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鲁卡手中SVD狙击枪的热呈像瞄准镜中,一个橘红色的身影正在山脊土坡后面缓缓移动:再向上一点儿,再来一点儿,对,孩子,听到上帝的召唤了吗?一顶迷彩凯夫拉头盔在瞄准镜十字架下方缓缓露出一个尖角,转瞬消失。在特种作战中还玩这种游戏,鲁卡嘴角微微上翘,向右边的一名战友摆摆去,对方立马架枪,顺着鲁卡枪口的方向瞄准,这时他们过去作战时遇到对方狙击手的情况下,演练出来最有效的战术,用双枪来确保优势,第一枪放空,引诱对方现身,另一人第二枪击毙对手。过了一分钟,鲁卡举枪的手稍稍有些酸了,上仰角的瞄准姿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再过一分钟,瞄准镜中对方一直在那里摸索着,仍没有现身的迹象。远处已经传来狗叫声,对方的援兵马上就要过来。鲁卡有些焦躁,这不是比拼战术的时候。看到两个迂回的战友已经到达指定位置,做好了伏击准备。鲁卡决定换一个方案。
很快,仍在昏迷中的小洋被扯了出来,被一名枪手架着从密林中向山顶缓步前行,鲁卡架枪在侧翼瞄准随行。
“出来吧,伙计,放下武器,我们可以交个朋友,或者加入我们,挣更多的钱,有玩不尽的妞儿。”蔡叔按着鲁卡的吩咐喊话。
燃烧弹早已着尽,山坡上只剩下些被燃起的枯枝败叶,因为刚下过雨的缘固,也只烧着了一小片后就慢慢的熄灭。两个黑乎乎的东西随着蔡叔的话音被抛过来,鲁卡下意识的作战术规避。紧接着对方又是一个三发点射,却不是朝着自己的方向,两个在左侧迂回的战友身前山石上迸起一串火花。不过两人闪躲之后,一把狙击枪,一把M16步枪向掷出烟雾弹的地方开火还击,鲁卡则将SVD背到背上,这种站立持续瞄准的姿势还是很累的,也不利于反应和瞄准,掏出一把手枪也向着土狼所在位置边射击过冲锋,三四十米的距离,不到10秒钟冲到,而冲到位置后却发现,这里已空无一人。
鲁卡换上弹匣,半蹲着双手持枪向可疑的方向瞄准,而挟持小洋的枪手,还有的贝姆和蔡叔,则趁机从鲁卡背后翻过山脊,准备退入河谷一侧的密林中,只要进了密林,自己边打边撤,对方再追就会陷入被动了。
往尤金的地方望了一眼,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很好,就把这只黄皮猴子留给那头北极熊玩吧,鲁卡半蹲着倒退,与另两个迂回的战友交替掩护着向密林中撤退。
土狼也已滚落到山坡上密林的边缘,依靠在一棵大腿粗的栎树背后,刚刚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山脊被对方迂回突破,形成90度角夹击,而进攻又可能因为光线和射角误伤小洋,只好扔出两颗烟雾弹,吸引对方注意,又向对方迂回方向射击,掩护着沿山坡滚下,破解对方的夹击。眼看着对方利用小洋做掩护,一步步退入密林,土狼丢掉不必要的负重,正要起身跟踪,身后传来微不可察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不及思索,绕树转身抬枪一气呵成,一道寒光擦着肩膀钉进自己藏身的栎树,一个黑金刚一般巨大的身躯陡然出现,身子还没有定稳,就被对方抓住枪机向怀里夺。土狼双手握枪,连忙借力双脚抬起,弯曲前蹬,跺在对方胸口上。黑金刚闷哼一声,向后倒退两步,将夺到手中的步枪一把扔掉,倒转兰博刀向已经倒地的土狼狠刺下来。一轮半月从雨云中露出,月光照在密林面目狰狞的黑影金刚身上,正是刚才中枪倒地的尤金,刚才被土狼一枪打中右胸,虽然有防弹衣挡住了子弹,但八一步枪四五十米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其掀翻,似乎肋骨也被震断了。尤金倒地后并未挣扎起身,而是调整几个气息后,趁对方在与鲁卡相互瞄准射击时,悄悄从右侧迂回过来,准备亲手将兰博刀送进对方胸口同样的位置,让对方尝尝胸口被击中的滋味,哪知刚翻过山脊,对方却又滚下山坡,害自己只能忍着痛再蹑足跟上。
刀尖的寒光直冲自己的胸口,再掏手枪或者刺刀已经来不及,作为小队中的爆破专家,冷兵器争勇斗狠不是土狼的强项,而对方身躯巨大,力气上肯定也是远胜自己,盘算之后,土狼翻身躲在另一棵树背后,躲开对方的攻击范围,伸手掏枪,哪知对方不但身躯巨大,行动速度也远超自己,手臂刚扶到一棵树,落在身后的左腿一紧,一股刺痛迅速传来,身体也向后退去,却是被对方抓住了脚踝,左小腿被对方二十多公分长的匕首刺穿,还不及作出进一步的应对,旋即被对方压制在身下。
110公斤对75公斤,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格斗比赛,这是在高原上,是在战场上,没有裁判,赢则生,输则死,但在死亡来临之前,土狼不接受失败,不放弃希望。双手顶着对方下压的利刃,同时抬腿上踢,目标正是男人最脆弱的两腿之间。哪知这个黑金刚早有防备,双腿夹紧,将身下的人右腿抵住。土狼趁对方双腿并起,重心偏移时扭住对方手腕借力侧身,虽然勉强避开对方刺下的匕首,身体却没有脱开,力量悬殊还是太大了,眼看着对方插进土里的匕首向自己脖子一点点划过来,自己的身体又被对方固定住,没有一丝闪躲的空间。真的要挂了吗?土狼脑子闪过一丝绝望。
“呜…”一个紫毛怪兽出现在正咬牙切齿要将身下这个朝自己开黑枪的脑袋割下的尤金面前,等等,再给我一秒钟,尤金脑海里闪现一个奇怪的想法。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尤金只是眨了下眼,想要看清楚这个紫毛怪究竟什么样子,就没有机会再睁开了,一个热乎乎滑腻腻的东西自己鼻子上翻卷着,接着两排锋利的钢牙穿过脸部肌肉,深深刺进自己的牙颌骨里,尤金听到了骨头破裂的声音,嘴巴被挤压变形,一股比胸部更痛过十倍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自己就像被人揪住命跟子一般,全身僵硬,只想随着对方的力量移动,不敢做丝毫反抗。
“啊…”一个不似人声的嚎叫尤金嘴里发出,又经过包子的嘴巴遮挡,声音有些沉闷变形。在自己的身体被甩起的同时,刺向土狼的兰博刀平地转向,狠狠的刺向咬住自己的巨兽。
土狼躺在山地上喘着粗气,浑身发软,从没有像刚才那样离死亡如此之近,这种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楚,有不屈,有拼命,也有恐惧。脱力的身体有点不受控制,试了两次竟然未能起身。远处,獒犬的咆哮声更近了,喜子他们肯定也不远了,不行,不能让这个老搭档看见我这样狼狈,用没有知觉的双臂支起上身,身前不远处,两个黑影正倒在地上抽搐着,其中一个四脚侧翻,嘴巴死死的咬住另一个黑影喉咙的位置,而正对着自己的肚子部位,正在汩汩的冒血。
“包子”土狼连忙爬过去,不理会旁边还在抽搐着的那个黑金刚,土狼双手堵在包子正在冒血的位置,却怎么也止不住,挣扎着站起身,右腿蹬着跳到自己的战术背包处,扯到包子旁边,不顾自己同样冒血的左腿,将止血粉一股脑撒在包子的伤口处,只是伤口太过巨大,一点点止血粉撒上很快被血液冲走,只好换成纱布,用力的按压在上面。看着眼前发出弱弱哀鸣的獒犬,土狼那颗已经多年血与火的战斗磨炼得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心脏有些微微颤抖。当日看到这头牛犊般大小,却整日懒洋洋的獒犬,自己只是有些好奇,并未过多关注,连经常喂食的小洋告诉自己,这头獒犬通人性,自己只是哂笑一下,谁不夸自己的宠物好呢。今天晚上的战斗让自己非常震惊,包子无论是战斗力,战术还是战机的选择,不下于自己这个老兵,更要命的是,对方的感知能力,灵活性,耐受力,是自己远远不及的。甚至在刚才,土狼稍微分一下后就知道,包子是从自己左侧,也就是从那些雇佣兵撤退的方向过来的,它放弃继续跟踪去救援它的主人,而跑过来先救相对陌生,但已经命悬一线的自己,它有脑子,能分析轻重缓急,它真的有灵性。
土狼正在惶急时,几个身影从山脊上越过,很快朝土狼围了过来,正是另外几头獒犬,紧接着就是喘着粗气跑过来的喜子珈巴几人,小建和小唐跟过来时,喜子正在给土狼包扎,而珈巴几人,也合力将包子的肚子缠牢,几头獒犬正在围着已经成为自己老大的包子舔舐。轻声吩咐几句后,留下珈巴和另外两个年轻人照顾土狼和包子,喜子又带着十几人分成两路展开追击。
小洋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有些苏醒,周围朦朦胧胧的,眼皮沉重,稍一思考,脑袋就剧烈的痛,仿佛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一般的困。两臂被人架着,身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大脑随着颠簸逐渐清醒起来,下午自己在小院时,突然被两个身着伪装服,脸上涂着油彩的人按倒,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自己被绑架了,现在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熟悉的,自己还在他们手中控制着。悄悄的动了动手,已经有些力气,双脚踮地时脚尖也有了反应。慢慢睁开眼睛,除了架着自己的两人,前后还都有人,难道是印度士兵?如果是抓自己去矿里干活,犯不着这么大的阵仗,在这高原上,自己唯一的价值,就是用来威胁老大了。随着地势向下,两边的树木越来越粗,也越来越密,小洋盘算着,寻找着机会逃脱,哪怕被打死,也不能让他们来威胁老大。
架着自己右胳膊的人喘息声最大,并且没有武装,威胁最小,左侧这个满脸油彩的,带背着长枪,处在山坡上自己下侧的位置,就他了,打定主意,趁着三人前后方都有树木遮挡时,小洋奋力抽出右臂,一拳打在左侧背枪人的鼻梁上,左臂抽出,夹住对方脖子一起向山下翻滚。
来自摩洛哥的哈德吉是加入鲁卡的阿尔卑斯之狼最晚的一名成员,之前曾在法国外籍兵团效力五年,自从911之后,在白种人主导的世界里,宗教信仰让自己越来越孤立,直至一年后被领队以体检不合格的名义勒令退役,这对体能考核和枪法全侦察连第一名的自己来讲,既是一个笑话,也是一个侮辱。但为了生活在法国的亲人,自己也只能认了,同样,为了家人,别无他长的哈德吉只能继续拎起枪,以雇佣兵的身份活跃在各个热点地区。因为来得较晚,自己的信仰又常常被其他战友嘲笑,哈德吉在队伍中总是少说话,多做事,苦事,累事抢着干,小洋自从下午被劫持以来,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由自己架着跑。
被自己挟持了一天的肉票突然朝自己动手,哈德吉有些意外,打在鼻子的拳头虽然有些力量,但对自己来讲只是小打小闹,倒地后迅速判定对方的方位,哈德吉抬腿将已经起身准备逃跑的小洋绊倒,在鲁卡等人赶到前,再次制服了小洋,并且举起枪托,朝小洋头上狠狠砸了两下,不一会儿,满头有血顺着小洋的脸往下流。
“住手,打死就不值钱了”,鲁卡喝止了还想再砸的哈德吉,面色非常难看,刚才那一声不似人叫的嚎叫,他也听到了,即便声音有些变形,仍能听出来是跟了自己七年的狼熊尤金完了,下午到现在,已经折损两人,再加一个瞎了只眼的贝姆,自己的狼队组建以来,还从未在单次行动中有如此大的损失。这该死的高原,又狠狠的瞪了眼又在摆弄卫星电话的雇主,人质在自己手上,这次的价钱要重新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