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血战火炉山 3
程在天心想:“要对付你们几个,连内劲都用不着啦。”弹剑出鞘,先对着那根棒子斜斩而下。使棒的人名叫司马轩,他一见钟梁被点住,先已慌了;手中大棒又过于粗重,一时拖不开,活生生地被拦腰斩断,脖子也架在了程在天的剑尖上。
余下的两个,一是郭昌,使一把尖刃陌刀;一是李大冲,使一把宽刃障刀。郭、李见此情形,先担忧起了自己的性命,哪里顾得上司马轩,提着剑拔腿就跑。阿友看到程在天武艺已非往日可比,惊讶得舌挢不下。
程在天笑道:“枉你们还自称什么‘四杰’,怎么才一交手,就都成了这个熊样?”钟梁怒道:“既然又落到了你手里,要杀要剐,快些动手罢!钟某打死也不求饶。”程在天顺手把司马轩的穴也封住了,问道:“你们潜入大唐,又想干什么坏事?”
钟梁不去应他,只是自顾自狂笑。程在天对司马轩叱道:“快说,不说我马上取你性命!”钟梁叫道:“师弟,不要告诉他!”但司马轩贪生畏死,只好和盘托出,跟阿友所说相互印证,程在天这才明白原委。
原来那南诏的福镜国师跟“夏虫先生”夏语冰过从甚密,又有近期相会之约,约定本月十五于江州纳贤楼中把酒谈欢、切磋武学,于是打点行装,越过两国边境,赶赴江州。
四杰沿路横行霸道、白吃白喝,遇到武林中的好手时,就求福镜出手,对方战福镜不过,一一落败,只得任由他们胡作非为。走到此处火炉山庄时,四杰又想吃霸王餐,跟“颜爷”阿友起了冲突,把阿友打伤,又杀了十多个伙夫。阿友为了保命慌不择路,冲到山上来,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程在天问道:“你们是怎么混进大唐来的?”司马轩道:“我们来到戎州城下,本想硬闯,但戎州守卫李开疆得唐门子弟指点,打造了多般守城器械,师父和我们四个始终过不了关去;扮作客商,谁知那李开疆巡查甚严,一眼识破。师父无奈,带着我们四个绕道黔州,花了些小钱,买通守关将士,因此得以进了大唐境内。”
程在天怒道:“这些将士见钱眼开,真是可恨!”阿友道:“二少爷,他们镇守黔州那块鸟不拉屎的地盘,穷得怕了,一旦见着了钱,还不乐得发疯?”程在天道:“他们就算过得再苦,也不该受别人的收买,擅自放人入境。”
恰在此时,山下有人呼喊:“放了我两个徒弟!”声如洪钟,响遏行云。钟梁和司马轩一听,洋洋得意,骂道:“小崽子快把咱们哥俩放了,不然师父上了山,有你好看!”
法媞梅道:“你们武功差得不得了,师父又能强到哪里去?”程在天却道:“梅梅,这……这却未必……”俯身往山下一看,福镜国师白如云手提着无名长剑,带着郭昌、李大冲两个徒弟杀奔山上来。
程在天对法媞梅和阿友说道:“你们走远些,这三个我来应付。”阿友看那僧人满面杀气,煞是可怖,问道:“二少爷,你一个人能应付得来么?”程在天拍着胸脯道:“怎么应付不来?我是怕待会儿使纯阳剑法时太过凶猛,伤着了你们。”法媞梅道:“程大哥,这个僧人看着就不像是好人,你要多小心。”程在天道:“好啦,他们就快上山了,你们快走罢!”阿友和法媞梅各怀忧虑,往山的另一边走了。
程在天等福镜国师和两个徒弟上到山顶,双手合十,笑道:“福镜国师,多日不见!”福镜本来气势汹汹,想着一上山就动手,但拳头不打笑面人,抱剑还礼道:“小施主,多日不见。”
程在天道:“国师不在南诏弘扬佛法,却来大唐作甚?”福镜道:“弘扬佛法,在南诏弘扬亦可,在大唐弘扬亦可。小施主以为我是南诏的僧人,就不能到大唐度化众生,心胸未免窄小了些。”程在天指着司马轩道:“可你这个好徒弟亲口说,你此来大唐与佛法毫不相干,而是另有所图。不如请国师来说说,你们到底是为何而来?”
福镜瞪了司马轩一眼,骂道:“你这没用的废物,技不如人也就罢了,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么?”司马轩羞愧不堪,无言以对。
钟梁道:“师父,徒儿一句话也没说,你先救了徒儿罢。”福镜不去理会,对程在天道:“小施主抓了我两个徒弟,所为何事?”程在天道:“他们来到这里非但想吃霸王餐,还肆意杀人,罪孽深重,我不杀他们已是大发慈悲了。”福镜笑道:“小施主此言差矣!他们吃饭杀人,无论有罪与否,只是他们的事情,与小施主并无关联。他们若果真是种了恶果,将来自有天谴,小施主何苦与天争功、强行出头?”
程在天道:“那国师意下如何?”福镜道:“小施主不如把我两个徒弟放了,大家万事俱休。至于死者魂魄,小僧自会超度,不劳小施主费心。”程在天道:“我想出一个办法,似乎比国师的还妙。不如还是把他们杀了,祭奠那十几个死者的亡魂,这样活着的人高兴,死了的人也得偿所愿,岂不是好多了?”钟梁道:“师父,何必再跟他多费唇舌?先要了他小命,后面的事想怎么干,便怎么干。”程在天挺胸道:“我也正要杀了你们五个,既是替天行道,也是为国除患。”
那福镜国师白如云笑道:“很好!小施主,看来小僧跟你一番较量在所难免。不知道小施主是要斗剑法,还是比拼拳脚功夫?”程在天道:“剑法。晚辈这纯阳剑是为了斩妖除魔而造,正好用来送国师到西方极乐世界。”
福镜国师嗤嗤笑道:“好,有志气!郭昌、李大冲,你们不要乱动,在一边替为师呐喊助威。”郭昌、李大冲自知道行低微,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听令。
福镜吩咐已定,对程在天道:“小施主,我让着你,你先进招罢。“程在天道:“不必。国师可曾听过‘后来者居上’这句话?国师先进招,才叫恰如其分。”福镜笑道:“小施主嘴皮子功夫倒是不错,不知道剑法可有一半厉害?小僧要出招了,小心!”猛然把长剑插进脚下红土,倒像在火炉中锻炼利剑般。
程在天看得正呆,不知道他使什么怪招,福镜却出其不意地运劲把长剑拔出,借着尘土飞扬之机,向程在天当面刺来。程在天在两丈外先是感到炽热难耐,而后又冰冷彻骨,方知福镜的剑刃有一热一冷的两股气流。程在天也运起纯阳一气功,横剑遥遥去接那两股气流,但只压住了阴寒之气,对面的热浪却和自己的真气缠夹在了一块,嘭地发出一声爆响。
程在天全身一震,握剑的手几乎脱落,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背有多处擦伤,有的部位磨去了整整一层皮。他忍着痛,改用左手握剑,奋力还击。
福镜躲了一招,觑见他的破绽,欺他左手使起剑来并不惯熟,挥剑在空中画个圆弧,剑身的气波犹如巨石激浪般,疾速扩散开去,正向程在天的右肩袭来。
程在天左手使剑,本已不及右手灵活;福镜这一击又是他难防之处,情急之际只好脚底抹油,远远滑了开去。南诏四杰见状,喊道:“无胆匪类,你输定啦!”
福镜哪里肯给他喘息之机,轻轻一跃,追到他身旁一丈半处,仍去攻他右肩。程在天心想走为上策,一见福镜有近身的迹象便避而不战。但他每次才刚避开,福镜就旋踵即至,最近时欺到了他面前一丈处,无形剑气差些就打到他身上。长久以往,终非良策。
程在天只感心劳计绌,别无他法,唯有险中求胜。他痛下决心,故意露出右肩的软肋,只等福镜攻来。不出所料,福镜瞄准了他的右肩,一剑横削。
福镜这一着是万分险恶的杀招,对方历来是唯恐避之不及,没有一个敢去挡截的。谁料程在天连挡也不挡一下,只是挪开了几寸之远,便将全身内劲附满剑身,把脚下的红土全都照得亮如白昼。
程在天这一着舍身相搏势头既快,兼且出其不意,终于大有成效。福镜国师后知后觉,正眼看着自己的剑气送到了他右肩,冷不防自己琵琶骨上却一阵剧痛,整块骨头被狠狠震断。
程在天右肩虽因方才那一挪没被斩断,却也受了重创,血肉模糊,差点便要昏厥。
但他刹那间脑里飘荡着斩草除根、除恶务尽的念头,狠狠咬紧了牙关,再把纯阳剑向上一挑,这次不偏不倚,直指着福镜的喉咙。若这一击得以命中,福镜是必死无疑。南诏四杰见形势急转直下,吓破了胆,郭昌、李大冲往山下疾走,再也不管师父和钟梁、司马轩的生死。
程在天心想不消片刻,定能致福镜国师于死地,但福镜岂同常人?他琵琶骨为纯阳剑气所断,自然是痛得钻心,但却神智犹在,顺势瘫坐在地,从程在天的剑尖移开。
程在天还想再攻一剑,陡然却见他丢开了手中长剑,双手十根手指一同指向自己。程在天叫声不好,只闪开了半步,上身被击出了六个小洞。每个小洞都有寸许之深,瞧着伤势不重,实则伤及了肺腑,程在天若无纯阳内功护体,福镜的六道气劲怕早穿过了他全身,从后背射出了。
程在天霎时血流如注,眼看福镜还想出手,忽的灵光闪现:他琵琶骨已被废了,双手再无气力上抬,直击他的头部,他还如何抵挡?于是不假思索,右手拍了重重的一掌出去。
福镜国师这下终于中招,脑浆飞迸,浑身上下都弥漫着腥臭气息,像极了火炉上烤得焦了的一块肉。程在天松了口气,收剑回鞘,上身仍旧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