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孤老太
阳光明晃晃地照在我的脸上，那黑色的小窗渐渐变成了双影。
蹲在地上，我哇哇吐了出来，一旁的童玲见了，低下头来替我拍着后背。我早上就吃了一个面包，吐的也不多，几乎就是一直在干呕。
好半天，我的身体才恢复过来。
定了定神之后，我们随着寨民往嗦嘎家走去，我看见弟弟贡嘎站在门口，身上穿着的族服颜色相当鲜艳。
他的样子比上次看起来憔悴多了，像是整晚没有睡觉，头发也有些乱，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见我来了，他伸手远远地冲我打招呼，走近我问他老族长在那儿，他指着后山说，尸体不在屋里，按照风俗，他已经被抬到后山去了。
我提出要上山去看老族长，贡嘎点点头，说哥哥已经在山头了。
在我们上山之前，他给我们三个人每人脖子上披了一条纯白色的幡条。跟着寨民上了山，我看见刚才那个从石屋里出来的老婆婆，走在距离我们前方十米远的地方。
那老婆婆穿的族服，颜色微深，虽然裙子几乎遮住了脚后跟，但从她行走时肩膀的抖动能看出来，她的一只脚应该是不太方便的。
那婆婆跟在众人后面，也不跟周围的人说话，就这么一直朝前走，背对着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老族长尸体放置的地方，就在半山腰，也就是上次神牛“山神”把全村人都到的那个高台处。因为老族长的过世，那高台上此刻也是挂着五颜六色的经幡，山风很大，吹得那些布条“呜呜”作响。
我终于看见了老族长的尸体，他躺在用石头和鲜花砌成的一个临时的台子上，他的眉目轻合，虽然整个人都很瘦，可是让人欣慰的是，从他的表情看不到一丝痛苦，想必确实如嗦嘎所言，他走得很安详。
按照寨子里的习俗，我们每个人要手持一朵格桑花，围着老族长的遗体走一圈，最后将那朵花恭恭敬敬地放在老族长的身体上。
据说这样可以帮助老族长的魂魄脱离苦难的身体，去往更加光明幸福的地方。
格桑花是高原地区特有的，这种花一个枝干上只盛开一朵，颜色是淡淡的浅紫色，山坳里到处都是，也不难采。
没走多远，我们就一人采了一朵花儿，这时，我看见那个深色衣服的老婆婆，也弓着身子伸手去采她面前的那多花儿。
突然，她脚滑了一下，随即一个踉跄，还好扶着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才没有跌倒在泥地里。
我赶紧快步上前，替她把那朵格桑花摘下来，正要递给她，刚一抬头，就看见她正瞪大眼睛看着我，眼神很阴厉。
心里颤了一下，我感觉她的脸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妖邪之气，脸色更是比去世的老族长的尸体，还要白几分。
只见她低头，看了看我手里的那朵花儿，脸上露出了一个很不屑地表情。
就在呆立在她面前时，她突然朝我双手一推。她的力气非常大，一下子就把我推到在地，昨天应该山里下过雨，地上是湿漉漉的一片。
我的后背站满了泥巴，抬眼看着那婆婆，却见她冲我冷笑了一下，只是说了一句话：“你这个怪物，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敢多事，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她弓下身子摘了另一朵花，转身就离去了。
我还躺在地上，完全没有反映过来，童玲和董明赶过来将我扶起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指着那个老婆婆说：“她……有问题。”
童玲一听，转头看向那老婆婆，眉头忽然皱了一下。
当嗦嘎看见我浑身脏兮兮地站在他面前，他问我怎么了，我简单地讲诉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儿，并悄悄问她那深色衣服的老婆婆是谁。
他朝那老婆婆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图雅姑婆，她已经八十多岁了，是个挺可怜的老婆婆，家里人都比她走得早，寨里人说她是克星，都不原因跟她接触。所以，时间长了，她的性格也就逐渐变得古怪了，要是她做了什么对你不好的事儿，你别放在心上，忍一忍吧。”
我哦了一声，又看向那老婆婆，跟在众人身后，她腿脚很不利索地往前走，确实有几分可怜。
想不到也是个可怜人，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正要跟着人群往老族长尸体那儿走过去，突然间我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问题。
嗦嘎刚才说，这老婆婆家里人都不在了，那么她就应该是一个人住，家里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才对。
但明明我刚才第一次见到她从石屋里出来的时候，她确实是对着屋子里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话，而且为了防止有人进去，她还用一把铁锁把门锁住了。
我想转身再问嗦嘎什么的时候，童玲拍了拍我的肩膀：“唐小圆，赶紧去把花献给老族长吧，估计等一下，够你忙的。”
“……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童玲的话，身后有族人开始催我，我只能加快步子往前走。
放置老族长的台子大概又一米高，在他身上，格桑花堆积如山，每一朵都代表一个人。我们也围着尸体走了一圈，我学着其他人，也把鲜花往老族长的身上放。
他的胸前已经堆满了花，我看到他手臂处还有位子，于是小心地放了上去。
就在我即将收手的时候，突然看见老族长尸体的其中一个手指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