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头

  直升飞机上,于谦突然一个激灵,从噩梦中惊醒,身旁的柳蓓转过头,看到于谦满头大汗,正在那里发呆,赶忙递上自己的手娟。登上直升机后,尚姬到机舱前部,借用直升机的电子设备,不断搜索蔡叔卫星电话的信号,却一直联系不上。于谦本来正在思索着如何应对此事,不想几分钟后就昏睡过去,刚刚梦到小洋胸口被对方刺了一刀,血流不至。自己跪在小洋母亲面前,接受对方的痛骂。而老道也在旁边痛斥自己,不能照顾好兄弟,还掏出枪朝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自己也清晰的看到自己脑袋四分五裂的慢镜头,非常有画面感。
  “呼叫雷神,已进入目标区域,开始电磁压制。”于谦呆呆望着驾驶舱的位置,听到已经进入目标区域,连忙收回心神,凝神准备。尚姬也失望的回到于谦身边,握着于谦的手,摇摇头。
  凌晨五时,天色已经微明,直升机开始下降高度,沿着河谷向前搜索前进。刚刚掠过桑东村不远时,看到一大群人正沿着河谷向前狂奔,于谦到舱门口向下望了望,穿着上是博戈尔部落的,手中举着火把和各色武器,正顺着河谷两岸向南开进,恐怕不下千人。看来是整个部落动员起来。尚姬和柳蓓也转到舱门口处观看,听于谦简单介绍后,柳蓓用耳麦向全体特战队员通报情况。
  再有一公里,就可以赶到接应地点了,鲁卡回身开了两枪,夜里开枪,又是仓促转身,没有时间瞄准,也说不上准头,只是吓唬下后面的中国士兵,不要咬那么紧。相比后面不时响起的枪声,更让鲁卡心生恐惧的是那几条狮子狗,这东西鬼魅一样不时从四方八方冲上来,刚才就有一个战友又被两条高原上的这种狮子狗给扑倒,鲁卡拔出手枪干倒一个,对方临死时还死死咬着自己战友的喉咙。太可怕了,一个训练这么多年的雇佣兵,就这样被一条狗以命换命。鲁卡安排哈德吉开路,自己慢慢处于队伍的中间,美其名曰前后策应。后面那些土著的吆喝声开始向自己的两翼扩展,渐渐有包围自己的态势。鲁卡掏出备用的乌兹冲锋枪,朝那边狠狠的打了一梭,正在换弹匣,前面开路的哈德吉一声怒骂传过来,一条白练出现在众人面前,鲁卡跑上前去,看到湍急翻涌的溪水,又有五六米高的悬崖,自知是翻不过去,连忙决定向山下跑,决定顺着河谷向回撤,如果那个印度军官信守约定,他安排的接应部队应该不远,到时自己再杀一个回马枪,教训教训这些土著。
  “呯”的一声枪响,刚跑到山脚下,仍在前方开路的哈德吉一个扑倒,然后顺着被溪水冲得光滑的河床滚入东伊河中,又扑腾几下后,爬上河中央的几块巨石环绕组成的河心小岛上,还好,看样子没有被击中。鲁卡在密林中用热感应仪观望一会儿,始终找不到对方藏身之处,在巨石中冒出头的哈德吉连连挥手,躲在对方的射击死角向鲁卡指示方向。两人手语交流后,鲁卡发现对方所选的伏击阵地位置很好,正好锁死了自己向南前进的所有可能。后面的狗叫声越来越近,已经不可能再退回去,略一思索,用手语给哈德吉下达掩护的命令后,鲁卡一个侧滑也溜进河水里,向哈德吉藏身的小岛游过去,上岛后不顾浑身是水,两人一齐向对方埋伏的方位射击,掩护后面几个向小岛靠拢。
  前面伏击的正是小唐小建和珈巴三人,喜子几人简单分析后,认为一直追击,始终落后对方,援兵马上就会赶到,只要拖住对方就是胜利。于是小唐小建和熟悉地形的珈巴组成一组,利用河谷的直线优势和没有树木阻碍,抢先到前面设伏,阻击这几个雇佣兵。而喜子则带着剩余的年轻人,在后面扩展开追击线,虚张声势,将对方向河谷里赶。鲁卡几个从山林中跑出时,小唐三人刚刚选好阵地。看到一个人影冒出来,因为不辨敌我,就朝大概的方向开了一枪。
  “啾”一颗橘红色的照明弹窜向高空,是小唐几人判断出对面正是这队雇佣兵后,向喜子发出位置信号。同时通过短波发射机向直升机通报消息。
  听到消息的于谦心中稍稍宽松一下,围住了就好,不然真让对方坐上直升机跑了,自己去缅甸追踪,哪有那么容易。
  尚姬挠了挠手谦的手心,松开手将银锥握把扭开,倒出一些粉末在手心,然后又涂在自己衣服上,于谦嗅了嗅,似乎有麝香的成份,别的气味又怪又杂,自己不熟悉,对方已经彻底对自己不再设防,现在连这种保命的机密也在自己面前施行了。对着尚姬微微一笑,又望向前方那缓缓下坠的照明弹。
  天空中飞来一只秃鹫,鲁卡喉结动了动,没有出声,开始动手整理装备,那根本不是什么秃鹫,那是两架直升机,而且是从东北方向过来,绝对不可能是印度人的,任务已经失败,鲁卡在惦量着是与人质同归于尽,保全名声,还是开始谈判。无论哪种选择,展示实力都是首要的。
  带着人质躲到小岛上来之后,对方埋伏的土兵由于害怕误伤,已经不敢开枪。这给了鲁卡又一次机会,在向河对岸试探几次不成功后,鲁卡放弃突围,将心思放在了空中的直升机上面。不是听说这里的高原上,奔跑的兔子看躲不过空中的老鹰后,会奔跑中翻个跟头,用发达的后腿狠狠的蹬向老鹰的软腹,自己就要做这只蹬鹰的兔子。只要选好角度,打中对方的旋翼或者飞行员,就足以消灭自己面临的最大威胁,甚至可能翻盘。
  热呈像瞄准镜中,鲁卡已经锁定了最前面的一架直升机,目标距离太远,在瞄准镜中只能看到一个红色的小点,只要再近一些,就可以开枪了,鲁卡有八成的把握可以一枪轰掉对方的飞行员,想到自己即将实现的壮举,鲁卡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颈,又将脸颊紧紧的贴在枪托上。
  像是对鲁卡瞄准自己的回应,两枚火箭弹从前面一架直升机上呼啸而出,打在河谷右岸的密林中,正在臆想中的鲁卡脑袋一缩,翻滚在巨石背后。等了两秒中,没有想象中的爆炸声,倒时两股浓烟翻滚时弥漫开来,很快笼罩了河谷,接着空中又是两道闪光,再用热呈像瞄准镜观察时,周围一片雪花,看不到任何目标了。
  什么时候,东方人的特种作战战法和技术都如此先进了?自己作为欧洲一流的雇佣军,到了东方,已经落后到只能挨打和被追赶的地步了吗,鲁卡心中升起一丝丝的自卑来,身体稍稍向已经绑紧的小洋靠拢,靠人质脱身,这是最后一条路了。
  几分钟后,火箭弹制造的浓雾开始消散,一个女声从扩音器中传过来,用的却是RB语。面色有些死灰的蔡叔有些颓废的躺在小岛上,一方面是因为连夜的奔跑,上了年纪的他已经很难再坚持下去,另一方面,关于尚姬的噩耗仿佛将他的主心骨抽走,未来变得茫然,再也没有前进的动力。突然间,那灰暗的眸子明亮起来。
  “公主,我们在这里”蔡叔辨别出声音后,瞬间恢复了活力,麻利的跳上一块岩石,向着浓雾中挥手。身后的鲁卡悄悄伸出狙击枪,想找找有没有偷袭的机会。
  浓雾越来越淡,慢慢变成一丝一缕,随风逝去,而河谷两岸的山峰上,云霞渐渐燃烧起来,蒙蒙的天空变得清亮,声音再次清晰的传过来,蔡叔怔怔的站在岩石上,一丝刺眼的光芒穿透山顶的密林,笼罩住有些孤单落寂的蔡叔,仿佛在河中小岛上树起一座雕塑。在雕塑的身上,还有脚下的岩石上,无数的红点晃动,显得格外刺眼。
  那个女声再次响起,并且靠得很近了,已经第三次了,鲁卡默念着,身边的这个雇主有些不太正常,多年雇佣兵的生涯让鲁卡不得不谨慎起来,放下狙击枪,掏出手枪上膛,将捆绑结实的小洋拉在身前。
  突然,雕塑跳了下来,语速很快的向鲁卡嚷着:结束了,任务结束了,我们公主答应钱照付你们,只要放人就好。边说边去解小洋身上的绳子。
  鲁卡也是一阵懵,正陷入重围,就这样任务取消了,看前眼前正在拼命解绳的雇主,鲁卡心里快速衡量着,目光从面前的几个战友身上掠过,看到的也是一副副惊诧的样子,当看到贝姆红肿的半边脸时,鲁卡下定决心,一脚踢翻正在解绳的蔡叔,一把抓起小洋挡在身前,背靠着岩石,大声吆喝:谁来和我们谈判?蔡叔翻身起来,还想要拉扯小洋,却被身后两个雇佣兵死死按倒在地。
  两个身着黑色夹克的人影从树林中走出来,其中于谦背着手,身边的尚姬举着一把扩音器,两人在距河中小岛十几米的河岸边站定,尚姬又用英文和意大利语将任务取消的话重复一遍,又报上任务密码来证实此事。
  这次身边的几个雇佣兵都听明白了,脸上露出喜色,昨夜的战斗太过压抑,让他们的士气已经消失无踪,现在不单能活着回去,还能照样拿到钱,何乐而不为。鲁卡狠狠的瞪了几个已经准备放下武器的战友一眼。
  “取消任务,5000万美金,即可到账,我们现在放人;放我们到缅甸去,1000万美金,人质任由你们处置。”鲁卡提出自己的要求。又回头对着被按在地上的蔡叔说:你的主子被人挟持了,想要救她就靠这个人质来交换。”蔡叔一听,果然停止了反抗,眼神也迷茫起来。
  尚姬看了于谦一眼,看于谦没有反应,再次举起扩音器,准备答应,事情因自己而起,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保证小洋的安全,不然以后很难融入自己选定的这个老公的圈子。刚要开口,一只大手按在自己肩上,透过厚厚的地勤服,仍然能感受的那里传来的热量。
  “等下,等看戏的到齐,我要借他们几个的人头用用。”于谦看着尚姬疑惑的眼神,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