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

  不出意外,桑东村再次进入节日模式,早先一步归来的洛珠等人已经带回大胜的消息,于谦等人赶到村口时,村里留守的妇女老人已经端着大桶的鸡瓜谷酒和包谷酒候着,只是少了丹瑞法师,凯旋仪式少了些庄重,多了些活泼,坠在队伍末尾的于谦几人赶到时,看到几个博戈尔的女孩围着喜子等人劝酒,小唐还好,小建和喜子不能饮酒,于谦看到两人正被几个姑娘捏着耳朵灌,只好笑一笑,绕开人群,径自向小庙中走去。小庙里也是熙熙攘攘站满了人,几个妇女正在张落着桌子,往上摆着熏鹅烤山鼠一类的食品。院落西侧,三四十个年轻人被捆绑着跪在那里,那个被俘的黑人雇佣兵因为块头巨大,跪在一群年轻人中,更为显眼。于谦也不问究竟,径自走进正厅,伏身跪倒,对着白玛娘娘像行礼,回程时于谦已经得知,本次能够救回小洋,挽救包子和另一条獒犬的性命,那场大雨和几头獒犬功不可没,于谦相信,这一切,冥冥之中,如有天助,自己心怀感恩,自是将这份天助算在了那紫王和白玛娘娘身上。眼看于谦伏身行礼,身后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紧随着也跪倒一片,这次毛队长等人学乖,也老老实实的随着跪下,连柳蓓尚姬也有样学样。庙里的跪拜很快传到外面,一千多号人同时跪下,倒也替小建等人解了围。
  于谦起身后,招来几个长老,让尚姬和珈巴翻译,了解了那三四十个年轻人的情况,原来昨天下午双方交火之后,正在东侧工地上干活的年轻人一时惊慌,四处乱窜,场面非常混乱,等明白过来后,胆大的抄起家伙跟着喜子土狼等人追了上去,胆子小却机灵些的,跑回了自己的村寨去叫援兵,也算将功抵过,免了处罚。这些时胆子小又没眼力劲儿的,枪一响就往山里跑,下雨后又跑回来躲雨,被雨停后纠集人马赶来支援的几个长老抓到,就先捆了等救完人再回来发落。过去部落之间,或者与印度人冲突时,常有这样的怕死鬼出现,一般的处罚就是由法师出面,请示过娘娘后驱逐出部落,现在法师不在,想请天使发落。于谦向人群人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个个身强力壮,甚至有几个还有自己赠送的匕首。百家饭养千样人,如果不是实战检验,真的很难发现这样的人也会做逃兵。
  于谦对着几个长老交待几句,很快,各种碗瓢酒桶向下分发传递,于谦斟了满碗的酒,高高举起,声音自肺腑中发出:我兄弟几人,来到高原,原为完成先辈之心愿,传播娘娘之福泽,此番兄弟遭难,幸有诸位舍命相救,于谦感恩于心,借酒一碗,大家共饮。说完,于谦鞠躬后将酒碗高高举起,一气喝完,又将碗底对着场院里的人照了一圈。在场中人呆了数秒,很快反应过来,纷纷端起自己手中的家伙狂喝一气。于谦随着几位长老一起来到人群中,斟满酒与众人连连碰杯,就连毛队长也被周围气氛带动,只好暂时解除军令,每人喝了一大碗,然后找个布防的借口躲了出去。
  转完一圈,于谦带着几个长老来到西厢房,这里,小洋和土狼都在半躺着休息,小建和小唐带了些吃食已经去山顶放哨了,只留下喜子和另一名卫生兵在这里照应。相对而言,土狼腿上所受伤属于贯穿伤,小腿被对方那把宽度达三四公分的兰博刀捅穿,卫生兵正在用清水粘湿已经结痂在上面的纱布,再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撕掉,准备上药。于谦检查后不顾众人阻拦,再次将手掌划破,将鲜血滴在上面,如同在河滩上一般施展同样的手法,众人睁大了眼睛,好奇的望着伤口处,只是半天过去,伤口未见复原,已经有些发白的伤口仍不时有鲜血渗出。眼见没有效果,于谦只得吩咐赶紧包扎上,免得感染。小洋已经清洗完毕,仅是些皮外伤,脑袋却还是肿的,提到外面那个黑人俘虏,小洋找了条木棍冲出去,让几个年轻人让这个黑鬼按倒,辟头盖脸一顿狠敲,直到手腕粗的木棍打断为止。于谦坐在厢房里看着,并不制止,无论如何,得先让小洋出口气再说。不过这黑鬼倒也硬气,自始至终未讨饶,甚至连叫声都没有。
  中午时分,就在院里院外众人已喝得东倒西歪时,阿德带着牦牛队驮着满满的各种物资从米林赶了回来,同行的还有一身短衣短裤打扮的老杨。原来阿德等人原计划昨天赶回,因看天将要下雨,而驮的又是些怕雨水的混凝土一类建筑材料,就临时决定等雨停后再走。夜里从老杨处得知这边发生枪战,阿德正组织驮队的年轻人准备暂存物资,先赶回参战时,老杨又带来消息,说于谦即将赶回,得知自己心中的战神回来了,那有多少敌人也不是对手,阿德心中大定,又推迟到早上天蒙蒙亮时出发,因为有部分小道被雨水冲毁,众人走走修修,耽误到中午才赶回桑东村。
  看到老杨和阿德于谦大喜,刚才心中的一个计划可以和他们商量了,很快几人寒暄完毕,都围坐在西厢房里听于谦讲解自己的计划。
  “我们兄弟三人原为虫草而来,现在中草已采收一遍,后期草草头长大,虫体已经空了,不适宜再采收,今年此事就此了结,等明年4月份再开始动员。”接着,于谦话锋一转,神情严肃起来。
  “我们既然来到这里,必将和平和安宁带给大家,然而,在和平和安宁来到之前,为了避免昨日之事再次发生,为了在大家面对异邦欺凌时有还手之武力,为了部落的长久安宁,我欲征召一批护乡军,人数200人,各位长老可以通知部落勇士,到阿德报名。”珈巴等人听闻于谦欲组建护乡军,连连点头,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于谦会在虫草采收完毕之后离开,而他们在印度人卷土重来时,没有还手之力,现在只盼着心中的这个獒神能够长久护佑部落。
  几个长老脑袋碰在一起交谈着,阿德翻译给于谦说,他们在为各自的村落争取名额,都想让自己部落能有更多的年轻人跟随在于谦左右。
  抛开几个还在争执的长老,于谦换上一副笑脸:杨哥,还能再搞些体育用品不?”
  “多少,于兄弟,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要啥有啥?”
  “我需要一个山地步兵营的装备,外加一个防空连的装备,不知道杨哥能不能申请得到。”于谦心中有些忐忑,略带些紧张的望着老杨,这不是一件小事情,早上回来的路上,于谦在思考这个计划时,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此事最为敏感,如果上层的战略意图不在此处,或者决心未下,恐怕自己的计划就要泡汤或者只能从印军手里抢夺了。
  “没问题,一周内运到。只是你这牦牛队运力有限,这路又差,恐怕运力上会与营房材料有冲突。”老杨喜上眉梢,本次来的就是接到柳老指示,暗示于谦考虑组织地方武装,没想到于谦主动提了出来,一个营的装备,军分区还是能调出来的。
  于谦拍拍手,制止了几个几乎在争吵的长老“想办法将牦牛队增加到100头,牛不够用骡马凑,必须保证尽快将装备运回。将院里这些逃兵,还有那个黑鬼,全部打发去修路,暂时先将小路修直垫平,雨季过去咱们修大路。
  几个长老下去宣布于谦的计划,院子里不时响起欢呼声,于谦刚端起凉茶喝上一口,柳蓓又出现在门口,与老杨打了个招呼后,示意于谦和老杨出来说话,尚姬抬头看了看,见柳蓓没有叫自己的意思,就给小洋土狼两人绪上茶,又安安静静的坐下等着。
  三人从人群闪开的通道走出小院,来到工地上,毛队长正带着两个特种兵小队在荫凉处休息,回到小庙后就消失的包子也爬卧在这里打顿。看着毛队长的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于谦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难道是自己怠慢了他们闹情绪了?于谦心里正思索着,脸上也恰到好处的堆上笑容。
  “首长好”毛队长带着两队特种兵起身敬礼。
  于谦笑容僵在脸上,连忙闪身在一边,以为是给身后的老杨敬礼,嗯?不对,好像老杨军衔还没有毛队长高。
  “人家来帮你一趟,把大尉军衔丢了不说,还把工作搞丢了,现在连个大头兵都不是了,于谦,你说怎么办吧。”柳蓓站在身后,双手抱在胸前,悠悠的说道。
  “这……”于谦还没反应过来
  “首长,俺们也被开了,只能像吕天喜他们一样,留在这里给您打工了。”站在毛队长后面一个带着HN口音的特种兵说道。
  “呃,好啊,欢迎呀,对了,你这是为啥被开?”于谦下意识的说道,这手笔有点大,于谦一时难以理解。
  “俺上厕所没有冲马桶,被纠察兵逮着了。”
  “呃,这没马桶,不用冲”于谦说着又转向另一个士兵
  “报告首长,我是在营房里抽烟被逮着的。”看到于谦转向自己,旁边一个士兵赶紧说道。
  “我脚汗太多,别的战友受不了。”
  噗哧,于谦身后有人笑了,毛队长则转身朝那个士兵轻踢一脚,“你们就不能想个不带味的,一群毛兵。”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老板,我的兵都被开除了,所以我也被开了,你看,能不能收留吧。”毛队长嘴里叨着个草根,有些吊儿郎当的问道。
  “能,太能了,老规矩,来一个人20万,薪水补贴照原来的翻一倍,毛队长有本事,再拉点过来咱们还收。”于谦连忙上前握手,这下该毛队长等人目瞪口呆起来,本来早上看到于谦施法术将频死的两头獒犬救回,应该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突然变得如此市侩,张嘴就谈钱,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吧。
  “哈哈,文远,这次咱们终于平等了,你说一个大院里出来的,我还比你大两岁,每次我都得给你敬礼,好了,这下又变回哥们了。”老杨说着上前,与毛队长重重抱在一起。
  “毛哥,来了好啊,我正准备整起一支护乡军,把洛渝这一块管起来,不让印度人再来欺负博戈尔人,你这一来,正好把这一块挑起来。你和阿德一起挑人,选好了先练起来,在雪季前让咱们有自卫能力。”刚才老杨那句从一个大院里出来的话让于谦明白过来,心想这个柳老不简单,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再调拔人手来帮自己,同时也证明,上层有意于这个地区,既然想法一致,于谦乐得促成此事。
  接着几人蹲在地上比划着,开始讨论编织,防区,哨位等问题。军人作风就是雷厉风行,简单讨论后,两队特种兵又分为不同小组开始前期测绘侦察。
  看着毛队长带着部下又消失在河谷密林中,于谦还在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总觉得自己走的路,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指挥着,一切太顺利了,要钱给钱,要枪给枪,要人给人,这个柳老能量也太大了吧。
  “柳爷爷想见见你”与于谦并肩站在一起的柳蓓突然说道。
  想什么来什么,于谦正想着再会会此人,“呃,好呀,我正要问问第一批过去的孩子们手术情况呢,什么时候?”于谦收起了市侩样,认真问道。
  “可能明天下午吧,柳爷爷明天下午到米林,你要方便的话过去一趟。他身边不太好,这边路又不好走……”柳蓓声音不大,从早上开始,这个女孩和自己说话时,既没了最早时的那股冲劲,也没了后来的那种关心,现在语气柔了很多,却透着一种冰冷,让于谦心里有些失落,自己辜负了她,而她,好像也下定决心,要与自己保持距离了,哎,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