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神魔再对峙

  玉方眼里闪过恶毒的笑意,“老天都在帮我,梵沧,你为了素苡不惜违抗神族毁去神身,如今成了这副惨淡模样,本神都替你觉得可惜,哈哈哈,你放心,看在你我相识久远的份上,本神会让你死个痛快。”
  底下的天帝沉缓的闭上眼,堇宋在一旁急道:“父君”
  天帝睁开眼,看向堇宋,因为自己的过错而仅剩的儿子,心里突然便觉得有些荒凉。
  他摇头,目光沉重的看向堇宋,“不可。”
  堇宋眨着桃花眼,眼里全然是苦涩和悲伤,“一定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起来吗?父君,我们身后还有这么多仙兵,若是我们出手,魔神未必就能打得过我们,寡不敌众,他即便再厉害,我们有这么多人,我们能够略胜一筹。”
  那双苍老的眼里,没有丝毫的光亮,唯有怅然,“阿宋,你不了解上古的神,无论神魔,一旦打起来,我们根本半点靠近不了,人数再多又有何用,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宋,我们做错了啊,仙界的人,都错了。”
  堇宋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君像今日这样消极和颓丧,那个无论何时都镇静沉稳的天帝,似乎顷刻间老了几万岁,鬓边的白发越来越多,眼角的皱纹越来越深,话里的叹息,也越来越沉重。
  他的眼眶瞬间便红了,目光飘向那凌空而立的男子,哑着嗓子喃喃道:“那,小五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天帝声音暗哑,面无表情的说道:“她永远都不会记得那些过去,她已经忘了一切。”
  这时,一直沉默的天后娘娘却忽地嘲讽一笑。
  自从祈回死后,她变得有些疯癫,然而此刻,她无比清醒的看着天帝,眼神清明而近乎犀利,“闻沧,错的从来只是你我,无关仙界其他人,是你自己被嫉妒蒙蔽双眼,我也因为憎恨而善恶不分,我们才是罪魁祸首,这场灾难,我们虽不知情,却是那推波助澜之人!”
  天帝的身躯,狠狠一震。
  站在天帝身后的众仙,纷纷沉默。
  良久,天帝开口,似是被彻底击垮,“是啊,错的是你我。”
  这时,云里忽地开口,打断了这边众仙纷乱的思绪,众人抬头看向他。
  云里看向玉方,慢慢说道:“本尊有一事不解,你的残魂既是宿在箫中,又是如何成了玉方陌年?”
  说到这个,玉方陌年的脸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他哼了一声,道:“你这把箫后来成为六界闻风丧胆的邪器渡魂箫,那千代云天便一心想封印它,本神与他恶斗良久,奈何本神魔身不在,魔力也失了大半,自然不是千代云天的对手,只可惜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为了永绝后患将箫中的魂魄取出封印在挽姜额间,趁着他取出魂魄的瞬间,本神的一半魂魄便逃走了,后来便钻入玉方陌年神逝的神身之内,而挽姜额间封印的,不过是本神的一半魔力罢了。”
  云里没有再开口,玉方陌年似乎是想起了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他看向云里,似笑非笑的说道:“说起挽姜,她为了能救你出屠魔阵,可真是对自己狠得下心,本神告诉她,我可以救你出来,还可以救醒你的母后,她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哪怕明知道代价是失去自己曾经所有的记忆,她还是答应了。”
  云里那双巍然沉静的眸子,微微的漾了一下,似蜻蜓点水的湖面,泛起微末的涟漪。
  “本神倒是挺佩服她的,她宁愿让你恨她,宁愿让你离她而去,都不愿意让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用牺牲换来的,她怕你自责怕你痛苦怕你内疚,所以一个人背负着所有的骂名跑去找帝无湮,一个人独自忍受逐渐遗忘的恐惧,本神见她可怜,所以愿意小小的牺牲一下自己将你救出屠魔阵,也顺便救活你母后。”
  云里微垂着头,指腹轻轻的摩挲着箫身,神情平淡,瞧不出喜怒悲欢。
  天地风云变幻,似是要变天了。
  玉方似乎越说越开心,仍滔滔不尽的说道:“她额间的封印本来十分牢固,只是可惜,大概千代云天也没有料到,她会成为九重天的公主,还是佛陀天的主人,她在妖界中了毒用佛陀印净化毒素,那佛陀印亦是让封印开始松动,最要感谢的还是你们仙界,若不是你们相信她是仙界反骨将她逼得跳下十殿地狱,那带有神力的封印又是如何得以破损,本神的魔力又何以慢慢苏醒过来。”
  “梵沧,挽姜被你用九德之气护住心脉后,在魔宫中她是不是吸食魂魄了?哈哈哈,那是本神的魔力苏醒后要吸食魂魄,她后来每一次发怒都是本神在控制她的心神,所以她会杀人会害人,你们以为是她变了,其实都是本神弄的,因由天定,劫数自成,都是天命!”
  文书仙君不由得怔住,他想起挽姜重新站在仙界那一天,那日她便对自己动了手,他原想,是因为她恨仙界恨他们,心里虽然也有沉痛和悲伤,但到底是仙界伤她太深,他便也没有多做计较,却不曾想到,她不过是让一个魔物控制了心神,借着她心底对仙界的怨恨而无限放大,以此蒙蔽了心智。
  “本尊不信天命,只信自己。”
  他的话语很轻,语气很淡,连带着神色都是淡淡的。
  骨指缓缓摸过玉箫,他又抬起看了一眼快速闪动的云层,眼底沉静如寒渊。
  玉方陌年一双眼睛锐利的打量着他,眼中是讽刺的笑意,“不信天命?你既然不信,又是为何要给素苡逆天改命,她本是再无轮回,你又是为何要逆着天命将她带入轮回,带入这十丈红尘中与你相遇?梵沧,你不是不信,你只是不敢承认自己信了,因为一旦承认,你就输了。”
  云里眉眼淡然的看着他,手指敲了敲玉箫,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你很了解本尊?五百万年不见,你的话愈发多了。”
  玉方陌年冷哼,陈年旧事的确说的够多了,他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眼下的六界一派惨淡,他还等着解决了西钥云里后再解决掉仙界那帮人呢,没时间在这里耗费过多的精力。
  “五百万年,本神为了一洗当年血耻,足足等了五百万年,梵沧,今日这荒丘之上,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恶狠狠的说完,仙界的人竟纷纷不由自主的倒退了数里,等惊魂未定的众人再次抬眼看去,那一方天地里的两个人,早已无法看清身影。
  一时间,风云嘶嚎狂风骤起,苍穹之上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隐隐竟有雷声从远处传来。
  堇宋站稳脚步,然后奋力的朝前奔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狠狠的弹了回来,折澜星君接住倒飞回来的堇宋,摇头道:“四殿下,方才陛下说得对,上古神魔之战,我等根本无法参与,这道结界便是他们为了防止我们进去而设下的。”
  堇宋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局面只得悻悻作罢。
  那是上古之战,他们这些后世之人有幸得以瞻仰远古神祗间的战斗,确是平生未曾想过的。
  然这样激烈的战斗,他们仰着脖子看着,满心震荡之余,唯剩满目疮痍。
  玉方陌年看着嘴角鲜血缓缓流下的云里,开怀大笑起来,手下动作却是丝毫不手软,招招凌厉透着杀意,步步紧逼气势如虹。
  以天帝为首的仙界众仙,呼吸急促的看着渐渐似有些不敌的西钥云里,连气都不敢大声出。
  他们不敢想象,若是玉方陌年赢了,那样于六界而言将会是怎样无可挽回的灾难,一个上古的魔神,倾尽他们众人全力,不过是螳臂挡车,难以撼动他的威力。
  他们现在只能将全部的希望放在西钥云里身上,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祈祷他能战胜玉方陌年。
  只是此刻他们已然全部忘记,在此之前他们究竟是如何待他的,他们早已顾不上回想当初,他们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玉方陌年必须死,西钥云里必须杀了这个魔神。
  舞邪尘带着斐羽和一干冥兵赶到之时,玉方陌年正一掌打在云里的肩上,云里似是轻轻一颤,然后下一刻手中的千夙剑光芒万顷,玉方陌年抬手遮挡这刺眼光芒之际,云里趁机右手拿起渡魂箫放在唇边缓缓吹奏起来。
  舞邪尘震惊的看着眼前,他看着一手吹箫一手挥舞着千夙剑一脸平静的云里,又看看云里对面招招狠戾手中轩辕剑舞出万千剑花的玉方陌年,那样面目狰狞的玉方陌年,将他吓了一跳。
  “陛下,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之前接到天帝的仙诏,传令他率领冥界冥兵前往魔界,他以为是天帝要对西钥云里动手,心里猜测是为了渡魂箫,只是眼下看着那个浑身魔气直冒,比西钥云里身上魔气还重的玉方陌年,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天帝看了一眼仍旧吃惊的舞邪尘,将目光重新投向天穹之上,说道:“玉方陌年是上古魔神转世,西西钥云里是神尊梵沧,你怎么才来?”
  舞邪尘惊得几乎掉下巴,他眼珠子艰难的转了一圈,发现仙界所有人都是面色肃穆不像是开玩笑,他好半天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我我看错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