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一笔巨款

  我又想,如果我妈的确是因为染上了某种病毒离开的,那么她到底现在怎么样了?
  还活着吗?
  原本相安无事,突然出现的这一档子事儿。
  我又在想会不会是冷姑的问题。
  但转念一下,董大壮的堂弟因此丧了命,如果真是冷姑要对付我妈,她应该有其他办法,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周折。
  再说,冷姑是“天一门”出来的,她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我妈有问题。
  她完全可以在我妈月子里的时候,就想办法收拾了她,而不是等到她身体恢复出了月子,才拐弯抹角地搞出这么大一出事儿来。
  我真是不善于分析问题,越想越觉得头疼,索性也不再想了。
  跟爸爸说了小军的情况,我们商量一下,决定他还是不要离开医院了。先住院,等爸爸那边配型成功了,就进行手术。
  爸爸问我万一配型不成功怎么办,我说不会的,一定可以。
  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因为这个几率只有百分之25,但是没有办法,就是几率再小,也是要试一试地。
  看见爸爸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我以为他是在担心钱,正要跟他说没关系,钱我会想办法,他却突然掏出一张卡递给我:
  “小圆,这里面有五十万,密码是小军的生日,你拿好,他治病的钱要是还不够,我再想办法。”
  这话一出,我瞪大了眼睛。
  看着手里的那张卡,银白色的卡面在阳光下晃得我的眼睛有些晕,心里突然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我跟他分开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么多钱?
  家里之前的情况我是了解的,虽然卖辣椒的收入确实比之前高了很多,但是要挣够这卡上的金额,还是天方夜谭的。
  再说,爸爸一心想着要在镇上买房,如果卖辣椒能挣这么多钱,他一早就会在镇上买套房子了,这样小军读书,我回家,奶奶看病也会方便许多啊。
  所以,他突然多出来的这些钱,确实是给我心里加重了很大的疑云。
  我问爸爸这钱怎么回事,他不正面回答我,只说让拿好,小军看病的钱都从这里面出,我挣钱也不容易,不能花我的。
  他这样的回答,当然不能让我满意,我不依不饶地问他这钱的来历。
  爸爸说话显然在避重就轻,他让我不要管那么多,这钱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不存在良心过不去的一说。
  我捏着那张卡,眼神晃动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爸爸,妈妈和奶奶去世之后,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去了哪里?”
  听到我这样问他,爸爸显然没有做好准备。
  他支支吾吾了几声,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却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终于生气了,我把银行卡往他的手里塞,他不肯接,在推搡了几下无果后,我生气地把卡片扔在地上:
  “你要是不告诉这钱怎么来的,我一分钱都不会用!我的钱不够,就算是卖血,我也会把弟弟的病治好!”
  我这样的态度,终于让爸爸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
  我从来没有这样对他生气过,这时从小到大第一次,大概爸爸也有些适应不了。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他捡起了地上那张卡。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小圆,你相信我,爸爸没做坏事。”
  “你当然不敢做坏事儿,这我可以肯定,但这钱怎么来的,我必须知道!”我还是那种态度,不肯让步。
  我的声音很大,加上刚才的动作过于激烈,同床的病友家属纷纷看向我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看得出,他们既同情又好奇。
  我想,在医院,这种情况应该经常发生。
  虽然不是我跟爸爸刚才争论的内容,但是在外人看来,因为治病医疗费用的问题,家人之间发生争执,在这里实在是太稀松平常的事儿了。
  就在这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病房门前走过。
  是小娜!
  我叫了一声,赶紧走了出去。
  她转身看着我,样子比昨天晚上还要憔悴,黑眼圈很重,估计是一晚上没有睡好。
  但我惊奇地发现,她额头上的乌青好了很多,看来陆凡果然一离开,她就好了很多。
  见是我,小娜微微有些惊讶,她问我怎么了,我把小军的事儿跟她说了。她是学医的,自然知道肾衰竭的严重性。
  于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只是说一切会好的。
  我点点头,说谢谢她。
  在小娜要转身走的时候,她突然问我:“唐老板,人死了,是不是就能和相见的人不分开了?”
  这话问得我心里一惊,我看着她憔悴的一张脸,赶紧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说就是随便一问。
  我当然不相信,怕她想不开于是我说:“小娜,有的时候,缘分出现虽然很难得,但是如果是孽缘,那么从一开始,那就是一个坏开端,到最后它也注定是一个恶的结果。”
  虽然这话不是很好听,但起码已经表达出了我想对她说的话。
  听了我的话,小娜沉默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头,冲我说了声谢谢,转头就要走的时候,我又叫住了她:
  “小娜,那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不要别眼前的事物蒙住了眼睛,一切朝前看,你会很快走出去的!”
  她努力冲我露出一个微笑,虽然脸色还是没有血色,但整个人看起来,比刚才还是精神一些。
  看着小娜远去,我回到病房,小军已经醒了,爸爸正在给他喂水。
  他的脸比昨天晚上肿了很多,肾衰竭拍尿很困难,水分困在身体里,就会肿胀,只能透析缓解。
  水不能多喝,只能适当的在嘴唇处舔一下。
  看着他的样子,我很心疼,但我知道,此刻最难受的,还是爸爸。毕竟,小军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这一点,我根本无法取代。
  小军醒了,我没有再接着追问爸爸钱的事儿,但是我一定会搞清楚这一切的。
  坐在爸爸旁边,我摸着小军的手,手心很凉,十个指头肿得像胡萝卜似的。
  爸爸轻轻碰了我一下,把刚才那张银行卡又递了给我,我顿了一下,还是接受了。毕竟小军现在的情况,在医院每一天都需要钱。
  人在平安的时候,可以对钱无所谓,清高一点儿的人,自然可以视它如粪土。
  但在性命攸关的时刻,特别是面对至亲躺在病床上,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变卖家财,散尽千金也不足惜。
  只为了,能让他们在自己的身边多呆片刻。
  毕竟,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人和人之间,能相处的时间是又是如此有限。
  匆匆吃了点午饭,我提议让爸爸回去休息,毕竟他昨天在医院呆了一整晚,虽然也有行军床睡,但肯定睡得不如家里舒服。
  爸爸却说什么也不肯,他说他没事儿,还让我回去休息。
  见他怎么也说不动,我只能说好,想着晚上不能再吃医院门口那些饭菜了,回去煮点稀饭给他送过来也好。
  于是我嘱咐了几句,就先走了。
  离开的时候,护士送来单子,我一看昨天一天的金额就是两千多,昨天小军送进来的时候只缴了五千,我怕余额不够了,于是去预交了两万的费用。
  在刷卡的时候,我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动爸爸那张卡,用我自己的卡缴的费。
  毕竟这钱来历不明,我还是要先弄清楚再说。
  回到租住房子的楼下,那个卖牛肉面的老板突然叫住了我:“你弟弟是不是叫唐小军啊?”
  我愣了有那么两秒钟,随即就哦了一声,说是,心里有些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弟弟的名字?
  牛肉面老板听了,赶紧把油乎乎的手放在帕子上随意擦了一下,从调料架子顶上去取下一个牛皮信封递给我。
  “呐,这儿有一封挂号信,给他的。”
  我说了声谢谢,接过那封信,只见上面真的是楷书刚劲有力地写着:唐小军收。
  再看那信封,居然是省教育局的专用信封。
  突然间,我的脑子里响起了童玲的话:“唐小圆,你别担心,你弟弟小军念书的问题,我能帮他解决,不就是想去对面学校吗,我们家有关系,你相信我的能力吧。”
  想到这里,我略有些欣喜。
  于是,赶紧拆开那个信封,果然,里面是教育局关于小军读书通知函。
  而且,他能够就读的学校,正是我租的房子对面的那所本市排名数一数二的公立小学!
  这封信字数不多,总共也就一两百字,我却看了足足十几遍。
  当我确定自己领会到了其中的意思后,我悲喜交加。
  喜的是小军终于可以像城里的孩子一样就近读书,不用户口也能去对面那么好的学校上学;悲的却是,小军目前的情况,要恢复起来,快的话,也估计得一年半载。
  也就是说,他至少要休学一年才能继续念书。
  不过,既然有了这个通知函,那么我去跟他们说一下小军的情况,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想到这里,我真的很感谢童玲。
  只是,她现在,到底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