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番外——缘止

  我没有名字……
  娘清醒时会一边叫我“小心肝”一边给我两三个铜板去买酒……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S.сОМ。
  当她喝醉时,她就会抓着我的头发对着我拳打脚踢,一边放声叫骂我“孽种!”
  而在我的世界里,母亲也只分为两种,醒着的和醉着的。
  她活的很苦,我能听见她躺在‘床’板上彻夜不息的哭声。
  我知道她为什么哭。
  她曾经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本该天真无邪一生无忧,奈何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喜欢的轰轰烈烈,喜欢到结婚前夜跑到他的家里让他带她走。
  可是那人早已经有了妻室,他的妻子病重在‘床’,他根本不可能离开。
  她本该回去的,可她实在太喜欢他了。
  她央求他让他在这里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去坐她的‘花’轿。
  男人同意了,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而她则趁着那个雨夜‘诱’‘惑’了他。
  男人的妻子在隔壁整夜的咳着,而她则拉着这个男人一起堕入欢愉深渊。
  天还未亮,她还没从男人怀里睁开眼,就听见一阵哭声从隔壁传来。
  男人的妻子一早就去了,他坐在那里连连扇着自己的耳光,哭的就像个孩子。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然后像做错事般跑了。
  她不敢回家,只敢在外面住着客栈,可是让她日渐焦急的不是她的银钱快‘花’光了,而是她怀了我。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她‘挺’着肚子去了男人家里,可是院‘门’紧闭,邻居告诉她,男人死了妻子后万念俱灰,散尽万贯家财出家去了。
  这一次,她才是真正的万念俱灰。
  “你知道吗,我曾经想带着你死的。”那时她喝醉了抱着握这样说到,“可是我做的孽太多了,所以我不想害了你。”
  可他有时候在想,她当年还不如带着他一起死,也好过在她身边这样活着。
  “能为我取个名字吗?”
  那天他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随即她疯了,发狂似的扯着他的头发,“名字?你一个孽种也想要名字?”
  装着酒水的坛子落在他的脸上,鲜血‘混’着酒水一同流下,他觉得自己头很疼,可是‘女’人还是一直打……一直打。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他挣扎着跑了出去,为了防止‘女’人追出来,他甚至还反锁了院‘门’。
  那夜他抱着自己缩在干草垛里,睁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
  “我不知道自己配不配有名字,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不配的话,那为什么要将我生下来哪?”
  他‘迷’惘的问着天上的星星,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
  “所以,错的那人还是我,对吗?”
  可是‘女’人那天喝的太多了,她先是打翻了酒坛,后来又撞翻了油灯,燃起的熊熊大火吞没了她,而唯一的院‘门’还被他给反锁了。
  我回来时只看见烧成焦炭的房子,还有房‘门’后紧紧巴着‘门’沿的她。
  是我害死了她。
  她的葬礼简单而简陋,小小的坟莹里躺着曾经好的坏的喊着自己“小宝贝”和“孽种”的她。
  我成了孤儿,各种名义上的孤儿。
  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我流‘浪’在一座又一座的城镇,或许,我那天就会死在半路上,又或者会于某个夜里悄无声息的消失,可我还是一直向前走,没有目的的一直走。
  直到某个寒夜,我缩在墙角,抱着自己准备睡去,那天天气很冷,冷的我的心都快冻上了。
  可就在这时,我身旁的那扇小‘门’被人推开了,穿着‘精’致,容颜倾城的‘女’子,持着一盏宫灯,踩着满地碎雪缓缓而来。
  “你一个人吗?”
  “是。”
  “你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
  那天我被她带回了那扇‘门’后,所有的奴婢都称呼她为夫人,我也这么称呼她。
  “那你哪?你没有名字吗?”她逗‘弄’着‘床’上到处‘乱’爬的孩童这样问道。
  “我的母亲没有为我取名。”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期待的,他希望面前这个夫人,能给他一个名字。
  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原来你也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人。”
  彼时他以为她说的是那个孩童,后来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
  随后,她就好像遗忘了他,他只能待在那个房间里,每天看着孩童‘乱’爬。
  时间一天天过去,到处‘乱’爬的孩子渐渐长大,开始扶着墙壁自己站起来,蹒蹒跚跚的向前迈着步子。
  他小心的护着她,然后见她笨拙又可爱的扎进自己怀里。
  “小……哥哥。”她窝在自己怀里开心的笑着。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哥哥。
  后来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燕回,小字晏晏,取自燕子回时,笑语晏晏与君逢。
  这名字可真好听,不过最好听的还是她那句小哥哥。
  “小哥哥……”
  “小哥哥……”
  等她能顺顺当当的走路时,她就像是一只皮猴子,每天都上窜下跳的蹦着笑着。
  她脑子里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玩意,有一天竟然端着一只模样古怪的爪鱼来找自己。
  “小哥哥,它会变颜‘色’的。”
  燕回用筷子戳了戳那只墨鱼,就见那墨鱼喷出一股黝黑的墨汁。
  “小哥哥,你说它这墨水能写字吗?”
  燕回跃跃‘欲’试的拿出纸和‘毛’笔,那时她还没有学习写字,最后的最后也只是用手掌在纸上按了几个脏手印。
  不过这丝毫不能磨灭她的兴趣,她拉着他蹲在阳光下,等着墨迹晒干,然后……
  然后那“墨迹”就在他们两人眼前消失了。
  “竟然没了?”
  燕回戳戳那只墨鱼又试了几次,可无一例外墨迹都消失了。
  “这真是一只神奇的爪鱼,你说是不是小哥哥?”
  “你说是就是。”
  “那这个秘密咱们可谁都不能说,只能你知我知,这只爪鱼知。”燕回对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我们拉勾好不好。”
  两根稚嫩的手指轻轻勾在一起,却好像承诺下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可是美好的东西总是意外的短暂,沈夫人来了,她‘摸’了‘摸’燕回身上‘弄’湿的衣服,就让下人将她带下去了。
  那天的天很好,太阳很大,风也吹得人很舒服,可是沈夫人却对自己说:
  “我知道你很喜欢晏晏,可是你知道吗,她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