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黑水洋海战（上）-
七月底东番已经进入了炎热的季节。难得的晴朗天空。然而东番岛以东一百多里外的双子诸岛却是硝烟弥漫，犹如乌云密布，炮声轰鸣，恰似雷动电闪。
郑芝龙亲自督战水军，已经整整喋喋不休的攻击两天两夜了，动用了天地玄黄四个字号的水军轮番攻击双子岛五角城，攻势之凶猛，阵容之强大着实扎人的眼。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强攻，却只是清扫了双子岛沿海布置的暗桩。
面对岸边的大批反登陆障碍，以及高大的五角城，五千斤龙威巨炮每一次怒吼，都仿佛砸到了郑芝龙的心窝子里，使得他自出道以来，第一次生出望而却步的感觉。
两天两夜的连续攻击，已经令郑芝龙水军伤亡颇大。夜间以舟师载人登陆，试图在五角城下埋放炸药炸城。不料五角城下竟然有长达十米宽的护城城墩，埋放炸药根本无法伤及城墙。同时，城墩使用的是水泥整体浇筑，以郑芝龙手下的爆破能力，加上五角城守军盯得很紧。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炸开。
晚上偷袭不成，白天面对五角城的猛烈炮火，战舰舰炮火力因为仰角不够，根本无法压制城头上的火力。反过来，五角城上的炮火却可以很容易的封锁海面，阻止郑芝龙的水军攻城。
不过好在郑芝龙并没有玩真的，高强度攻击只有六次，折了一千七百多艘舟船，最大的不过七八百料战船，主力战舰丝毫未损。兵源阵亡三千余人，伤着六千余人。
郑芝龙旗舰上，众将每隔半天功夫便过来碰一次头。
刚刚败下阵来的是李魁奇所部，不过比起其他人，李魁奇因为揣测出郑芝龙的真正用意之后，便不再卖力攻城，也不抢头功了，因此他的手下伤亡也是最小的。
众人纷纷指责李魁奇不卖力攻城，不过见郑芝龙没有怪罪李魁奇的意思，顿时都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邓浩楠那边有消息了吗？”
郑芝龙在双子岛附近暗藏水师主力，张开大网，就等着邓浩楠往里钻。不过他的计策看起来没有起作用，哨探放出去了几百里，没见到邓浩楠舰队的影子。
“琉球各地也没有？”
郑芝龙惊讶的问，负责侦查的郑廷摇摇头，道：“琉球各地都没有见过邓浩楠的舰队，我们的哨探一路往倭国方向搜索，均为截获任何任何可疑人员。过往的船只也未曾见过。”
郑芝龙皱皱眉，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他真的希望在这里跟邓浩楠一决雌雄，省的被邓浩楠牵着鼻子走。
刘香担忧的道：“郑帅，邓浩楠看起来根本就不再附近，否则他不会看着自己的老营而不救的！”
陈鈡记点点头，道：“就算邓浩楠真的给我们布局了，可我们放出了几百里哨探都没有搜索到他们，我看邓浩楠真的不在这，郑帅是不是太小心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李魁奇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我们已经加强了哨探，即使邓浩楠真的来偷袭我们，哨探的预警时间也足够我们从容部署阵形了！”
杨六说道：“我们已经耽搁了两天了，平户那边夫人和公子可等不了啊！”
杨七符喝道：“就是！邓浩楠抓的是夫人和公子！而我们抓的是虽然是邓浩楠的女人，可是那女人还没有下个蛋，邓浩楠未必会放在心上，这么个换法我们不划算啊！”
郑芝龙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总是有个念头，以为可以拿下双子岛的。
“昨晚上双子岛还没有动静吗？”
这话郑芝龙问了好多遍了，早已经引起了部将们的注意。显然郑芝龙安排了一些人提前混入了双子岛，亦或者是跟以前的部众取得了联系，有内应配合攻城。
然而。结果却是让人失望，夜间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郑芝龙这边攻城的嚷嚷声之外，五角城内除了炮声之外，一片安静。
郑芝龙叹口气，显得十分的气馁和不爽。
“郑帅！”李魁奇道：“您就不是个犹豫的人，到底说句话啊！若是去平户，应该立即启程，若是要拿下双子岛，弟兄们便拼命攻城！”
郑芝龙真的很难决定，他总有种感觉，这次不成功则成仁。如今计划破产，如果是邓浩楠真的不再附近倒也罢了，否则便是邓浩楠识破了他的计策，那就危险了。
“启程吧！”
许久，郑芝龙终于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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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郑芝龙水军撤退，五角城上的张良跟崔新辉二人顿时松口气。
虽然他们心中明白坐镇坚城，有着强大火炮作为防御，敌人很难破城。但是郑芝龙的水军黑压压的一望无际，在视觉上给他们的冲击无疑是强烈的。如果没有见到太平洋舰队的阵容的话，第一次看到郑芝龙水军的规模定然会吓破胆的。
“他们退了要不要解除警报？”
张良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还是等到这场战争结束吧！我看像现在的效果很好，反正工业基地已经迁往金州要塞了，咱们这里停工个几个月也无关痛痒！”
“你也太小心了点儿吧！”崔新辉笑笑，五角城的出色防御给了他无比的信心。
“小心无大错！”张良笑道：“咱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如果金州要塞丢了的话，守将顶多被臭骂一顿，如果夫人和兄弟们的家眷丢了的话，那就只有抹脖子了！”
“说的也是！”崔新辉点点头，道：“那咱们赶紧派人给校长送信报平安吧！省的大家伙都牵挂着！”
“不妥！”张良道：“如果我是郑芝龙的话，一定会尾随送信船只找到舰队的！”
“可他不是你啊！”
“……”
“好吧！”崔新辉笑道：“就算他是你！那不如咱们来个将计就计？”
“计将何出？”
“我们直接命令信使把信送到倭国去你看怎么样？”
张良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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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郑芝龙并没有走远，只是远离了双子岛的侦查范围。当得知双子岛的戒备依然没有放松之后，郑芝龙已经不报有破城的想法了。
“侦查报告，双子岛派出了一艘快船全速朝着北方驶去，我们的人正在后面跟着！”
郑芝龙笑道：“我猜他们就会派出信使给邓浩楠报平安的！传令全军立刻开拔，我们跟着这艘快船就知道邓浩楠舰队的位置了！”
虽然没有诱使邓浩楠入瓮，但是能够得知邓浩楠舰队的下落，对于郑芝龙来说，都是有利的。
这样一来，郑芝龙就不用担心会遭到邓浩楠的埋伏，或许还可以偷袭邓浩楠舰队也说不定。总之，郑芝龙十分的高兴。
刘香道：“郑帅，对方是快船，我们舟师很慢，即便知道了邓浩楠舰队位置，也达不到奇袭的效果！”
郑芝龙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道：“施大宣带领舟师留下，继续包围双子岛，其他天地玄三军火速前进！”
黄大海道：“留下舟师，那我们的补给怎么办！”
郑芝龙道：“船上的补给足够我们抵达平户了！只要到了平户，我们就是胜利！因为那时就变成我们守株待兔。邓浩楠劳师以远了！”
没错！如果郑芝龙到了平户，那么就可以就地补给，而邓浩楠则要耗费大批的远征消耗了。
可以说，如果那时再开战的话，邓浩楠就没有补给优势了！
郑芝龙算的很是精细，众将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
于是，施大宣的黄字号舟师留下继续包围双子岛五角城，而郑芝龙亲提天地玄三字号大军火速往北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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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深处，邓浩楠为了避免被郑芝龙的侦查船发现，于是率领太平洋舰队远离琉球群岛。藏在大洋深处。
这两天的天气着实有些恶劣，太平洋舰队冒着风雨，在太平洋里喝了两天的大风和暴雨。
不过，收获却是很大。因为这种天气下，郑芝龙的侦查船并没有往大洋深处探查。或许是他们不认为邓浩楠会傻的在这种天气里跑到危险莫测的深海当中的，因此他们只是侦查了琉球群岛附近海域而已。
这样，太平洋舰队躲过了郑芝龙的哨探，成功的绕到了郑芝龙水军的后面。
得知双子岛无恙，郑芝龙终于放心大胆的前进时，邓浩楠分外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偷袭郑芝龙水军的第一个条件便达成了。稍后就是寻找最佳机会，显然茫茫大海，这种机会随处可见。
三天后，郑芝龙水军进入黑水洋。而太平洋舰队尾随其后，相距二十里左右。相距如此近的距离，郑芝龙竟然没有察觉，这都要得益于科技的落后，郑芝龙的手下们顾头不顾屁股，重点监视前面而忽视了后方，再加上天气的状态不佳综合造成的。
此时农历进入七月底八月初，属于月缺时令，即便晴天，也是看不到月亮的。而大海上，更是很少有晴天的。大多数是阴天，或者大风或者下雨。偏偏如今正值北方夏季，阴天多雨。这样一来，别说相距二十里没看见了，相距五里都看不清楚。只不过邓浩楠比较谨慎，还是保持了二十里的距离而已。
天气很照顾，但是邓浩楠却并不高兴。因为这种天气对于早期的火炮来说，真的很影响战斗力。虽然太平洋舰队使用的火炮已经改为了后装燧发式，但是火药和炮弹还是分离的，造成火药难免受潮，影响正常射击参数。
当然，郑芝龙那边受到的影响更大，因此邓浩楠在信心上还是十足的。
按照行程，郑芝龙的水军已经处于北港和倭国中间距离位置。再有五六天时间郑芝龙就该抵达平户，因此邓浩楠也决定准备动手了。
原本邓浩楠准备在正面布置包围圈，不过郑芝龙显然加强了正面的侦查力度，因此为了保险起见，邓浩楠选择从后面动手。
现在是夏季，黑水洋上刮得是偏南风。按照上风向海战占便宜的原则，邓浩楠将太平洋舰队安排在了南偏西方向上。虽然不是正面冲击郑芝龙中军阵营，但是借助全速风，可以让太平洋舰队在最短的时间内冲过去，以达到奇袭的目的。
同时，为了能够让太平洋舰队的战舰两侧同时开火，也必须使用上风向，全速风。否则战船跟风向偏离，风帆倒向的那一侧将会影响其侧舷火炮的射界。
子夜，太平洋舰队开始靠近，没有月光的大海上，阴风阵阵，五百米外都看不见任何海上目标。
凌晨两点，太平洋舰队已经接近敌哨船两里范围内。海风掩盖了舰队接近时产生的轻微声音，全体将士饱餐战饭完毕，纷纷进入战斗岗位。从下午就开始睡觉的将士们，此时精神头十足，而对方则大多数都在睡梦当中。
凌晨…，敌人的哨船就在一里外，太平洋舰队还是悄悄的前进，还没有发起攻击。
黑珍珠号上，邓浩楠紧绷着神经，问道：“昨天是几点天亮的？”
施剑飞道：“四点五十五分，不过昨天是阴天，正常应该…半就蒙蒙亮了！”
邓浩楠点点头，他们的怀表使用的时间还是基于大明的天文台时间，在琉球这边，相差一个小时的时差，并没有改过来。
抬头看向天空，黑乎乎的一片，根本看不出是阴天晴天。
“就当阴天吧！”邓浩楠道：“只要不下雨，我们在四点钟发出总攻击命！”
郑芝龙水军夜间的速度慢，加上太平洋舰队的战舰速度快，两里左右的距离，半个多小时左右就追上了。等到突进去的时候，在五点左右，那时天应该刚好放亮，就是太平洋舰队开火的时候。
邓浩楠这几天都在计算时间和速度，以谋求最佳的攻击效果。
“时间差不多了！”邓浩楠命令道：“总攻击开始！”
命令下达，黑珍珠号带领第一巡航舰战队率先满帆，全速冲向敌舰队。左侧是第二、第三战队，右侧是第四、第五战队，第六战队因为是大明广船船型，速度比较慢，因此第六战队跟在第一战队的后面。这样一来，太平洋舰队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攻击箭头，悄无声息的冲向郑芝龙的中军大阵。
白天，郑芝龙的三支水军是组成品字阵形前进。但是到了夜间，郑芝龙很小心，为了不让其他人掉队，因此各字号的水军集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巨大的方形大阵前进。如果夜间郑芝龙还是采取品字阵的话，那么邓浩楠将会很容易的切开其中一个“口”字，然后包围歼灭。
黑暗中，郑芝龙的水军哨船隐约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不过海面上黑乎乎的看不清，只有海风卷起海浪，哗哗作响。
郑芝龙的水军缺乏先进海战理念，还是传统式的吓唬人。因此方阵中央挂满了灯笼，远远的都看得清楚。相反，太平洋舰队只在战舰尾部挂了一盏油灯，作为给后面战舰的导航灯，同时油灯外面有一块黑布，用遮挡光线的方式进行信号和命令传递。
不得不说战争是促进人类进步的一个动力之一。一开始，太平洋舰队在夜间根本没法用令旗来传递命令，于是邓浩楠想起了光电信号传递命令的方式。不过灯光本身无法做到一闪一闪的，因此邓浩楠这几天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利用黑布包裹油灯的方式来传达信号。
为此，邓浩楠还特意训练了一批专门识别灯光信号的通讯兵，以此作为夜间指挥突袭作战的联络方式。
由于信号灯在船尾，因此郑芝龙的人无法看到，并不会暴露自身的目标。
太平洋舰队距离哨船越来越近，当相距不到一里时，对方的哨兵还是发现了太平洋舰队的庞大身影。
“敌袭！”
一阵急促的铜锣声，混杂着叫嚷声，黑夜中如同鬼叫一般，着实刺耳。
“被发现了！”
黑珍珠号上，邓浩楠静静的听着敌人的示警声，不过却没有下令攻击对方的哨船。
“不用搭理他们！靠近再开火！”
布置在左侧的是刘香的玄字号水军，首当其冲的是玄字号左军，也就是李魁奇所部，总计二十艘一千五百料战船。
突然听到急促的铜锣声，距离最近的李魁奇率先惊醒。
“怎么回事？”
李魁奇顾不得穿衣服，直接揪住一个喽啰询问。
“发现敌舰！”
“哪里？”
见喽啰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李魁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傻眼。
黑暗中，一排排巨大的阴影急速靠近，尤其是黑珍珠号几十米高的巨大风帆已经看的一清二楚。
不用问，这是邓浩楠的舰队！
“快点开炮！”
敌舰已经迫近，李魁奇慌忙的大喊。然而，刚刚爬起来，还睡眼惺忪的喽啰们根本无法到达火炮甲板，更谈不上开炮了。
“快掉头！”
李魁奇看清楚了现状，他发现黑珍珠号是直接奔着他的座舰中间冲过来的，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人家要直接撞翻你。
然而，惊慌失措水手们已经开始跳水逃命，其他刚刚爬出船舱的喽啰们跟李魁奇一样傻傻的仰着脖子看着不断变大的阴影。
所有人都惊恐的嗷嗷直叫，只有李魁奇在双眼发黑前留下了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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