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污蔑

  厂子儿子结婚后,还是隔三差五地背着妻子跑去找甘兰,甘兰义正言辞地怒斥了他,说他既然已经结婚了,就要以家庭为重,不要再纠缠自己了。
  并警告他,如果再这样下去,甘兰就去找妻子,当面把这事儿说清楚。
  厂子儿子咬咬牙,看着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小陈强,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恶念……
  这是一个周末的中午,天气很热,陈强在甘兰家吃了午饭,甘兰守着他做完了作业,陈强说自己有些困了,甘兰就让他在自己小屋的床上睡一会儿。
  陈强睡着之后,甘兰就打开电视看了看,当时电视也没什么节目可以看,都是一些养鸡养鸭之类的农家节目,甘兰没什么兴趣。
  过了一会儿,她自己也觉得困了,就也进小屋躺在陈强旁边睡去了。
  刚睡没多久,还在做梦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阵声音很嘈杂,睁眼一看自己的小床边站满了人,大家都指着她骂她是个坏女人。
  大家的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话,说她居然勾引十来岁的小孩子,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甚至冲上来,把她身上的裙子直接扯了下来。
  身体被人这样欺负,甘兰又羞又恼,她拼命护住自己的身体,那女人上来直接就给了她一个嘴巴子。
  甘兰认得那个女人,她的丈夫被一个长得漂亮的女人抢走了,所以她痛恨一切比她长得漂亮的女人,说她们都是狐狸精。
  那年头,严打之风盛行,男女作风问题不正,被逮住是要判刑的。甘兰被扭送到派出所,说她勾引幼童,强迫陈强跟自己做了苟且的事。
  虽然百口莫辩,但她始终不承认自己跟陈强做了什么。
  十二岁的陈强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在被询问的时候,他蹲在地上,抱着头看着围在四周穿着制服的警察,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陈强没有说话,这案子也定不了性,甘兰被关押的时间不能超过4时,要是还是没有确凿证据,按照规定,就必须要被放出来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最着急的人,自然是厂长儿子。
  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甘兰拒绝自己。
  人都有劣根性,越是轻易的东西或者人,越是不会珍惜;越是拼尽了全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越是觉得甘之如饴。
  于是,他找到了陈强母亲。
  安排工作,并且是正式工人,老了之后还有退休工资,并且承诺等陈强长大之后,给他也安排在厂子里工作,也是正式工,有编制。
  编制,对于陈强母亲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这也就说明,她以后能跟职工宿舍的其他女人一样,挺起腰板每天去上班,还能像正式工一样嘲笑那些没有编制的临时工。
  但是想得到甘兰一直对自己的好,她还是有些犹豫。
  厂长儿子眯着眼睛看着她,幽幽地说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儿子想想啊,他一个残疾人,你想让他长大之后跟你一样去街上摆摊吗?醒醒吧……”
  听了这话,她愣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连夜带着儿子来到派出所,在跟警察说了情况之后,一名女警拿钥匙打开了一间屋子的门。
  拉开灯绳,甘兰双手抱着腿缩在凳子上已经睡着了。灯光突然的打开,她伸手挡了一下眼睛,一脸的疲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陈强母子走了进来,她以为自己可以走了,不禁有些欣喜:“时间到了吗?我可以走了,你们是来接我们的吗?”
  陈强叫了一声甘兰阿姨,正要跑过去,手却被母亲一把拉住了。
  “别过去!”她低声很用力地说了一声。
  手臂被母亲捏得很疼,他抬头角落一声妈妈,对方冷眼盯着自己,眼睛瞪得很大脸上的表情非常狠,那一刻只让陈强感觉非常陌生。
  “甘兰!站起来!”女警冲她叫了一声,吓得甘兰差点儿跌倒在地。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升起一丝隐隐的不安。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们的政策一直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女警继续道。
  虽然屋子里站了四个人,但那一刻突然变得很安静,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甘兰觉得很有些窒息,她的心跳得很快,快得几乎可以听见它的跳动的咚咚声。
  “你还想抵赖,不认罪吗?!”女警盯着甘兰,一脸严肃。
  甘兰不知所措:“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女警上前一步:“你到底认不认罪!”
  朝后退了一步,她背靠在墙上,用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我没罪……”
  说完,她看着陈强母子,正要问什么的时候,那女警却冷笑了一声:“看来,你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朝陈强母亲使了一个眼色,她就站到了一边。
  甘兰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她看着他们母子说了一句:“你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陈强母亲深吸了一口气,指着甘兰就对女警说道:“就是这个女人,没事儿就跑到我们家里,把我儿子带到她家里去……”
  “去干什么?”女警问。
  就在这时,陈强母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什么,她当然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将这个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彻底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脑子里突然闪过厂长儿子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儿子想想啊,他一个残疾人,你想让他长大之后跟你一样去街上摆摊吗?醒醒吧……
  低头看了看一脸懵懂的儿子,他那只萎缩的右脚,无力支撑身体,全部的负重几乎都压在了另一只完全变了形的脚上。
  眼里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已经成年的陈强,在风雨交加的黄昏,推着一个小推车步履蹒跚地一步步朝前,路边开过一辆汽车,将他的湿了一半的衣服上溅满了泥浆。
  身子突然一颤,不行,自己这辈子够命苦了,不能让儿子步后尘。
  于是,在微微顿了顿之后,她加大了声调:“她跟我儿子睡觉!”
  听到从陈强母亲口中传来的这几个字,甘兰觉得晴天霹雳,她完全不相信这话居然能从陈强母亲的口中说出来。
  于是,甘兰颤抖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陈强母亲深吸一口气,她的眼神在有意,不敢看甘兰的眼睛:“你每天……那么殷勤地过来帮我,替照顾小强,不就是……不就是图那个吗……”
  甘兰几乎都要崩溃了,她朝前几步想要朝陈强母亲扑过去,却被女警一把抓住:“给我老实点儿,现在是受害者指认你罪证的时候,不许轻举妄动!”
  说着,练过搏击术的她一把将甘兰反手擒住。
  甘兰双手像被一双铁钳掐住,眼睛却盯着陈强母子。
  女警接着说:“现在让你儿子交代一下,事实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那她这个罪就定下来了!”
  陈强母亲哦了一声,她蹲下来扶着儿子的双肩:“你快把真相告诉警察阿姨,就像你在家里跟妈妈说的那样!”
  陈强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看了看母亲圆瞪的眼睛,又看了看甘兰无助的神色,嘴巴微微张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甘兰一边流泪一边对陈强说道:“小强,我没对你做那事儿,你告诉他们,我只是带着你做功课,你妈妈不在的时候,替她照顾你,我真的没有……”
  看着甘兰在流泪,陈强也开始哭了,他张嘴摇着头,哭声也大了起来,却始终不说一句话。
  见儿子不说话,陈强母亲急了,她突然蹲下来打了儿子一个耳光:“你忘记妈妈跟你说的话了吗?在家里,我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刚刚那一个耳光,打得陈强是眼冒金星,再加上这噼里啪啦的几句话,他摸着脸,懵了一分钟。
  见儿子有痴傻地看着自己,陈强母亲意识到自己过了些,赶紧用很低的语气说着:“你告诉警察阿姨,说你被甘兰欺负了,把实情说出来,她会替你做主的!”
  虽然这几句话说她说得很低,但那捏着儿子肩膀的手,却非常用力,似乎在警告他什么。
  他张嘴,结结巴巴地说着一些话,但那些话完全没有逻辑,根本听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女警看着陈强,问道:
  “陈强,你告诉我,甘兰到底有没有对你做了那种事!”
  在停顿了很久之后,陈强又抬头看了一眼甘兰,母亲的双手还是用力地捏着自己的肩膀,终于他点了点头,说出了一个字:“有……”
  这个字像钢针一样刺入甘兰的心脏,她尖叫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十个月后,甘兰被判处了死刑。
  执行那天,是大年三十,天出奇地冷。甘兰脖子上插着一块牌子,被推上了车子游街示众,很多人都跑去看,当车子经过陈强家门口的时候,他缩在杯子里,捂着耳朵十分痛苦。
  押赴刑场之后,一声枪响,甘兰倒在地上,眼睛大睁着,似乎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