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起7

  包裹着燃烧剂的信号弹引燃了洗衣房里晾晒的军衣,火势以爆炸的速度蔓延,浓烟很快在山风的挟裹下弥漫开来,于谦不知道有多少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在鹅卵石河滩上奔跑,如果让丛林里埋伏的战友们看到,他们视之为战神一样的被人追得像丧家之犬一般,于谦心里十分懊恼,却又不敢停下。仓惶中回头一看,几十条枪隔着护网正在瞄准自己,而营房屋顶上,一个粗壮的中年人,正举着一把狙击枪对准自己。完了,这个距离,肯定是躲不过去了,虽然洗衣房的烟雾已经笼罩住这一片,但自己还在亮处,并不能干扰对方的瞄准,在这空旷的河滩上,连个藏身的地方也没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正面临着排枪枪决的囚犯。于谦边奔跑心里边盘算着,在几十条枪面前,之字形的躲避只会耽误时间。再有三十米就到河面了,于谦已经做好了再只一枪或几枪的准备,正好可以借着中枪的冲击力,冲进河里。
  “轰”脚下的鹅卵石一阵飞滚,弯腰奔跑中的于谦一个踉跄扑倒在河滩上,因为没有防备,脸直接重重砸在鹅卵石上,顿时眼冒金星,疼得于谦咧着嘴。爆炸是来自身后,威力还这么强劲,让于谦往了继续往前跑,回过头一看,一座营房凌空而起,又化为粉齑落下,刚才立在营房顶举枪对准自己的中年军人不见了,周围矗立的士兵,化身为一个个雕塑一般,落满了灰尘,已经看不清面目了。
  于谦判断了下爆炸的营房的方位,正是刚才尚姬进去过的通讯室,对了,早晨时她从小唐那里要来的炸药,再想到刚才尚姬背着那鼓鼓的背包和滴着血的银锥,好老婆,肯定是看到自己危险了,引爆了营房里安装的炸药。机不可失,于谦忍着剧痛,再紧跑几步,一口气儿撑到嘎尔廓河,很快消失不见。
  嘎尔廓河发源于林嘎尔山脉,虽然距此不远,但水量却不小,距毛队长此前分析,此河可能与200多公里外的里龙普曲通过地下暗河相连,在梅楚卡附过露出地面一段距离后,可能与南伊曲在地下相汇,经过林嘎尔山脉后,最终流入底杭河。河水冰凉,初入水的那一刻于谦冻得浑身哆嗦,四肢不停的折腾,有种想要抓住什么东西逃出水面的念头,不多时,一股暖暖的热流从骨髓深处溢出,到达身体表面后与河水接触,交汇后再次返入身体,胸口和腹部的两个血洞以看得见的变化慢慢愈合,而后背的位置,也是一阵阵麻痒,虽然没有看到,于谦也能感觉到那种心神复苏的痛快。力量慢慢又凝聚回来,于谦不再绷紧身体,张开了嘴巴,让清澈的雪水顺着喉咙流入肠胃,整个身心与河水融为一体,一时候,伤痛,疲惫和被追赶的沮丧消失了,随之而腾起的,仍是舍我其谁的气概。
  不远处,机场外密林中,尚姬放下望远镜,关掉了手中的遥控器:“于谦安全了,我们沿设计路线撤吧”,谷长鸣来桑东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尚姬和自己老大的关系,对于未来大嫂的命令自然无不听从,眼见军衔更高的林峰也对自己点点头,连忙通过暗语,通知机场另一边的小唐准备撤退。
  在接到撤退命令时,小唐已经从半山腰里往下撤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刚才为了攻击直升机,他带着6名特战队员又往山上跑了一段距离,结果惹火了印度人之后,4辆坦克跑过来,借助一个缓坡抬高了射角,卯足了劲儿对着几人可能的藏身之处狂轰乱炸,这片山坡本来就没有多大的面积,125口径的炮弹非常规的60小炮可比,不管是上吨重的山石,还是人腰粗细的树木,一炮下来,十几米范围内都变成了渣。四门坦克炮一排排的打过来,七人很快没有了立足之地,两名队员被乱石击伤,一名被击中头盔,晕了过去,另一名小腿骨折,各需要两名队员搀扶。整个小队很快在排炮中失去了战斗力。小唐接到撤退命令后,先安排几名特战队员沿着炮弹坑向下撤,而自己则沿着炮弹坑向相反方向转移一段距离后,举起最后一枚毒刺导弹,瞄准镜中的十字很快锁定了最左侧打得正欢的那辆坦克,刚才两名队员受伤,正是它一发炮弹造成的。
  “嗵”的一声,四辆坦克再一次齐射,山坡上乱石和树桠纷飞,T72坦克巨大的身躯向后一退,48倍口径的炮管颤动,10秒钟,小唐已经测算过,只要10秒钟就会有第二次齐射,而最左侧这辆坦克的射击角度刚好正对着自己。
  长长的炮管在在颤抖着向左调整,小唐的心和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也在颤抖着,特战兵也是人,也有恐惧,尤其是面对着黑洞洞的炮管时,也许晚上一秒钟,就会被炮决了。自己没有能力像老大那样,在枪淋弹雨中来去自如,甚至也没有林队长和大嫂的功夫可以大白天潜入敌营,但,自己有勇气,有舍我为人的气魄,5、6、7,小唐心里默念着,到了,十字架牢牢锁定那辆坦克的炮塔,发射架轻轻一颤,导弹弹射出去,在身前几米远发动机点火,带着死神的呼啸扑向了两百米远的目标。小唐看也不看,丢下发射架,抱起狙击枪,猫头腰就跑,才几米远,一团火球随着炮塔腾空而起,坦克的底盘瞬间变成喷火炉,从各处缝隙中喷出几米远的火苗。这次齐射也泡汤了,剩余几辆坦克连忙倒车,险险地被接下来的殉爆殃及。
  拉赫曼被几位下属军官架到中将利德尔面前时,仍然处于晕厥状态,整个人像是被烤熟的山鼠一般黑乎乎的,当初为了在将军面前展现自己的武勇,另一方面也确实是被于谦这种深入虎穴闹腾的作法惹怒,竟然以准将之尊,扔掉了手中的塔沃尔,抢了卫兵背着的一把PSG狙击枪,抢上营房顶,准备亲手宰了这个正在河滩上奔跑的恶魔,却不想通讯室突然爆炸,自己身在高处,所承受的冲击波更强,直接被从房顶掀翻,若不是下面簇拥着一堆士兵,自己正好砸在上面,今天就要窝窝囊囊的挂在这里了。
  利德尔中将一直很冷静的观察着这场突然而止的战斗,从半小时前的仓促迎敌下,自己这方吃了小亏,但在中下层军官反应过来,开始组织进攻之后,无论是基层军官,和是普通士兵的表现,自己还是满意的,战术应变流畅,各个作战单位配合默契,美中不足之处在于自己是正规军应对对方的特种作战显然不够灵活,自己作为军方的情报主官,对特种战更了解一些,这样一拥而上的战法并不适用,而且,那个人,不,那个魔鬼,也太变态了些。自己从瞭望孔中亲眼看到对方被子弹击中多次,又重新爬起来,照样奔跑躲闪,如果此人不死,这个机场还能安宁吗,恐怕自己晚上也睡不安稳了。
  看着眼前痴痴呆呆的拉赫曼准将,自己心里泛起一丝失望,不只是因为让那个恶魔跳入水中了,而是已经跻身将军行列了,你还需要扛着把枪去做大头兵作的事吗?另外,你冲到前线了,置我这个中将于何地,像你一样冲到前线,还是躲在后面观战?不过利德尔身为中将,人情处事更为老辣,清楚的明白眼下有更为急迫的事要处理,压下心中的不快,上前稍稍整理下拉赫曼破烂的军装,挥挥手,让卫兵将其抬了下去。
  “一营封锁河道,调所有的迫击炮五连发轰击,再用直升机搜索,务必抓到这个人,二营及装甲连,追击山林之敌,直升机拦截狙击,今天务心全歼来犯者,让对手知道,洛渝地区不是想来就来”利德尔直接下达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