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昆仑藏玄机

  帝无湮按住怒意翻腾的胸口,看着那带着笑意的一张脸,遍体只觉寒凉。这个女人的心思歹毒如此,竟已悄悄地做了这样不耻之事,而他作为八荒的主人,仙界的帝君,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有满满的无力感,身心俱疲。
  他苦笑着看着陌容容,眼睛墨黑浓浓,似暴风骤雨的黑夜,看不见一丝的光亮。
  他转过身,大步往来时的路走去,他紧紧握着手里的轩辕剑,怕自己真的忍不住想要手刃眼前这个女人。清俊飘逸的仙姿那么耀眼,与他身上发出的浓郁冷气一样令人望而退步,鸾鸟族的人都不敢拦着她,战战兢兢的看着他走远。
  良久,陌容容才慢悠悠的看向远处湛蓝的天空,眼里都是讽刺和恨意,她喃喃的说道:“每个人都要背负着愧疚和仇恨活着,谁都没有例外,谁也不能逃脱。哈哈哈,真好,真是好。”
  “皇,您的伤…”底下的人有些迟疑的看着陌容容脖子上的伤口,小声的提醒道。
  陌容容随意的摆摆手,心中冷笑不止,这点伤算什么,挽姜的一双脚都没了,她只是流了点血,根本不算什么。
  “去,把本皇的汤端过来。”陌容容吩咐道,手抚上自己的脖子,笑的意味不明的走进了宫殿。
  六界啊,还是赶紧乱起来吧,这三百年来,实在是太安静了。
  这一边,帝无湮踉跄的冲进堇宋的广懋宫,将正坐在苍藤花下看书的堇宋吓了一跳,他跳了起来看着帝无湮,说道:“无湮,出什么事了?”
  帝无湮脸色苍白的走进殿中,然后用力的关上殿门,自始自终,没有看一眼堇宋。
  堇宋讶异震惊的看着紧紧关上的殿门,好半天没有回过神。猛的一个激灵,堇宋拔腿就往自己的宫里跑,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刚一靠近殿门口,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殿下!”站在广懋宫门口的仙侍们纷纷吓的不轻,忙跑过来要去扶堇宋,堇宋挥开他们,自己一个利落的翻身而起,仙袍轻舞,尘埃离落。
  他静静的望着紧闭的宫殿,桃花眼里一片凝重,眉眼间有着化不开的疑云。
  “冥王可还在仙界?”他转身看着一名仙侍,开口问道。
  那名仙侍想了想,说道:“回殿下,冥王大人去了昆仑丘。”
  “阿宋,怎么了?”这时,拂霑走进来,笑着问道。
  “你怎么来了?”堇宋挑眉看着他,笑着回道。
  拂霑看了眼广懋宫紧紧关上的殿门,薄唇微不可见的扬了扬:“我方才看见帝君急匆匆的过来了,过来看看是怎么了。”
  “帝君有些不大对劲,本殿下现在连自己的宫殿都进不去了。”堇宋摊摊手,无可奈何的笑道。
  “帝君看来是去了魔界。”过了半天,拂霑才悠悠的说,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堇宋皱眉,是他去找的帝无湮,也知道他和魔界那个魔后的关系匪浅,但他真的没想到,帝无湮去了趟魔界后回来,便是将自己关了起来。
  “拂霑,现在要怎么办?”堇宋叹口气,有些求救的看向拂霑。
  天穹有大朵的云飘过,苍藤花簌簌的滚落一地,颜色如新,只是盛颜不再。
  拂霑蓝袍随风而动,默了半晌,他抬起头看着堇宋,眼神中有怜悯,有悲戚:“阿宋,这件事让帝君自己解决吧,有些事,他或许忘了,又或许记起来了,无论如何,都是他自己的事,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堇宋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拂霑这番话似乎有些意有所指,他心里有些奇怪,觉得是自己太过多疑了,索性甩了甩脑袋将之抛之脑后。
  跟着拂霑刚走到广懋宫外,凌霄宫那边便传来了天帝的指令,命堇宋拂霑以及帝无湮立马前去凌霄宫。
  两个人看了看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殿门,相视一笑,笑容甚是无奈,拂霑拍了拍堇宋的肩膀,道:“走吧,我们先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到了凌霄宫,两个人适才发现仙界的人竟都来的差不多了,齐集一堂,个个面色整肃,见到堇宋进来,天帝皱了皱眉,有些不快:“无湮呢,听说他在你那里,怎么没有来?”
  堇宋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身旁的拂霑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站出来说道:“陛下,帝君在闭关。”
  “无湮闭关了?怎么这么突然,罢了,先不说他,今日叫诸位来这里,是有件事要商量一下。”天帝将手中的信展开,声音有些沉重的说道:“邪尘在昆仑丘传来急报,说是可能找到了怀衣,不过…”
  “不过什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堇宋忙问道。
  众人都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天帝,脸上既是激动又是不安,找了三百年,终于有消息了,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只是天帝这样一说,众人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堇宋说的那样。
  “不过,邪尘说,必须要神界的玉方上神来,才能救出怀衣。”天帝终于说出后面的话,众人心中松口气,神情也没有方才那么焦灼了。
  “等等。”折澜站起身,神情凝重:“陛下,你方才说是救?怀衣他…”
  天帝点头:“对,邪尘说,怀衣和那个魔女有可能在昆仑丘下面。”
  众人哗然,坐在椅子上的文书仙君咳嗽了好一阵,唇色苍白,有些吃力的说道:“之前我们在昆仑丘找人时,也想过有可能在昆仑丘下面,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啊,冥王是怎么发现的?”
  “我们当初没找到是因为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天帝站起来,走到窗边站着,目光有些沧桑:“昆仑丘在上古时期,是神界用来关押那些十恶不赦的凶兽的地方,那里面有着世间变化莫测的奇阵八卦,而怀衣,正是陷在那些阵法之中了。”
  “昆仑丘的阵不是早已经毁了吗?自从最后一个古神羽化后…”拂霑吃惊的说道。
  “不错,最后一个古神的羽化使昆仑丘的阵法自行消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邪尘的信中说,昆仑丘的地底仍然有上古阵法的存在。”天帝那张略带苍老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疑惑闪过,转眼间消失。
  “朕已经派千音鸟传信给玉方上神,相信不出几日,上神便会来仙界,这几日你们好好准备,上古阵法的威力或许已经大不如前,但是仍然不容小觑。”
  “玉方上神并不是古神,上神真的能解开阵法吗?”司战仙君犹疑半晌道。
  “总要试一试的,不行再另想办法。”天帝沉声说道。
  等众人出了凌霄宫时,外面已经是霞飞漫天即将墨洗苍穹,拂霑正低着头思忖事情,脚步慢吞吞的往自己的寝殿走去,仙家慢慢的散去,四周越来越安静,只余不远处的仙鹤不时的鸣叫几声,仙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色,随着轻微的滚动而流光溢彩。
  走到殿门口,拂霑原本悠悠荡荡的步子慢慢的停住了,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殿门,拂霑沉默了许久,最终,那只迈出去的脚还是收了回去,他转过身,遥遥的望向苍云,负手而立,眼神沉寂深邃,有着浮灭不定的光芒。
  “拂霑…”
  身后传来女子幽幽的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哀怨和凄切。
  拂霑没有回头,他依旧是望着数不尽的苍云和灵雾,良久,才说了一句:“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衡宛扶着殿门站着,那样迷蒙的夕阳里,有着淡淡的哀愁笼罩在她的眉眼间,那双清澈的眼里,仿佛随时会落下晶莹的泪珠,那样泫然欲泣的样子,我见犹怜。
  “我们要一直这样吗?拂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回到我身边。”衡宛一边哭一边扶着殿门缓缓的蹲下去,余辉落在她身上,也暖不了她半分。
  “衡宛,不要闹了。”拂霑有些无奈的叹息。
  “是我在闹吗?明明是你心里一直放不下她,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怪我,可是我有什么错,我做到一切都是为了你。”
  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寂静的夕色下,徒添清冷的愁苦。
  拂霑终于转过身,他面上有无奈,亦有深深的疲倦:“衡宛,我们不要再吵了,好不好?等过几天,我带你回涂夷山。”
  “不,不要,我不要回去。”衡宛突然疯了一样从地上站起来,朝着拂霑快步的跑去,伸手抓住拂霑的衣袖,满脸的难过。
  “我不要回涂夷山,那里好孤独,好冷清。你永远都只待在自己的房间,你何曾关心过我?拂霑,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你既然那么喜欢挽姜,为什么当初要悔婚!”
  拂霑不语,他静静的看着双目红肿满脸哀怨的衡宛,眼底有着苍凉的悲戚,亦有着深深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