住飞檐,一条腿快得像鞭子一般对胡忠抽了过来!
  胡忠跳起,狠狠往下一踩,顿时那人的脚便被胡忠踩到飞檐上。只听咔地一声,这飞檐一角竟然被胡忠生生踏断!
  褚门图身法也不慢,迅捷无比地跳了过去,而后出刀,将那断裂的飞檐一角劈成两半!一双眼睛从被褚门图劈开的缝隙当中露了出来,一阵灿烂剑光一闪即逝!
  褚门图闷哼一声,被那蒙面人影一剑劈得重重落回地面!
  于俊恶刚刚准备冲上去帮忙时,却发现褚大哥已经坠了下来。褚门图脑袋狠狠砸到石板上,将那石板砸的尽是裂缝,随即他鼻孔里便溢出两股鲜血!
  胡忠目眦欲裂,几欲将那人碎尸万段!然而当他冲了过去时,那人已经跳到远处。胡忠已经杀红了眼,追了几十步,却想起褚门图现在生死未卜,又赶紧冲回去。
  等他回到褚门图身边时。褚门图慢慢爬起来,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笑了笑,“幸好身上穿了内甲!不然连个全尸都没!哈哈!”
  胡忠道,“内伤?”
  褚门图又咳了一下,擦了擦鼻血,“不碍事,只是被剑气震破了鼻粘膜。”
  此时客栈掌柜已经赶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哥儿仨,“这这这?”
  胡忠此时一身杀气未散,回头看了一眼掌柜,掏出一个牌子,“刑部办事!如有损失,去州府索赔!”
  褚门图解了外衣,露出内甲。于俊恶一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人剑术这样高?连内甲都劈穿了一条缝!”
  褚门图看了看那头发丝一般细的缝,也是暗道一声好险,再次查验过后,“胸膛处有皮外伤,内伤不重,三日即可痊愈。”
  胡忠相信他的判断,随后道,“换个地方住?”
  褚门图摇摇头道,“不,就在这里,明天一早,荆门府伊应该就会上门赔罪了!”
  胡忠道,“你是说”
  褚门图示意他不要说出来,“回去吧,给掌柜急得,咱们又跑不了。”
  等到三人再次安置下来。褚门图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胸膛剑伤,长半寸,深不破皮,剑气入体,伤及心肺。”
  于俊恶便记下来。
  褚门图拿酒擦了擦伤口,“药。”
  于俊恶便去给他拿药。这些药有一半是阴阳家与农家所配,专治内伤。褚门图知道当时自己离死只差一线,来人恐怕正是为他而来。
  “谁的人?”胡忠问道。
  褚门图摇摇头,“不好说。可能是吴大人的人,但驱使一个这样的高手刺杀刑部来人,怎么看都不像啊?”
  于俊恶道,“我看就是他!”
  褚门图笑笑,“有什么高见?”
  于俊恶道,“咱们这几天可不光在查大牢被劫的案子。凡事牵扯到逃犯当街杀人的作案动机时,咱们是去哪哪碰壁,肯定是那个姓吴的在暗中使绊子!”
  褚门图道,“荆门府大牢为什么会被劫,你们想过吗?”
  胡忠想了会儿,“同党劫牢,还要个为什么?”
  褚门图笑笑,“你们换个路子想想。荆门大牢一共分五层,每一层都有阵法监视。每日花在这些阵法上面的灵石,便是三枚中品灵石。一年下来,这是个什么数目?这还是只说监视的阵法。还有防守,攻击阵法,比之前者,后面这两种所耗灵石比前边的要多几十倍。”
  于俊恶道,“意思是当初他们没开阵法,内库拨下来的灵石,全进了他们自个儿腰包?”
  褚门图点点头,“这是肯定的。其次,府伊之子吴洪在死之前,据说已经管着吴府的钱了。吴洪还在整个幽州都有不少生意,朋友自然不会少。可是咱们这几天查来查去,可曾查到他那些生意上的朋友了?”
  胡忠明白了,“吴大人不想俺们见到吴洪的这些朋友,因为,这里头不干净?”
  褚门图见他们全开窍了,“案子的真相,往往就在别人最不想让我们去接触的地方。咱们查到现在,连那逃犯的身份都不大清楚,只知道她是个马匪头子。可是她是哪里的马匪?当初劫的什么财?缘何与吴洪这样大的仇要当街杀人?偏偏她杀了后,吴大人痛失爱子还留着不杀她?这里边到底有什么门道?”
  褚门图帮他们把思路理了理。此时胡忠也顺着说了下去,“水牢之内的泥垢很厚,绝对不像只关了三天的样子,起码是一个多月。关了一个多月不杀,是为什么?肯定是她身上还有吴大人感兴趣的东西。吴大人对什么感兴趣呢?”
  褚门图笑道,“她一个马匪,武功不过散人,就算把骨头全抽了又能榨几滴油?吴大人想从她身上要什么,总不可能是她知道有什么上古宝藏吧?那就是她知道点什么,或者她身后有什么人,吴大人投鼠忌器,不敢杀她。”
  于俊恶也笑了起来,“那这么说,姓吴的现在真是一裤裆屎,还正巧碰到咱们查上来了!”
  胡忠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刚刚你咋知道有人要动手的?”
  褚门图正在想怎么说。他们房间里无端起了一阵风,油灯便熄了,顿时房内一片黑暗。
  “因为我。”一个模糊黑影从房间最暗处走出来。
  胡忠心头剧震!这是什么高手!?居然都走到他们眼前,他们还一无所觉!
  褚门图面色不变,反而嬉皮笑脸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模糊黑影道,“那女人是我救出来的。”
  褚门图眼角不自觉扯了扯,“您,真是神通广大!”
  黑影继续道,“那女人你们别想着能将她捉拿归案了,因为你们惹不起,吴青松也惹不起。吴青松有问题,你们放开手查,若是到了性命攸关之时,只需捏碎这颗珠子即可。”
  紧接着破空声呼啸而至,胡忠仅凭听声辩位便接住了那几只珠子。他暗道,果然是真灵境的大高手!因为这种东西,只有真灵大能会用。
  褚门图笑道,“咱们哥仨命贱,不值钱,今天能有一个来杀我们,明天就有十个。指不定哪天就横尸街头。倒是想查吴青松,只不过不一定能捱到哪天。所以查他和查你是一样的,都招惹不起,两头都是死,是吧?要不你说说你的身份,咱们也算是敞开半截天窗说话,不亮堂,也至少能知道自个儿到底在和谁打交道!”
  那黑影似乎是想了一会儿,随后递出一个牌子,压低声音道,“此事不足与外人道,他俩都不行。”
  褚门图笑嘻嘻接过来,将那牌子藏在袖中,没让胡忠和于俊恶看。他右手大拇指指腹细细磨砂而过。这牌子上有什么字,他只要这么摸一下就能知道。牌子其真其假,其实他用手摸比眼睛看还准。
  紧接着他像是摸到了一只烫手山芋,差点将那牌子扔了。褚门图在黑夜里不自觉咧开嘴,露出两排明晃晃的大白牙,对那模糊身影传音道,“原来是贵人身边的近人啊!”
  这世上的贵人有很多。当不知道这二字具体指谁时,那这贵人二字只代表一个人。便是当今圣上!
  黑影正是纪行,那牌子是他和齐安出发之前辛椎给他的。那牌子所代表的意义非凡,因为那是辛椎的身份腰牌!这张牌子一旦亮出来,莫说褚门图,就连荆门府伊吴青松也得听他纪行一句!
  纪行手一招,那牌子便从褚门图袖中飞回他手上,“刚刚要杀你们那人并未进吴府,不一定是吴青松的人。”
  褚门图一拱手,“大人,这几天便多有打扰了!”
  纪行慢慢后退,之后便在那三人眼前消失不见,“如果你们想见见她,随时恭候。”
  啪!
  油灯又燃了回来。
  褚门图三人面面相觑。胡忠道,“他是什么人?”
  褚门图笑笑,“不用管,反正不惹他就行了!”
  于俊恶道,“褚大哥,你是说咱们要动那个姓吴的了吗?”
  褚门图点点头,魂不守舍地道,“他走的时候说啥了?”
  于俊恶道,“他说咱们要是想见见他,随时恭候。”
  褚门图笑笑,“他是谁?咱们又想见谁?这案子破了一半又有一半了!”
  胡忠奇道,“你咋见了这人之后这么高兴呢?”
  褚门图摇摇头,笑道,“有吗?我咋不知道啊?”
  一间行馆内。
  一个蒙面人回了床,解下面罩,随后盘腿打坐。
  “吴师,去哪了?”隔壁一个人问他。
  吴师道,“练剑。”
  隔壁那人道,“我这几天就要突破至真灵,你莫要四处惹麻烦。”
  吴师道,“不会有什么麻烦。”
  隔壁那人过了一会儿,又道,“钦天监是直属于陛下的一支力量,你要摆好自己的位置。至于你那个叔叔,我要是没查出来什么大问题,也就放过他了。你不要格外偏袒,否则不光你的人头不保,吴青松也会被发配边疆!”
  吴师嗯了一声,“你随便查,我不耽搁。”
  隔壁那人呼出一口气,“你知道最好。”
  纪行将这二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原来钦天监里有吴青松的人,还是他侄子!难不怪褚门图接不住那吴师一招!原来他出自大商武力最强的两个组织之一的钦天监!
  纪行慢慢将思路理清了。现在他只差弄清楚吴青松到底隐瞒了什么,就能帮玉娇龙翻案。术业有专攻,这事留给褚门图最好。他只要在关键时刻给点帮助即可。说到底是他不方便露面,一旦被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便极有可能暴露齐安。若是招来真灵上境的高手,弄不好连辛椎都没机会救下他们!
  纪行回到齐安等人所在的客栈,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此时他俩都已经睡着了。纪行便坐在客栈房顶的飞檐之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现在什么也懒得想,此事一了,再带齐安四处转转,就该带他去泰山受封了。
  大概天边麻麻亮时,整片大地其实还在黑夜之中。纪行听到一点动静,原来是玉娇龙翻上来了。
  “昨晚我就知道你在这上边,只是当时太困,本来想上来找你,身子动不了,太累。”玉娇龙对纪行道。
  纪行往边上挪了挪,“坐。”
  玉娇龙便靠在他边上坐了下来,距离不远不近,“你去做什么了?”
  纪行道,“京城来了个褚门图,专来查你这个逃犯的。只是查着查着好像查到了荆门府伊脑袋上。有人要杀褚门图灭口,我去给他提了个醒。”
  玉娇龙道,“我也不知道这后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纪行淡淡道,“很快就会出来了,只要那个褚门图不死,荆门府伊跑不掉的。”
  玉娇龙奇道,“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纪行道,“如若吴青松只是小贪小腐,断断然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他遮掩了这么久,肯定后面大有文章。若是查到最后,发现他只不过为了贪一两银子,却死了个儿子,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玉娇龙一想,还真是这样,“你要帮我?”
  纪行道,“算是。”
  玉娇龙此时眼睛还是不好用,一点点光亮在她眼里都十分刺眼。此时朝阳缓缓升起,她把头别到一边,“这太阳太亮了。”
  纪行笑道,“是啊,照个清清楚楚真相大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