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镇国府的葡萄架

  立在墙头时,刘信已发现这镇国府内居然花草遍布,环境十分优雅,等到跳落地面,又看到许多果树,心下不禁怀疑这里竟真的是主管全镇事务的镇国府?说是镇长的后花园还差不多。
  事实上这里确实是镇长毛子海的后花园,不但是后花园,也是毛府驻地,同时也是主管全镇事务的办公场所。
  毛子海很注重享受,饮食起居都颇为讲究,就算是办公的地方也让人搞得像是休闲度假区一样,另外也是为了让自己做些风流事的时候,可以身心俱畅,增加情趣。
  放眼整个人和国的地方大员,能把家宅安插在行政办事处里面的,只有这么一位。
  刘信不知,更懒得理会,此时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顾然。
  这时从身边葡萄架下传来一个声音:“你是谁?”
  刘信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这一嗓子虽然音量不大,但已足够把他的心脏吓出来了。
  葡萄架下有个白胖白胖的年轻人,一脸惶恐地望着刘信,手上的葡萄掉地上竟也没有发觉。
  当看到声音的主人,刘信总算可以把心脏放回身体,这人的面相如此温和,想来不会为难自己。
  “你不是神仙吧?”白胖年轻人问道。
  刘信一时语塞,自己怎么能是神仙,何有此问?是了,自己翻墙而来,难免给人一种从天而降的错觉,只是即便有此错觉,也不该当成神仙的,除非这人……
  年轻人补充道:“你是从天上来的吗?那里好不好玩呀?”这句已没了刚才的惶恐和腼腆。
  刘信恍然,原来这人果然是个呆子,看其年龄只怕比自己还大几岁。
  “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刘信装出一副神仙的姿态问道,他当然没见过神仙,只是与平素的表现略带差别就大功告成了。
  “我叫一龙,他们也有叫我大龙的,神仙哥哥,你快说说嘛,天上好不好玩?”
  刘信悄声道:“一龙啊,如果是从外面来的姐姐,她们一般会在哪里呢,我要去哪里找她们?”
  一龙顿时兴奋不已,鼓掌道:“原来神仙哥哥也是来找姐姐的,我告诉你哦,姐姐好漂亮好温柔,对一龙也特别好的。”
  刘信满脸的黑线,心里更似一团乱麻,这人说的姐姐显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啊。
  虽然没帮上忙,但二人的对话还是被第三个人听到了,不一会儿就有人问:“一龙,你在跟谁说话呢?”
  听到这个声音,刘信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葡萄架下面躲,冲一龙打个嘘的手势。
  一龙以为是什么好玩的游戏,也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兴高采烈地喊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隔着串串葡萄看去,薛静瘦了许多,想来这些天应该非常难挨吧,刘信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此前设想过很多种相逢的场景,实在想不到竟是这般,只恨自己完全没有勇气走出去看着她的眼睛问一句:“你过得还好吗?”
  屈指算来,已有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长到已让两个亲密无间的恋人咫尺天涯,又短到让人明知不会再结果却还是忘不掉昨日的印象。
  如果过了一年两年十年,会忘了她吗?
  刘信大感苦恼,身体也觉沉重许多,一不留神蹲坐在地,怔怔地望着自己的两只脚。
  “神仙哥哥?”
  刘信瞬间清醒,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一龙得意地说:“我把姐姐骗走了,这样就可以和神仙哥哥一起玩了。”
  刘信小心地四处观望一遍,果然没发现薛静,这才松了口气。
  “神仙哥哥,你是从天上来的吗,天上好玩吗,带我一起去吧?”
  刘信一本正经地说:“咱们所有人都会到天上去的,只是有早有晚罢了。”
  一龙兴奋地问:“那我也能上天吗?”
  刘信说:“当然了,我们所有人最后都会上天。”
  一龙满脸向往,仿佛此刻不是在葡萄架旁,而已上天去了。
  “好啊,你果然还没离开。”
  刘信和一龙同时一惊,薛静居然回来了。
  “哎呀,姐姐,你怎么来了?”一龙尴尬地问——他居然也会有尴尬的情绪。
  薛静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说道:“一龙不乖了,居然骗姐姐。”
  一龙赶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一龙可听姐姐的话,可喜欢姐姐。”
  薛静说:“那你还骗姐姐,这人又是谁?不是说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吗?”
  一龙顿时笑逐颜开,介绍道:“这是神仙哥哥。”
  薛静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刘信说:“这位先生,看你的装束并不是镇国府的人,不知所为何事?”
  刘信背着身子,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止不住了,嘴巴好像也不听使唤,想编个谎话却也是不能。
  一龙抱住刘信的胳膊说:“神仙哥哥,你快告诉姐姐,你是不是从天上来的?”
  薛静一下就明白了,这傻小子定是又犯浑了,于是也懒得再问,拉着一龙就走,临行前对刘信说:“先生如果有什么困难,直接找府里的阿姨就行了。”
  薛静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刘信一度产生了错觉,好像这一个月的所有事都没发生过,他和薛静还在竹岭小县待着,时光还是那么悠闲,阳光还是那么灿烂,月光还是那么醉人。
  但一切都变了,没有发生的会充满各种可能性,而已经发生的当然不会消灭踪迹。
  夕阳美丽依旧,红色的光芒洒在院墙上,与墙上的花草交相辉映,好一幅天然的绝画。
  望着薛静远去的背影,刘信几乎感觉到心在滴血,人生怎能曲折至此。
  缓了一会儿之后,刘信又陷入另一个难题,是否还要去找顾然?
  在曾经最爱的人跟前,追求另一个女人,这件事带来的良心上的拷问让他有些难以招架,但换个角度,又觉得应该要帮朋友,否则岂不是坐视顾然她们重蹈薛静的悲剧。
  “为什么?”刘信脱口而出,精神萎靡极了。
  “你怎么来了?”却是薛静在问。
  刘信大骇,急忙寻地方躲藏,但立即意识到不妥,两手完全无处安放,不住变换着姿势,脸色红到发紫,浑身不听使唤地颤抖着。
  薛静迈步而上,停顿了片刻,继而打出一个响亮的耳光,怒道:“是你害死我爹和我弟弟!”
  刘信丝毫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只觉越来越窘迫羞惭,低着头甚至不敢正视薛静的眼睛,当然是自己害死了他们,如果没有临阵脱逃,没有那么多次的临阵脱逃,当然就不会有后来这些悲剧。
  “你为什么不躲?”薛静紧紧握住自己打人的手掌,好像犯了什么过错一样。
  刘信依旧不说话,薛静又问:“你为什么不辩解?”
  刘信更加无地自容,心里终于有了想法,却是想再次逃脱。
  薛静再难克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已坚持了一个月,这一个月过得何苦痛苦,但从来没有掉过一滴泪,此时心防卸下,泪水宛如决堤之洪水。
  她这一哭,刘信顿时慌了神,变得更加手足无措,还是薛静自己投进他的怀里。
  薛静在哭,刘信则没有任何念头,大脑一片空白,二人不言不语,却实在胜过千言万语。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薛静在慢慢从刘信怀里移开,心情发泄之后果然好受了许多,望着刘信说:“你是来找我的吗?”
  刘信不及回答,薛静接着说:“我不能跟你走。”
  好似一道霹雳从天而降,直抵刘信脑门,刘信细细回味这几个字,原本尴尬愧疚的心情更平添几许绝望。
  薛静胡乱擦了擦泪水,再次抱住刘信,充满委屈的声音说:“我还不能跟你走。”
  不能和还不能的意思是不一样的,但刘信已没有心思区别这两句话,他只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能。
  “小静?”
  这时又有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镇国府的主人毛子海。
  刘信已重新藏回葡萄架下,薛静上前迎接毛子海,为了避免泪痕外露,特别半低着头。
  毛子海以为她害羞,所以并不介意,而且他本来精瘦的脸上变得红润许多,显是又喝醉了,即便看到薛静眼角残留的泪痕,怕也不会在意的。
  “哼哼,小静还是这么迷人呐,真是我的乖儿媳妇。”毛子海得意地说,酒意让他比平时更骄傲数倍。
  薛静说:“你为什么又喝这么多,答应我的事什么做?”
  毛子海搂着薛静的肩膀,作势要亲吻薛静的脸颊,薛静连忙躲开,毛子海笑道:“我毛子海答应的事,什么时候不作数了?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我立马就宰了姓祝的,怎么样啊小静,我的乖儿媳妇,我的乖媳妇,乖宝宝。”
  薛静强忍厌恶的情绪,瞪着毛子海说:“你最好说到做到!”
  毛子海没有回答,得意地捧着薛静的脸,狠狠地亲了下去。
  这次薛静没有躲,也躲不掉了……
  浓浓的酒味和重重的体味几乎让薛静吐出来,但她不能吐,不能和这个精瘦的淫棍闹翻,因为只有他才能为自己报仇,她早有计划,借毛子海的手杀了祝新京,然后再杀掉毛子海,最后再自行了断,但因为刘信突然光临,也许计划要稍做修改,除掉祝新京和毛子海之后,为何不与刘信私奔?
  毛子海终于走了,临走一脸淫笑地说:“小静,今晚不用等我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