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逃离
这是一个非常幽静的居所,也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地方。
在任何地图上都找不到金字塔庄园的位置。群山、森林、河流,把这幢高大的石制建筑完美的裹藏在自然的伪装下,除了熟知这里一切,以及被主动邀请的客人,它就像是传说中龙巢,实际存在,却又无法找到。
坐在拜占廷风格彩色镶嵌窗前的伦纳德,是一个非常和善的人。明显开始福的身体,雪白的头,布满整个面部和所有皮肤上都能看到的细密皱纹,清楚地说明了他的年龄。
在他的对面,是一个神情安静的英俊男子。年龄应该在二十上下,柔顺的淡金色头从额前垂落下来,淡蓝色的眼睛湖水一样清澈,保养极好的双手相互交叉在一起,很随意地叠放在膝盖上。
他的左手,戴着一枚刻有黑色骷髅图案的黄金钻戒。
感受着欧式壁炉里传来的融融暖意,伦纳德抿了一口精致瓷杯里的蓝山咖啡,心情沉重地问道:“艾伯特,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
被称作艾伯特的男子笑了笑,以悠扬悦耳的声音说道:“既然已经知道答案,又何必再问那么多呢?亲爱的伦纳德,如果被美国选民们知道,自己的总统竟然是个犹豫不决的人,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伦纳德把半空的杯子往桌上一顿,声音有些嘶哑:“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么做。就算以正常手段,你同样能够得到所有的东西。”
艾伯特偏过头,从旁边的木几上拿起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用力一旋,光润的球体在平滑的桌面上顿时缓缓旋转起来:“真怀念我们在哈佛一起上学的那段时光。还记得“墓穴”上刻着的那句话吗?”
“谁是白痴?谁是智者?无论乞丐还是国王,最终的归宿都是死亡……”伦纳德神情呆滞地喃喃着。
“没错!”
艾伯特把身体微微向后靠去,微笑道:“要主宰世界只有一个诀窍————那就是强大。因为力量强大就无所谓错误,也没有幻想可言,这就是赤/裸/裸/的真理。呵呵!以你的过人的记忆力,应该没有忘记这句话的出处吧?”
“当然。”伦纳德的喉咙骨节滑动着:“拿破伦。波拿巴。”
艾伯特用碧蓝色的眼睛盯着他的脸!“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的污秽,上帝说过:要获得一片乐土,就必须用惩罚之火烧尽所有肮脏的东西。既然你不愿意接受细胞的移植,那么就作为预测未来的先知,把福音在大地上重新传播。上帝是仁慈的,诺亚是个义人,因此他能够在洪水来临之前,安全地乘上方舟。我的老朋友,你,也是一个义人。”
“真的……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可以挽回了吗?”伦纳德狠狠揪了揪自己的头,苦苦哀求道。
“为什么一定要怜悯那些恶人呢?”面容纯净的艾伯特活像是个圣徒。
“我……你……”满面绝望的伦纳德,已经找不到任何可说的话。
“去吧!去做你所要做的一切。记住,你有足够的时间打造自己的方舟。如果愿意,你随时可以回到这里接受细胞移植,像我一样,用精力充沛的二十岁年轻身躯,盛放着充满智慧的五十岁心灵。”……
躺在装甲医疗车的临时病床上,望着尚未被钢板遮住的车窗缝隙,林翔可以清楚地看到阴沉的天空,还有那一片如同死水池塘般厚重的黑云。
身材高大的齐越从车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听用匕撬开的牛肉罐头。
“逃出来的人,有多少?”林翔接过罐头,用匕叉起一块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按照卫星监控的统计数字,应该在三百五十万左右。”齐越靠着车壁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熟练地点燃。
“其余的人呢?都死了?”
齐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们全部都被感染,数量应该在一百万至一百万五十万左右。现在这种状况,没办法做出准确的统计。”
虽然结果和预料一样,可林翔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悲哀。
这是他第二次看着一座城市被病毒吞噬。
“你的伤口怎么样?”良久,他带着淡淡的忧郁问道。
齐越闷头狠吸一口香烟,仰面长长地叹息:“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应该算什么。人?还是怪物?”
“至少,你还活着。”林翔的话虽然说不上是宽慰,却也一语中的。
他不再多言,从床上爬起后,默默地穿戴整齐,仔细检查过身上所有装备后,迈步走向半开的车门。
“你去哪儿?”齐越有些意外。
“出去走走。”说话间,林翔已经纵身跃出了车外:“去做点我该做的事情。”……
庞大的人流,顺着蜿蜒的公路在山间缓缓而行。
临时转移数百万人,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一项艰巨而繁杂的工作。
所有的坦克和自行火炮都编入了后卫部队。除了几辆轻型轮式装甲车,以及部分辅助车辆,整个迁移队伍里,只有三千余名**。
除了先期已经撤退的部队,他们是成都防线最后的残余力量。
也许是忙于消化城市里已经被感染的市民吧!变异人没有对难民进行追击,它们只是游荡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和行动缓慢的活尸一起,寻找着尚未被感染的人类!
路边,不时可以看到歪倒在草丛灌木间的汽车。从廉价粗陋的农用三轮摩托,到各种牌子的私人轿车应有尽有。其间还搀杂有“凯迪拉克”、“宝马”、“保时捷”等价值昂贵的顶级跑车。
所有的车门无一例外敞开着,柔软的皮绵座椅被拆得七零八落。这是它们在此刻唯一的价值体现。
野外宿营湿气很大,这些东西用来垫衬或者当作枕头再好不过。
沿途所有加油站全部都被军队控制。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汽油向平民供应。况且,拥挤的道路也不允许私人车辆通行。
按照林翔的命令,除了妇女和老弱可以搭乘军用车辆,其余所有的人,都必须步行。这意味着,从成都到新疆,长达数千公里的路程,他们只能用两只脚走完。
每天,都会有满载物资的运输机在补给站附近的机场降落。食物、饮水、被褥、行军帐篷……数以万计的物资下到难民手中,可是对于上百万的庞大人员而言,这点东西实在太少了。
空军和民航的运力已经达到了极限。铁路运输仅仅只能满足指定区域的补充数量。因为,迁移队伍所走的,是一条远离城市的偏远之路。
数百万难民无论进入哪个城市,都会引起一场可怕的骚乱。林翔很清楚这样做带来的后果。
东部省份已经调集了上万辆客车紧急开赴新疆。他们将以最快的度,把中途接触到的所有难民,尽量运往格尔木。同时,沿途所有城市、集镇、居民点的物资都被集中起来,顷其所有向难民们供粮。
这还是无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人均每天六百毫升饮水,三百克食物。这是所有补给站的下标准。当然,偶尔也会有特别增数量的时候。只是,这样的情况并不多。
最初的时候,难民们对这些补充的食物并不在意。没有喝完的矿泉水瓶子、吃了一半扔掉的饼干、甚至还有连包装都没有撕开就直接抛弃的方便食品……在难民群经过的区域随处可见。
这是一个营养过剩的年代。人们根本不会为了食物操心,他们所关心的,是如何减少体内的脂肪,让肥胖的身材看起来更加具有美感。
很快,难民们现了自己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