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难平
其实他心中也是从未有过的烦乱，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南烨自入道途，便是道心坚定之人，况且他有天运加身，一路修炼至今，几乎每一步，都被他安排妥当，虽也有九死一生之时，却从未有过慌乱之感。
对，就是慌乱，这种感受是对前路的未知，失去对未来的把控，就好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样。
南烨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这种感受不是突然浮现在心头的，而是一点一点，如海水侵蚀沙滩，等到发觉是，潮已涨满，再难褪去。
仔细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天海城的相遇，还是求仙坊外的那一救，或许更早，早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已然留了心。
当时不过惊鸿一现，他心里也只把边云衣当作一个颇有有天赋，来历独特的小辈，并很自然的将这样一个人纳入自己的计划之中，也正是他需要的一颗棋子。
后来的变化是让人措不及防的，很多事情渐渐脱出掌控，大体上没有变化，变的是他的心。
暗暗苦笑一声，南烨何尝不知边云衣对待自己的态度，因为忌惮而产生的恭敬，欠下人情而不得不偿还的无奈。
或许他错了，一开始就不应用这样的方式，以至后来步步皆错。
右手翻开，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被他握在手中把玩，细微的光亮一闪而过，另一颗一模一样的珠子出现在左手。
虽然外表上看一模一样，但是一颗光芒暗淡，毫无灵力，另一颗更惨，已经身上已经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裂纹，只是勉强用灵力维持成型，稍不留意就会被碰碎一样。
牵魂珠，浩渺宗欲离老祖的成名法宝，当然，南烨手上的两颗都是纺仿制品而已。
边云衣曾经将此物交给过林泉宁，那还是她第一次出门历练的时候，用来脱身只用，当时她自己手中的那颗捏碎了，而林泉宁手中的那颗只是失去了所有的灵力，变为凡物。
这次南烨能进来，也是靠这珠子，有趣的是，边云衣并没有与他说明牵魂珠的用法，而南烨在看到时就已然明了她的意思了。
他同样捏碎了珠子，却留下了碎片，将其拼合成型。
两颗珠子被灵力拖着，浮于身前，南烨凝视着它们，一时竟想不通，自己是何时被看破，边云衣又到底知道了多少。
只是无论知道了多少，以边云衣的个性，都不会再将他当作亲近之人对待。
自然了，他也从来没有过成为这样的人。
小狐狸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南烨不禁这样想着，望着边云衣的侧颜，无声轻笑，明明早就知道了，一直不说，又是为什么？
如今竟是轮到他看不透一个小辈的心思了。
罢了，她既然还故作不知，南烨也绝不会主动挑破，就让这层玻璃纸一直待着吧，两人还能自在一些。
月升日落，又是一天，边轻舞迟迟没有踪影，边云衣从入定之中回过神来。
这里的夜晚很短，而入夜之时也是此处妖兽沉寂之时，边云衣等讨论过，天一黑下来，妖兽就少了很多，被找到的也都实力减弱不少。
此地的玄妙之处很多，便是南烨的眼界修为也是很难一一勘破的，但是这种规则可以被他们好好利用，比如在猎杀妖兽上。
边云衣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心里不可能不担心，她和边轻舞之间还有很多事未解决，边轻舞决不能在这里出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边云衣终是道：“师尊，不如我沿着另一条路去寻一寻吧，留下两张传音符，如果……她到了，师尊再用传音符告知我便可。”
边轻舞走得急，没来得及留下传音符等物，而边云衣这主意算是两全其美了，南烨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妥，”他出人意料的摇摇头，“你也知道，这里灵气复杂，传音符等物若是隔得太远也是无用，你独自行动，太过危险。”
南烨说的是对的，边云衣心里也明白，却还想挣一挣，“我不会离开太远的，传音符……”
“你若实在心有牵念，为师便与你一同去。”南烨突然提出，打断了边云衣，更是让她微微一愣。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边云衣一时看住了，短短一瞬立刻回神，再开口竟忍不住夹杂了些嘲讽，“师尊不必如此。”
是不必和她一起，还是不必如此关心？
这回是南烨愣了愣，不过边云衣很快就道：“既然师尊反对，那便再等一等吧。”
说完，她继续入定打坐，这次有种无言的尴尬之感，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
好在，没有尴尬太久，边轻舞终于在日出之前到了。
“遇上一只难缠的，费了些功夫。”她淡淡的解释了一句，一边坐下快速的服了几颗补灵丹，手上握着一块灵石，恢复灵力。
看她的样子，应是经历过一场大战的。
巨猿看着更惨些，厚实的皮毛掉了好几块，萎靡不振的样子，不住的看一眼边轻舞，口中小声道：“疯子，就是一个疯子……”
接着不等边云衣发问，它便将边轻舞做得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也不知她发了什么疯，我都说那妖兽不可招惹，偏要去！”它委屈的控诉，好像说出来可以缓解刚才的紧张与害怕一样。
自从巨猿重新对出去的事充满希望以后，它对自己的小命当真珍惜得很，一点险都不想冒，想边轻舞这样越级斩杀妖兽的事，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它经历了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打起来时本来已经要趁乱逃走了，最后还是冒险潜了回去，就看见边轻舞站在那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妖兽尸体旁，若无其事的擦着剑。
那一幕的边轻舞真想是从血泊中杀出来的修罗一样，巨猿想想就心悸不已，亏了自己一开始遇上的不是她，也亏了边轻舞没有对它下狠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