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獠牙
远远地，我就听到了后妈张姨的尖叫声。
我看见那朱红棺盖只不过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一只白手已经从那缝隙中伸了出来，它左右挠动着，似乎想抓住些什么。
它的指甲很长，很细，带着肉的地方是黑色的，像中了毒一样。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学校宿舍里胖姐的死，她的手从布单里掉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个乌青的颜色。
来不及去想她们的死到底有什么联系，我只看见冷姑冲着我后妈大叫一声：“还磨叽什么，快把这小猪扔进去！”
站在一旁惊慌失措的后妈这才反映过来，她抓起那猪仔的两只前蹄就往那棺材处走去。
猪崽嗷嗷大叫着，死亡之前的恐惧让它拼命挣扎。后妈将那猪仔送到棺材胖，对我爸说了一句：“老唐，把棺材弄开点儿，不然这猪崽放不进去！”
那只从棺材里伸出来的手，还在左右晃动着，董明跟我爸好不容易才按住它，但现在这只小猪崽要放进去，就必须再把棺材盖再往外推一点儿，要不然猪崽子根本就塞不进去。
我爸犹豫了一下，他看向我后妈：“那你要快，这东西万一出来了，那可就遭了，咱们都得……”
那只小猪还被我妈牢牢抓着，她冲我爸点头：“我会小心的！”
于是，我爸跟董明对看了一眼，我爸问他：“你呢，也准备好了吗？”
董明点头，两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棺木再朝外推去。张姨抓着那小猪，对着棺盖开着的地方，就塞了过去。
就在那一瞬间，棺木冲伸出了另一只白手，飞快地就抓住了那只猪崽。
那猪崽也知道是死到临头了，当那些手指甲扎进它肉里的时候，它的叫声越来越激烈，并且还要张嘴去咬我后妈的手。
就算是一只猪崽子，在面对死亡来袭，求生的意愿竟然也是如此之大。
后妈将那猪崽用力朝棺材里塞，在将那活物完全塞进去之后，董明和我爸赶飞快地就要将那棺盖再盖上，而就在这时，突然间，一个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张嘴猛得就咬住了张姨的手腕。
见到那脑袋的时候，我尖叫了一声，是奶奶！
此刻，棺材中的奶奶已经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整张脸都是灰白色的，眼睛是深凹进去的，额头上是一团黑漆漆的雾气。
她从棺材里探出的脑袋，正用力咬着我后妈的手腕，我看见她的牙齿变得非常尖利，也很长，像是动物的獠牙，深深地陷入我后妈手腕中，血就这么一滴滴地往下流。
张姨疼得大声尖叫，一旁的爸爸想要伸手去帮忙，却不敢松手，因为这样很有可能棺材里的奶奶会整个人跑出去。
看见奶奶的样子，真是可怕至极，我好像明白了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此刻的奶奶是一脸的狰狞，整个皮肤都收缩起来了，尖利的牙齿还是紧咬着后妈的手臂。
“冷姑！快救救我老婆！”
爸爸看见张姨的手臂一直在流血，他急红了眼睛，冲着冷姑大声求助。冷姑见了这种情景，眉头紧皱着，掏出一张黄纸点燃之后飞快地走了过来。
冷姑飞快将那烧着的黄纸杵在了奶奶的额头上，随着头顶一团黑烟冒起，奶奶咬着张姨手臂的牙齿也松开了。
从奶奶嘴里抽回手后，张姨朝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她倒在地上看自己在正在流血的伤口，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痴傻。
就在这时，弟弟小军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叫了一声妈妈就要朝张姨跑过去，而这时，张姨却突然冲儿子大叫了一声：“别过来！”
小军吓了一跳，回头看了我一眼，包着眼泪却不敢流下来，只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被绑在凳子上不能过去，虽然不知道张姨不让小军靠近，我心里却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只得对他说道：“小军，那边危险，你好好听话，就站在原地不要动，一会儿就好了。”
他还是很乖，冲我点点头，这时有个同村的阿姨过来，一把抱起了小军并开始安抚他。
再看灵堂那边，奶奶的头已经被重新推回了棺木中，那只小猪崽子塞了进来，在合上棺木之后，跟着木板我又听到了几声小猪的惨叫声，这声音只持续了大概半分钟就没有动静了。
棺木被重新顶上之后，冷姑又像刚才那样，烧了一碗焦米。之前撒上去的那些黑米已经一点儿都不看到了，冷姑又在棺木上撒上了焦米，之后，那些从棺底浸出来的鲜血也在干枯之后，只剩下一点痕迹了。
做做完这一切之后，冷姑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董明也是心有余悸，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冷姑，颤颤地问了句：“妈，你看，这棺材还要再抬上去吗？”
冷姑摇头：“不用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叫上几个人，抬着棺材直接上山吧。”
后妈还坐在地上低低抽泣着，冷姑走过去，看见她手腕处的伤口已经发黑了，眉头不由得一皱。
我爸正要走过去，冷姑抬眼看着他：“你别过来，赶紧取烧一缸水给你媳妇儿泡一下。”我爸一愣，他又看了一眼我妈，她好像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整个人缩在地上身子在颤抖着。
“张玲她……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他小心地问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冷姑瞪了他一眼道：“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别再耽误时间了。”
我爸照冷姑说的去做，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看了看我转身问冷姑：“小圆，没事儿了吧……现在……可以把她解开了吗？”
冷姑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我身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就像一对铜铃，黑色的瞳孔中，我居然看不到一丝光。
我看见她看我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有些东西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她盯着我嘴里低低念叨着：“怎么会这样，到底里面还有什么……真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