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太岁
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老孙，味道怎么样，还好吧？”
他点点头，抿了一口白酒后，又送了一大口红油鸭血进嘴里。
老孙的酒很辣，董明只喝了一小口就受不了了，只见他满脸通红，吸着起吃了一口仔姜鸭，这才微微缓过点儿神来。
见董明只喝了这么一点儿就放杯子了，老孙显然不依，他端起酒杯非要董明把酒干了。
董明虽然面露难色，老孙说了一句“先干为敬”，并且一口把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又把两杯酒都满上了。
见对方这么热情，董明只要硬着头皮也跟着喝了起来，他酒量其实不错的，就是这酒度数太高了，对喝惯了啤酒的他来说，实在有些受不了。
老孙心满意足地看着董明喝下了自己斟的酒，他满意地一笑，又将酒杯给他满上了。原本坐在一旁一言不语的孙姐，终于开口说道：“阿爸，你也别喝太多了，酒喝多了伤身体，你……”
她的话还没说话，老孙就一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虽然坐在桌子上，我的心思却不在屋子里，我知道那只叫小浩的鬼还没进来，但他应该还没有走远，于是我借口有些头晕，要去外面透透气。
站在院子里，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下午七点，山里天黑得早，小浩就站在院子中间，正瞪大眼睛看着我。
“鸭子肉好吃吗？”我问它。
过了很久，小浩才说话：“你做的仔姜鸭，没有我姨妈做的好吃，味道虽然很像，不过呢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甜味，我一下嘴就能吃出来。”
小浩吧唧了几下嘴巴，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不是很满意刚才的那道菜，不过既然他已经吃了，那么今天晚上他是肯定要走的了。
“你这个小鬼，嘴巴真叼！”我念叨了一句，顿了顿后又说：“马上要走，不去给你姨妈道个别？”
不想那小鬼却突然说道：“我姨妈早就死了，还没生下来，就死在了我外婆的肚子里，她不是我姨妈！”
突然听到小浩这么说，我心里一颤。
“那她是谁？”我问。
“她是个妖怪！”
听到这里，我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像被撑开了似的，一股股凉意从外面渗进来，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浸得冰冰凉。
我蹲下来继续问小浩：“你怎么知道她是妖怪？”
“以前我是人的时候，看不出来，现在我是鬼了，是人是妖，我还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小浩不屑地说着。
“那……”我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面的人应该还在畅饮：“你知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小浩说道：“外婆生孩子的时候，是难产死的，当时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死了。爷爷上山找了快地方埋奶奶，那坑下面其实早就住了一个妖怪，爷爷也不知道，就把奶奶的棺材放进去了。后来啊，那妖物就借着奶奶肚子里姨妈的身体，活成了人。”
听到这里，我倒不是非常吃惊，因为这不就是跟猜测的一样吗，有东西在孙姐还没生下来的时候，就住进了她的身体里，所以，她才能在地底下，在棺材里生活那么长时间。
屋子里有人在叫我，是董明，他问我怎么样，我说没事儿马上就进屋。
说完，我转头又看着小浩：“你说她身体里住着的，到底是什么妖怪吗？”
小浩点点头：“那是一只太岁！”
我在网上听过“太岁”这个词，它好像还有一个名字叫“肉灵芝”，是一种埋在地下的单细胞菌类，生活在湿润的土壤中，靠水存活，挖出来放在水中不仅不会坏死，还能够快速生长。
长久以来，其实人们大多会认为挖到太岁，是非常不好预兆，好像说它破土见了天，就会有重大的灾难降临。
小浩的话让我有些不解，我又问小浩：“既然你早就知道那个人不是你姨妈，你怎么还会守在她身边不走，你到底……”
小鬼接过我的话：“我不是在守着她，我是舍不得离开姥爷！”
它说到这里，我突然看见了小浩身后站着一个黑影，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引魂者的任务就是要带这些小鬼去阴间的。
我站了起来：“你后面来人了，你现在该走了吧……”
小浩也回头看了一眼，它转过脸来的时候，我看见它的一双眼睛恢复了正常，他朝客厅的方向看去：“你说，人死了之后，会跟亲人在阴间团聚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想骗它，在略微地思考了一下后说：“大概会吧，要不然鬼魂都留在人间的话，不是乱套了吗？人死了就得去该去的地方，给活着的人留条路走才好。”
小浩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引魂者冲他伸出了手。
看着它的身影一点点远去，我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老孙看来一早就知道小浩的魂魄一直跟在家里，至于知不知道孙姐有问题，这就不得而知了。
送走小浩后，我回了屋子，老孙抬头看着我，眼睛里有些期待。
我冲他点点头后，又看了看一旁的孙姐，她正夹着仔姜鸭往父亲碗里送，一副懂事孝顺的样子，看来这只太岁真的已经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在一个身体里呆的时间长了，自己原本的样子，真的可能早就不记得了。
老孙兴致比刚才更高了，我看见酒瓶里的白酒已经少了一大半，董明一副脸红精涨的样子，老孙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酒量看来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比。
老孙的脸色明显轻松了很多，他将杯中的白酒一口喝下去，啧啧了几声后，突然对孙姐说道：“女儿啊，以后你要好好的，不管你是什么都好，我们也是一场父女缘分……”
老孙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透出来的神色是醺醺的。
我一听老孙说的这话，顿时就明白了，原来他竟然一直知道孙姐身体里藏着的魂魄，并不是自己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