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花簪碎心魂
努力的深吸一口气,挽姜咬紧唇,用力的甩开云里的手,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眸子中满是厌恶。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西钥云里,我不想和你有半分牵扯,不想见到你。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没什么野心和抱负,这一世只想和阿梵过简单快乐的平凡日子,我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不要再来了!”
到最后,竟是有些歇斯底里的哭喊。
云里狠狠的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挽姜,脸色惨白。
挽姜凝望着云里,眼眸通红,“我们,忘了彼此吧。听说青丘的女狐狸不错,个个貌美如仙,擅歌舞琼曲,还特别会照顾人,我觉得与魔尊甚为般配,魔尊不如娶一个回去吧。”
她说着,眼泪顺着眼眶止不住的淌下,她拿起袖子擦去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那样沉痛的目光,竟让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别哭。”
云里目光钝痛的看着她,嗓子也哑的厉害。
他伸出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却被她直接避开。
他狠狠一怔,目光里有着难以置信。
原来她对他,已经避如蛇蝎。
“以前是我不对,你对我的好我无以为报,原想着和你成亲报答你的恩情,可是现在,我做不到。你还有魔界,还有云襄和你的母后,你拥有那么多,可是阿梵他,他只剩下我了,我不能失去他。”
这样痛哭失声的挽姜,让两个久经世事的男人,都愣在了原地,久久失神。
云里的脸色,因为她的一番话,一寸寸的灰败了下去。
几个人都没有察觉到,此刻八荒的土地上,不止是他们三个人。
文书仙君、折澜星君、织幻天女、拂霑上仙、六公主衡宛、怀衣上仙,以及冥王舞邪尘都站在远处,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或许他们已经察觉到这几个人的气息,只是早已经无暇顾及了。
转过头去擦掉眼泪,眼睛疼的厉害,“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若不是那一日你被玉方陌年关入屠魔阵,我一时魔性大发激出了上一世的记忆,我与阿梵,将无法避免的错过彼此,对此,我真的很感谢你,日后魔尊若是有事,挽姜必当竭力帮忙。”
即使相隔的有些距离,可是哪一位不是仙泽深厚?挽姜的话,他们一字不漏听的清清楚楚。
文书仙君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魔尊西钥云里惨白的脸色,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靠近那三个人。
良久,压抑的沉寂后,云里淡淡开口,倾城无双的面容,有着深刻的痛楚和隐忍。
“挽姜,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一声挽姜,是自他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这样唤她。
只是两个人都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里。
多么讽刺。
帝无湮侧首,看着挽姜明显倦怠不支的样子,他担忧的伸出手去扶她,暗暗的将内力渡给她,挽姜抬头朝他一笑,笑容美的凄惶。
“你我夫妻一场,我也不想把话说的太绝,大家好聚好散,别再步步紧逼,云里,我给过你机会的。”
她靠在帝无湮的怀里,眼里有细微的憔悴,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无形的利刃。
“是,你是给过我机会,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云里觑了眼帝无湮,沉寂而清冽的眸子里有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知道就好。”挽姜冷笑,眸子冷冰冰的。
“那以后,我能来看看你吗?”
素来杀伐果决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西钥云里,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低微到了尘埃了,一退再退。
大约是被他缠的烦了,她深深的皱起眉,堆起满脸的不耐烦。
推开了帝无湮,提步快速的走到了云里面前,微微仰头,她看着他,眸子锋利如炬。
“你做梦!西钥云里,你以后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永远,都不要让我看见你。
那一刻,那个受了星曙台酷刑还能谈笑风生的西钥云里,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四肢百骸疼到痉挛。
“在他身边,你真的快乐吗?”他开口,眼神寂寥若孤星。
“是,我很快乐,非常快乐。”
“快乐就好。”
云里微微一笑,面上看不出悲欢喜乐,那样平淡的样子,竟让人心底莫名的害怕。
“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我来接你”
“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魔尊可愿来祝福我与阿梵的婚礼?”她看着他,打断他的话,笑意盈盈的说道。
似是想起什么事,她一把扯下头上的发簪,万千青丝倾泻而下,迷了八荒的景。
那把郁冬花发簪,是初遇时他亲手为她刻的,这些年她一直随身携带,不曾离身。
只是此刻,她盈盈而笑的看着他,下一刻,手腕一转,簪子被狠狠的摔在坚硬的冰面上,清脆的响声。
激烈的碰撞,四分五裂的脆响声,碎的是发簪,也是人心。
那个眉眼如画的男子,低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一地的残渣,夕阳的余辉打在他墨黑的发上,失了温度,只剩悲凉。
无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帝无湮抬头眨了眨眼睛,只觉得一片干涩。
慢慢抬头,云里对上挽姜的眼神,眼底黑的望不见光亮和色彩。
他不再看那一地的碎片,而是慢慢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握在掌心里,那样用力,以至于所有人都可以看见,那发白的骨节和凸起的青筋。
明明没有人哭,但那个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那样令人悲伤。
“我以为,这一世我们可以终成眷属,却原来,是我一个人的痴心妄想。”他说着,慢慢走到挽姜面前。
不顾挽姜的挣扎,他用力的握住她的右手,一块温热的东西被塞进她的掌心,带着他身上的温度,让挣扎的她不自觉的愣住了。
尚未回神,他突然凑近她的耳边,气息拂在她的耳边,酥麻微痒,带着熟悉至极的气息。
他说:“物归原主。挽姜,你是我的劫,这一点,十万年前我便猜到,如今,果真应验。”
挽姜眼皮一颤,面容迅速的苍白了下去,额上瞬间沁出冷汗。
她伸出手,毫不客气的推开云里,然后转过身,呕吐。
云里脸色遽变。
帝无湮立刻扶住挽姜,眼角余光冷冷的扫向云里。
这边舞邪尘刚想要过去,被折澜一把拉住。
折澜重重叹息,看着舞邪尘说道:“别过去,他们三个人的事,我们没立场插手。”
舞邪尘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挽姜止住呕吐,脸色已经煞白,眼底一片灰暗,她艰难的抬起头,冲着云里讥讽一笑,声音虚弱。
“你看,我现在看到你都会恶心的呕吐,我们又何必,继续相看两厌呢?”
帝无湮一怔,看着挽姜没说话。
晚霞一点一点的覆上来,温和的脚步,不紧不慢的样子,强势霸道的褪尽了白日骄傲的辉煌。
云里走了,沉默不语的转过身,离去。
待他离开,文书仙君众人才慢吞吞的走了过来,他们也想走快点,可是看着像失去全身力气跌坐在地的挽姜,步子就仿佛是千斤重,再也快不了。
“帝君,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兮草开口,让原本便冷滞的气氛,降至极冰。
帝无湮抬头扫她一眼,面上温和,眼底却没有太多的情绪。
兮草眼睛红了,她看着失魂落魄的挽姜,牙齿将嘴唇咬出了殷红的血迹。
“挽姜,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说的是实话,她是真的不明白,这个女人一会儿喜欢西钥云里,一会儿又马上爱上了帝无湮。
如此的反复无常阴晴不定。
将西钥云里和帝无湮耍的团团转,将感情当作儿戏!
听到声音,她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手里依旧紧紧的握住什么,她睁大眼睛看着兮草,眼里一片灰蒙蒙。
“你是谁?”
一句话,让兮草的脸色瞬间难堪。
她还没来得及发火,挽姜兀自又低下头。
她看着手里那块玉,晶莹剔透,透着经世的莹润和光泽,握紧了手中的玉,上面的温度已经散去。
她徒劳的想留住,却是枉然。
“你们都走,都走。”她低声喃喃,似说给自己听。
帝无湮却懂了她的意图,他微微的叹口气,温润的模样显出几抹疲惫。
“你们来做什么?”帝无湮看着仙界和冥界的人,语气隐隐不悦。
文书仙君看了看挽姜,然后才对着帝无湮微微拱手,说道:“帝君聪颖,自是知晓我等此番来八荒的目的,只是看来时机选得不对,我等先去微澜殿等候帝君。”
待一群人走远,帝无湮适才转过身看着挽姜,夕阳的光辉砸在冰凌凌的冰面上,折出绮丽的美景。
她蹲在地上,一声不吭的瞧着满地的碎渣,一根簪子,摔的七零八落,她跪在地上找了许久许久,跪得双腿失去知觉,才终是收集起了所有的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