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

  海风从太平角登陆,缠缠绕绕的掠过太平山,顺着延安路穿街过巷,直扑向这个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衣领,虽然中山公园里的樱花和姑娘的腿已经给人带来一些夏的味道,但这带着咸味的风还提醒着里来来往往的人,冬天才刚刚过去;
  “老板做生意要活一些,刀是好刀,但要600块也太贵了些吧!”,一个面孔硬朗阳光,皮肤略显白晰的年轻人将竖起的衣领又紧了紧,一把折叠刀时而在手掌中旋转,时而在指间绕来绕去,双目紧盯着对面的摊主,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人们投来的赞叹的目光;
  “哥,你也是老主顾了,懂货“,摊主20岁左右,圆脸庞,上嘴唇略厚,塌鼻,老练的向对面的年轻人翘翘拇指,又亲热的凑近了,小声说道,“这和老美三角洲部队同款装备,一个厂产的,宝卖识货人,588,你拿走,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从泰国带回这几把,全国咱不敢说,就在青岛,咱这儿是独一份,前几天崔爷那问我订了几把,错过了可要后悔一辈子了,。
  “值倒是值这个钱,我这就三百,300,你看行我就拿了”于谦说着就要掏钱包。
  “500,真的一个子不能少了,你看这刀可以刺,砍,削,锯,剪,锉,启,居家旅行必备啊”两个人的声调都有些高起来;
  啪,于谦弹开刀刃,拇指和中指一拨,折叠刀在手掌上快速旋转,手稍一抖,没看清怎么回事,刀又移到中指尖上旋转,在台灯光线下,通体漆黑的折叠刀仅刃口部位在通过台灯时反射出寒光,显得即神秘又犀利;
  “刀是好刀,就是太贵”于谦爽快的放下刀,环顾了四周一眼,漂然而去;
  马上围观的人中几只手同时伸向那把刀,抢到手的试图也玩出相同的花样来,没抢到的张口问价;伞兵刀在几个人手中递来递去,摊主脸上也带着一丝骄傲,微笑着看着几个试刀的人,并不急着开价;
  “小兄弟,这个小刀卖给我防身啊”,终于旁边一个红短裙高筒靴的年轻女子蹲下来开口,嘴里说着,眼睛却瞟了旁边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一眼;
  “你要这玩意儿干什么,真是胡闹”,同行的男子嘴上反对,不过还是把刀接到手中,开开合合了几下,“现在国内的做功有进步了,60吧”,眼镜淡然的给出了价格,仿佛是对着空气在说;
  小摊主眼睛从蹲下女子膝下那片黑洞洞的区域收回,定了下神,不慌不忙拿出一截铁丝,接过伞兵刀,将铁丝放进背部的卡槽里,轻轻一绞铁丝立断;笑嘻嘻讲:哥,60块买不来这种进口货,既然我姐想要,你给个实诚价;
  “60”,眼镜男翻了翻眼皮,声音干冷,似乎摊主得罪过自己,丝毫不在乎旁边短裙女子撅得老高的嘴;
  小摊主也不着急,笑嘻嘻的招待其他顾客,将两人晾在一边;
  这时于谦已转身到不远处一个卖太阳镜的摊上和摊主聊了起来,两人不时把目兴转向这边来,
  “老大,这批眼镜今晚上没有出去一个”这边的另一个小摊主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现在天还不热,这东西过个把月才好卖”,于谦一边说着,眼睛不时的瞟向伞兵刀那边;
  “这个窝白做了”于谦下巴朝伞兵刀的那边抬了抬,“那伙计识货”
  “老大,我看他像文文静静的像个老师,还有可能是教数学的,他咋会知道咱这货是真是假”
  “他不静,他不是个条子,就是当过兵的”说完,于谦边说边对卖伞兵刀的小摊主做了个OK的手势;
  “哥,既然姐喜欢就拿走,60就60了,今晚先开个张,以后哥和姐常来,照顾下弟弟的生意”,小摊主突然热情起来,把小刀装进盒子双手递给了短裙女子;
  眼睛男疑惑地看了看小摊主,不经意的往于谦这边瞟了一眼,也不多说,递上一张百元钞票,“不用找了”,说完带着红裙女子离开。
  “老道,不卖了,收摊,胖哥烧烤喝扎啤去”,于谦看着离开的那对男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男的走路不丁不八,太阳穴高鼓,显然是有功夫在身,女的看起来妩媚,站起身时却带着一股风,脊背挺直,不像是寻常的女孩儿,要是俩便衣,于谦不想为卖几把刀蹲几天局子,走过去叫上卖刀的小摊主,小摊主也不多问,麻利的将铺在地上的长短刀装进大包里,背起来就走;这边小洋也收拾完跟了上来;
  胖哥烧烤就在步行街北头慢坡边上,是小摊贩们常来聚会喝酒的地方,于谦也不多说,叫了30个肉串,一盘辣炒蛤蜊和三扎崂啤就开吃,心里还想着刚才那对男女;
  “老大,刚才…”,开口的是老道,正是刚才摆摊卖刀具的年轻人
  “我怕他俩是条子,拿证据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老大,你咋看出来的,我看他俩除了年龄差别大些,其他都正常啊”
  “感觉”于谦心里有些重,话不太多
  三人喝了一阵闷酒;
  “老大,都是我俩连累你了,等这些货底处理完,这天也慢慢热起来了,要不明天开始,我去广场那边画像吧,去晚了好地方都被占完了,一天下来也有个二三百块钱的收入,能顾住房租和小开支”,小洋看于谦心事重重,以为于谦后悔下海,试着问道。
  于谦抬起头正要开口,却发现一杯扎啤已经喝光“喜妹儿,再来一扎”喜妹是店老板的女儿,在店里招呼,和于谦等人都很熟;
  没有反应,“喜妹儿”于谦声音大了些,还是没有反应,却看到老道正在挤眉弄眼的往店外面的角落里使眼色,于谦一回头看到喜妹正扑到在也附近摆摊的黄毛怀里一抽一抽,像是在哭;
  “怎么,黄毛你不帮你邰叔看摊,跑这欺负人家小姑娘了”?于谦上去拍拍黄毛肩膀;
  这对小情侣的事儿附近人都知道,连店老板胖哥也睁只眼闭只眼。但想不到今天黄毛敢把小妮儿惹哭;
  “谦哥你们收摊这么早啊,我这不是和喜妹儿告个别,你别多想啊”,黄毛看着于谦似笑非笑的脸,心里有些毛;
  “把人家小嫚儿祸害完了想跑,妹子别哭了,看你道哥现在就揍他”老道咋呼着凑了过来。
  “你走了你邰叔一个人能忙过来,你家那台灯生意不是很不错吗”?于谦提着黄毛的衣领把他揪上了桌子,那边喜妹儿也搬了凳子合到一桌;“老板,再加30个肉串,再来5个扎啤”于谦叫道。
  “喜妹儿这份不算”小洋赶紧又加了句;
  “就是我邰叔带我去的,这一走恐怕要几个月才能回来”黄毛也不客气,捏起一只蛤蜊熟练的把肉吸溜进去,随手把壳扔到桌子下,又自顾自的抓起老道喝剩半杯的扎啤,美美的一口闷掉,话说一半,黄毛想拿一拿大家的情绪;
  但于谦和老道自顾喝酒吃菜,小洋和喜妹儿也正聊得开心;
  “但是,这三四个月挣得,会比在这儿一年都多”,黄毛眼扫了一圈,看没有人理会,又放出一个炸弹,说完把脸转向喜妹儿,显然是给她听的,一脸的得意;
  于谦正端起的酒杯在半空里顿了一下,又一口干掉,放下杯子时看了小洋一眼;
  “来,毛哥,兄弟我祝你这趟马到成功,挣个金山银山回来,在青岛买个大房子,早点把喜妹儿姐娶回家,到时候小弟也跟着粘粘光”小洋给黄毛加上酒,两人干了一杯。
  “哎哎,也没那么多,没那么多,这活虽然来钱快,可也要看运气的”又是半截话,黄毛心里还在挣扎,练摊的人虽然经常相互照应,但在来财门路上还是相互保密。
  于谦又瞟了一眼老道,
  “来,干,黄毛你别磨磨叽叽,你的事我们不关心,爱说不说”,老道又碰一杯
  “你们听说过这么一个东西吗”
  “这货憋不住了”于谦和老道同时耳朵一动,继续不动声色的喝扎啤;而桌子另一边,小洋则和喜曼儿悄悄讨论起改天给她画幅像的事来;
  “就这么长,黄毛用手比了比,继续道:说来也怪,这玩意冬天是个虫子,像蚕一样,夏天头上会发个芽,知道这玩意怎么来的不?黄毛一脸的猥琐,看了看喜曼儿没有注意听,压着嗓子说,听我老叔讲是那边的马在野外交配,那东西流到土里,吸收了雪水变的,大补,香港台湾那边的大老板,大饭店吃饭必点这个,一斤要五六千还抢着买;
  “有这好事能轮到你叔,骗人的吧”于谦听起来很不信
  “知道我老叔以前干啥的不?那不是在QH挖金子的,后来不是发大洪水了,要保护三江源,不让挖了,我老叔就只好跑到青岛做点小生意。最近他那边朋友打来电话,说他们都不挖金子,改挖虫子了,叫我老叔这个月底就去,一起包个地挖虫草;
  “你说还是在三江源,是不是玉树那块?小洋突然插了一句。
  “好像是…是,我叔讲过这个地方转车,具体哪儿我不太清楚,反正老叔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小心你叔把你卖到黑矿上去,那喜曼儿就没有盼头了,来喝酒,将来你黄毛挣大钱,开大公司了,我们兄弟三个去给你看大门啊”。老道又碰一杯
  “好…好,来干”黄毛已经有七八分醉意,仿佛看到万千匹马在那里排着队交配,万千条虫儿从草从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