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人生如雪
突然从身后冒出一个声音，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缓缓转过身，一位白衣白发的老人正立于我的身后，他手拄着拐杖，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有穿透世间万物的魔力。
“咳咳！”我嘻嘻一笑，“这位老伯，你……”感觉不对，改口道：“你到这上面来干什么？”
“你来此作甚？”
“我？我找人！”
“找谁？”
“找住在这山丘上的人！”
“找他干嘛？”
“有事！”
“何事？”
我这才反应过来，为何要一五一十的回答所有的问题，反问道：“难道老伯你也是来找人？”
这么大一把年纪了，爬上这小山丘怪不容易的，正想着要不要去搀他一把，突然他脚下一软，就摔在了地上。
还好我本就想去搀扶，身子一闪，便扶住了他。
“老伯，你小心点！”
老伯十分不领情的甩开了我的手，还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我伸出手臂嗅了嗅，虽然味道不太好闻，但也没那么夸张吧？
老伯这表情，颇有种掉进屎坑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我好歹是一个女人，这样子伤害我的自尊心，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挺了挺胸，放开了手，“你不要小看这山丘，看起来不高，要爬上去，也没那么容易。反正我不会再来搀扶你，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吧！”
我极其不情愿的侧过身，目光却一直在观察老伯的面部表情。最后还是我输了。
他面不改色，厉声道：“谁要你来搀着我了？是你自己要搀的。还想要奖励不成？”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讲理！但无可奈何，谁让他是一个老人呢！
尊敬长者，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我也不再和他多说，转身就走，他突然喝道：“慢着！”
“你还有事？”
老伯板着一张高冷的脸，这冷度丝毫不亚于师父，也不亚于玉狸，看得我有些心虚。
“你去这山丘上干嘛”
“找人！”
“找什么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老伯急道：“你……”
我头一低，“那你去这山丘上又是干嘛？”
“找人！”
“找什么人？”
“我为何要告诉你？”老伯趾高气昂的仰起头，从我身旁走过。
于是我愤愤的跟在他身后。
老伯问道：“你刚刚唱的什么歌，再唱一次。”
“我为什么要唱？”这首歌是楚天心唱的，我也不过听过两次而已，并不熟练。一个人的时候哼几句就行了，唱出来丢人都该丢到师父那了。
“你若再唱一遍，我就告诉你我上这小山丘的目的。”
老伯用条件诱惑我，想了想，我清了清嗓子，又开始唱道：“天上的星哟，水中的月。地上的人儿哟笑开花。天上的月哟，镜中的她，地上的娃娃哟要回家。”
老伯虽然板着脸，但不难看出他嘴角的笑意。
“你刚刚为何要叹气？”
为何要叹气？想了想，遇到老伯前我的确叹了叹气，“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额，这老伯实在奇怪。“就是没有原因，没有为什么，想叹气了就叹气！”
“你这小娃，年纪不大，哪来那么多的人生感慨？”
“小鸟虽小，五脏俱全！人小也要吃饭，人小也要睡觉，人小也要穿衣服，更何况，我已经不小了。”
老伯瞪着一张双眼睛，把我看了看又看，“下山去吧！你要找的人是不会见你的。”
“你怎么知道？”莫非这老伯就是尘空和尘远其中一位长老？“难道你就是？”
“我不是！我不是！”老伯连连否定，“你上这小山丘，难道不知道这山丘上的人从不见人的吗？”
“知道！”我很诚实的点点头，“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们，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什么事情？”
老伯似乎很有兴趣，但初次见面，对他一无所知，又怎么能随便说出我的计划。
我浅笑道：“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些非做不可的事情。我相信老伯你也跟我一样！”
老伯明白我的意思，也不继续追问，他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淡然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再把歌唱一遍给我听听吧！”
这语气，不是应该祈求吗？为何成了命令的口气？
老伯理所当然的挺胸抬头，一马当先，气势昂扬的走在前面。“开始吧！”
我咬咬牙，看他是老人的份上，就满足他这个小小的并不过分的要求。
再一次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天上的星哟，水中的月。地上的人儿哟笑开花。天上的月哟，镜中的她，地上的娃娃哟要回家。”
老伯连连赞道，也跟着轻声唱道：“天上的星哟，水中的月。地上的人儿哟笑开花。天上的月哟，镜中的她，地上的娃娃哟要回家。”
“好听吗？”
“不好听！”
当我兴高采烈的问出这么一句，老伯直接泼了我一盆冷水，于是我暗暗发誓，绝不会再唱给他听。
当我在心中刚刚发完誓，老伯又道：“再来一遍！”
我双手抱胸，下巴一扬，冷傲道：“不唱！”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上山的目的？”
是人都会有好奇心，但有些事情无关于己，可只知道，也可不知道。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继续跟这老伯耗费时间。
拔腿就走，冲老伯招招手，“老伯，我有急事，先行一步！你小心点，慢慢来，别急，这天啊，还亮着呢！”
老伯有些落寞，“你走吧！反正我一个老头子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走，更没有人愿意跟我说话。走吧！走吧！”
老伯顿时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得，惹得我同情心泛滥，止住了脚步。
好声好气的问道：“老伯，你上这小山丘干嘛呀？”
老伯反问道：“这山丘上住了两个人，你找谁呢？”
“两个都找！”
“都找？”老伯眉头一挑，笑出了声，“难道你不知道这二人水火不容，几十年前就发誓老死不相往来吗？”
“知道！”我很诚恳的点点头。
老伯立马就驳回我的话，“知道你还去！”
“情非得已，形势所逼，非去不可，这样的理由够了吗？”
老伯面色一转，沉思了片刻，假模假样的刻意提高了声音，“念在你给我唱歌的份上，告诉我你找他们是为了何事，没准我还能帮上你一点忙。”
“真的？”我顿时就跑了过去，挽上老伯的手臂，“你认识尘空长老？还是认识尘远长老？”
“都认识！”
那真是太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这老伯帮忙，就能事半功倍了。
谁知我笑声未止，老伯又给我当头棒喝，“小姑娘，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认识他们，你岂非也认识！”
“我不认识。”我若认识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到此。
老伯脸色一冷，“你口口声声说他们的名字是尘空，尘远，难道这不算是认识？”
这老伯，性格倒是怪异得很，知道名字并不代表就见过真人。
“我知道很多人的名字，但是很多人都没有见过，难道我也认识那些人？”
“当然认识，你知道别人的名字就是认识他们的第一步，若是你连名字都不知道，就算见过真人能称得上认识吗？”
仔细一想，老伯说的合情合理。
老伯在笑，笑容有些诡异，他的笑容出卖了他，同时我一拍脑袋，才知道被这老伯给唬弄了。
没想到我桑陌聪明一世，糊涂一世，在青城纵横这么多年，大家我称我是墓中之王，和死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如今却被一个老头子给唬弄！实在是有损颜面！
一急一跺脚，“老伯，你自个慢慢来吧，我呀就不陪你消磨时间了。”
我刚急冲出两步，老伯又道：“慢着！”
“你又要干啥？”
老伯悠然自得的轻轻抚摸着半米长的银须，和月爷爷的有得一拼。他眉目含笑，但声音却是高傲的。
“你若是肯陪我说说话，等到了这山丘顶上，我就帮你说好话。”
这老伯的话半真半假，也不知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但尘空和尘远兄弟俩关系十分敏感，老伯若是真的能帮上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努力堆起一脸的笑容，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甜甜的笑道：“老伯，我扶你吧，你慢点！”
“你叫什么名字？”
“桑陌！”
“哪里人？”
“青城人氏！”
“多大？”
“年方二十。”
“家中还有何亲人？”
噫！这老伯为何要把我打听得这么仔细？但想了想，告诉他又何妨？
“我自小在坟墓堆里长大，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老伯惊诧的看着我，“没想到你的身世竟如此凄惨。”
说着说着，老伯老泪众横的握住了我的手，“孩子，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以后就跟着我吧，虽然不能给你锦衣玉食，但一日三餐还是有的。不会让你饿着，冻着，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你看如何？”
我顿时就傻眼了，“这个……”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