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四节 渗透

  (要过年了,应付上面检杳“去下属单位检杳,总结、考核。评定各种事情乱得我头大,忽然有些羡慕传说中的哪吒,这家伙能够变出三个脑袋六条胳膊,可以同时应付很多很多。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一个身体累了,也可以换上另外一个身体继续嘿咻?)
  流民,是荒野上最常见的人。
  辐射,已经把人类划小分成为很多种各不相同的变异群体。谁也不知道能够〖自〗由往来于中、重度辐射区的暴民数量究竟有多少,但是无论任何势力,都不会认同他们属于人类。尤其是在秩序与〖道〗德体系彻底崩溃的前提下,通常意义上的犯罪或者邪恶已经不再成为衡量善恶的标准。
  活着……只是为了吃饱。
  不管你用井么样的手段。
  与林翔几个月离开的时候一样,op0930c17号定居点的外观仍然没有任何变化。破旧的房屋与街道保持着和以往相同的格局,小巷与角落肮脏阴暗,散发着令人欲呕的恶臭,大多数居民面黄肌瘦。城外田地里种植的大麦也稀稀拉拉,地面干硬开裂,只有在底凹部分才能看到一点点湿润,勉强维持着枯黄麦苗茎杆上所剩不多的绿色。
  维列尔慵懒地坐在餐桌前,左手拿着一只表面已经磨出光滑圆角的旧水壶,慢慢地小口抿着盛装在里面的酒。右手则握着一把匕首,有一下没一下地切着面前盘子中的烤肉,再用匕首尖挑了送进嘴里。
  肉很老,调料也只有简单的盐。每一块肉都需要嚼上很久,却仍不一定会烂。它们就像一块块硬化橡胶,与腐朽的牙齿正做着顽强不殊的搏斗。
  坐在破旧肮脏的条凳上,曲着一条腿,宽大的后背靠着木头屋柱阳光从微敝的房门缝隙中斜照在维列尔脸上,在削瘦的颧骨下面显出一片阴影。尽管拥有白人血统,他的皮肤却早已变得黝黑,上衣包裹下的身躯很宽阔却没有多少肌肉凸显出来的力量感。从外表上看,他就是一个普通无奇的老人。满头白发,瘦弱无力,人世间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动心,只能在阳光下默默消耗着最后的生命力。
  两个月前,一批从远处长途跋涉而来的荒野流民来到0930c17号定居点。经过卫生检疫与基本身份验证,他们被纳入红色共和军外围势力的依附群体。按照惯例在接受小镇政监委员的管理下,这些人可以在附近开垦田地,修造房屋,成为按时间交纳收获物的正式居民。
  维列尔也是流民当中的一员,靠着几瓶从废墟里翻捡出来的陈酒作为基础他开设了0930c17号定居点的唯一一家酒吧。不过,摆在货架上的“,酒”仅仅只是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来擦抹干净的空酒瓶子。至于装在酒客们杯子里所喝的液体,则是利用某种植物根茎掺水兑成的饮料。这东西喝起来口感类似于度数弱化的啤酒,虽然它的成份和水没什么区别,却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像酒的味道。
  盘子里的肉还剩下两块,维列尔一直皱着眉头自己的牙齿实在很难对付。如果不是看在它们是肉的份上还不如直接扔出去喂狗。
  西部荒野很难弄到肉。
  这里的巨鼠,比其它地方的同类更加灵敏,也极其难以捕捉。常年干旱,使得地面植被大多枯萎,自然也没有成群结队的双头牛或者角马。干燥的沙石砾块连腐狼也不会产生任何兴趣,更不可能吸引其它动物舟注意。这个地方荒凉得令人绝望如果不是红色共和军会按时提供一定数量的生活资源作为补充,并且拥有电力能够抽用地下水,op0930c17号定居点早已变成一片死地。
  前天晚上,一名酒客给维列尔带来一条的胳膊,换了两公升那种用植物根茎兑出来的酒精饮料。那是一只右手很新鲜,刚刚砍下不久,伤口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不过这东西的主人年纪似乎很老,录去皮肤肌肉大多已经萎缩,以维列尔的经验判断,这个手臂已经被砍下来的家伙,年龄至少超过六十。
  他对这桩交易没有表示任何异议一~人肉和牛肉区别不大,旧时代那些被无数医生学者反复论证过,认为食人会引起各种可怕病变或者后遗症状的警告,在废土世界根本没有任何效果。ok!就算啃嚼同类身上的肉会变成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怪物,就算咂吸人类骨髓死后会堕入地狱,就算用别人的肉熬成可口浓汤是一种罪恶可是那又怎么样?我饿了,需要吃东西。现实,就是这么简单。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他佛,的罪恶,上帝那个该死的老杂种早已放弃一切,我们又凭什么要谨守所谓的〖道〗德?
  何况,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他妈圣洁高贵宁愿饿死也不吃的神。
  慢慢嚼着肉维列尔耳边不断听见……吱吱嘎嘎……的轻微声响。
  这可不是因为费力咀嚼导致的摩擦、、屋子很老,也很旧,木粱与砖石结构结合处早已变得松散,任何力量动作都会导致挤压,从而发出不堪负重的声音。
  维列尔眯着眼睛,举起酒壶灌了一口,听得认真而专注。
  声音来自头顶,那里是酒馆的小阁楼,也是0930c17号定居点里此类房屋的卧室所在。
  挤压产生的“吱嘎”声越来越大,从急促到缓慢,如同充满节奏的交替过程。其间,还隐隐搀杂着如同重体力劳动者疲惫时发出的喘息,也有一丝非常轻微的,如同蚊呐蚁啮般的呻吟。静下心,仔细分辨着这一点点模糊的混乱音调,不难听出其中拥有愉悦无比的冲动,以及神经过度紧张被释放之后带来的松弛、空虚。
  酒,顺着喉咙慢慢流入胃袋,一种如同火焰般强烈的烧灼感从舌间一直贯穿整个身体,燃烧出滚烫狂烈的能量,将维列尔那张刻满无数深密皱玟的苍老脸庞,映成一片夹杂于黑红之间的奇异颜色。
  酒吧里卖的酒当然都是伪劣产品真正的好酒,只会留在最有用的时候才能发挥效果。当然,如果有人能够拿出足够多的价钱,维列尔也并不介意卖出去一些。就算0930c17号定居点的居民都是连裤子都穿不起的穷鬼,这种好东西他也只会留给自己享用。就好像现在一样。
  传来声音的小阁楼,终于慢慢恢复平静。木粱与床铺之间有节奏的挤压,已经被硬底靴子踩在地板上的沉闷撞击所代替。紧接着是一阵布质衣料摩擦的“悉悉索索”声响,短暂的沉默之后,酒柜后面斜斜连通二楼的木梯尽头,“吱呀”着露出一块平米见方的入口。随着木头盖板从内部被拉起,一个魁梧健壮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楼梯顶端。
  这是一今年纪大约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肩膀很宽,从无袖衬衫两边伸出的胳膊表面,满是一团团被膨胀肌肉鼓出的凸起。一条沙漠迷彩制式军裤紧紧系在腰间,凸显出排列整齐的扎实腹肌。扎紧的裤脚被别进高统靴子,整个人看上去充满无可抗拒的力量感。军制衬衫的胸口部位,还绣着两枚代表中尉军衔的银色五角星。
  维列尔仍然不紧不慢地嚼着就他侧过身体,佝偻着背半眯缝着双眼,视线有意无意跟随着男子下楼的脚步。表情似乎在微笑,被浑浊与皱玟层层包围的眼睛里,隐隐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与兴奋。
  “想喝一杯吗?”
  望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军官,维列尔蜷起瘦弱苍老的身体朝旁边挪了挪,在条形木凳上让出一块足够宽敝的面积。
  要很烈的纯酒。兑淡一些再掺点儿野蜂蜜。”
  犹豫片刻中尉还是选择在餐桌前坐下。他明显带有几分尴尬的目光迅速扫了扫摆在桌面上的小酒壶,扭着脖子正了正衣领最上端的风纪扣,又缓缓将其松开。
  知道维列尔酒馆里有淡酒这种东西的人并不多,也很少有人知道他还藏有半瓮已经陈化的野蜂蜜。
  兑过蜂蜜的酒,呈现出一种类似奶油却比其略微显得淡化的颜色。望着酒杯〖中〗央还在缓缓旋转的几点泡沫,中年军官没有像好酒醉客那样一饮而尽,而是用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杯子身体上端朝前倾斜,陷入沉思。
  该怎么办?”
  他喃喃着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鼻虚空中的神灵寻求〖答〗案。
  维列尔半侧过身,瞟了一眼佩在军官衣袖上,代表政监委员身份的黑底红星臂章,没有说话。
  沉默,似乎使中尉隐隐有些不满。他转过身,皱起眉头,用惯常审讯犯人的目光盯着身形佝偻的维列尔。不过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不知什么时候,如刀似剑般锐利的冰冷目光当中,竟然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丝本能的畏惧和忧虑。
  酒馆老板非常敏锐地捕捉到政监军官眼睛里的微妙变化。他丝毫没有暴露子自己刚刚发现的秘密,仍然费力地咀嚼着嘴里那块比橡皮还要坚韧的人肉,含糊不清地叹道:“玛斯古丽是个好女孩负她。”
  这个明显不同于亚裔人种的女性化名字,对中尉显然有着难以解释的特殊魔力。他慢慢收回审视的目光,转过头,视线焦点重新聚集到面前那杯已经停止旋转的淡酒上。握住杯子的双手,却慢慢变得越来紧,越来越用力。
  从维列尔老头刚刚来到镇外,请求加入0930c17号定居点的时候开始,中尉就一直负责这批流民的身份与病理检验工作。
  他是一个对伟大领袖无比忠诚的军人,也是在红色光辉照耀下成长起来的后继者。每天,中尉都要对着悬挂在墙壁上的领袖画像鞠躬致敬,胸前的衣袋里,也随时装有边页已经被翻阅起卷的《语录》。在他看来,那仿佛是可以在危急关头拯救性命的特效药。不过,这种东西是否真正能够发挥效果,还是仅仅只能以强迫手段威逼灵魂去做一些违逆人性的事情连军官自己也说不清楚。
  对于流民的身份验证”一直是红色共和军最为重视的事情。为了防止间谍渗透,外围附庸居民很少能够获得成为共和军治下正式公民的资格。与那些在伟大领袖光辉下被强行禁锢,想要离开西北寻找真正〖自〗由的民众不同,附庸流民却是拼命想要挤进统治圈内部。对于〖自〗由和生存”流民与公民的认识态度截然相反。前者已经厌倦了在荒野上的颠簸流离,对于饥饿的认识,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刻骨铭心。一块面包换一个女人的事情并不鲜见,用人血代替净水解渴的残忍之举也算不上什么异闻。每天都能够得到食物配给这种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事情。珍贵的食物不需要身体或者性命做为交换,仅仅只需要行动以及语言上的效忠,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绝对划算。
  按照历史上某些哲学家的划分标准,人类,其实就是**与灵魂的结合产物。
  放弃信仰和个人思维,无疑就是以灵魂换取物质的卑劣行为。以**争取,甚至不顾一切挣脱思维枷锁,就是灵魂得到净化冲向〖自〗由的光明之举……诸如此类的话”在旧时代诸多书籍当中均被强烈讴歌。可是,很少有人能够想到,甚至就连书籍或者格言作者自己也从未尝试过,在恶劣环境中寻找食物究竟有多么困难?他们根本没有亲身体会过如刀绞般刺痛胃囊的可怕饥饿,也不可能做出饿至从粪便当中寻找未消化完全食物颗粒果腹的疯狂之举。那种大脑当中没有任何思想,可以放弃一切只为了得到吃食的绝望,是荒野流民无比畏惧的魔鬼。也正是因为这种完全介于本质上的区分”流民与民众对于饥饿和〖自〗由,完全抱以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谁也无法理解对方,更对彼此所处的环境感到羡慕、嫉妒。流民宁肯被杀也不愿意继续在饥饿当中徘徊,民众宁死也要脱离伟大领袖的光辉照耀。他们是意识与思维概念各不相同的两种人,也许只有真正身处彼此不同的绝境,感受到**以及精神上比死亡还要可怕的触动,才会真正改变大脑深处近乎于死板的顽固念头。
  中尉非常清楚维列尔老头想要成为共和军正式公民的热切,这也是所有荒野新附流民的共同愿望。然而,共和军内部对于外来流民的管理极其严格,一个刚刚获得附庸身份的人,想要成为每天能够得到食物配给的公民这种事情”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玛斯古丽是个好女孩。”
  酒馆老板没有去看中尉的眼睛,自顾坐在板条凳上喃喃着。
  军官心头不由得涌上一股难以言语的苦涩。
  按照外来人员的相关管理条例,所有要求成为外围附庸的流民,都必须接受病理与身份检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流民群中有一个浑身上下包裹在破烂脏布里的女孩~~十五岁”已经超过废土世界的人均成年标准。凹凸有致的身体表明发育早已成熟,饱满的胸部,修长平滑的双腿,都是她身上最为值得骄傲的部分。尽管因为缺水,身体表面附看着一层污垢,被破布掩盖之下的皮肤,却仍然保持着少女应有的细腻光滑。
  当女孩按照要求,在中尉面前脱掉全部衣物,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含羞带怯等待检查的时候,中尉只觉得大脑深处有一种久被压抑的东西猛然迸友出来。仿佛一头被理智锁链捆绑的野兽,冲着站在面前的猎物狂吠,用尖利的甲爪狠狠撕磨地面,却无法前进一步。
  这个叫作玛斯古丽的女孩隐藏得很好。如果不是主动卸去各种伪装,恐怕谁也不会发现那张躲藏在污垢与淤泥下面,与旧时代宣传画册上某位明星极其近似,柔美可爱的脸。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中尉开始以各种名正言顺的借口来到小酒馆。因为玛斯古丽的父亲,正是维列尔。利用权力强占自己看中的女人,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上位者的专利。中尉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做到这一点,不过这种野蛮霸道的行径,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施展的机会。
  那个叫做玛斯古丽的女孩,有一双如水般清澈的漂亮眼睛。对于军官,她有着普通流民惯常的畏惧,却并不冷硬排斥,甚至还有一种明显集够让对方察觉到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