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刘海戏金蟾
更让我感觉心底泛寒的是,那被剪掉脑袋的牛蛙,脖子里居然冒出许多酱黄色的粘稠物,由许多细小的籽粒组成,大片大片地往外浸着,很快糊满了刘三的手。
而它露在外面的三条腿,蹼掌打开,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临死前的绝望感,简直让人不能直视。
待那颗粒状的粘稠物全部挤出来之后,那牛蛙露在外面的四肢终于不再动弹了,刘老汉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后,将那东西扔进了放鱼杂的铁桶里。
我小心地走近铁桶看了一眼,那被剪了头的牛蛙,果然已经死了,原本鼓成球的白色的肚子已经完全干瘪了,此刻它的三条腿大张着,正躺在那一团血糊糊的鱼杂上,那被剪掉脑袋的脖颈处还沾着最后一点点酱黄色籽粒。
打开水龙台清洗了手上的污秽物,而后刘老汉甩了甩手,对我们道:
“我已经知道怎么救回他了,不过这要你们的配合。”
我忙上前表示决心:“前辈尽管吩咐,只要能救回醒子,你需要我们做什么都行!”
听我这么说,刘老汉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是幽幽的,这听得我心里又是一阵发毛。
一旁的董明洗已经干净了手里的金币,他对着灯光看了一下,有些惊奇地说道:“这金币上面刻着的,怎么是一只牛蛙啊?”
听了这话,刘老汉冷冷地笑了一下:“什么眼神儿啊,你好好看看,那是牛蛙吗?!”
我跟咩咩也凑过去,对着那金币上的图案看过去,我们看见那上面确实是趴着一只蛙类,眼睛鼓很大,它的嘴里含着一片东西,好像也是金币。
最奇怪的是,它跟刚才的那只牛蛙一样,身子后面居然也只托着一条后腿。
可这东西,怎么看,也还是一只蛙啊。
见我们三人都没看出这是什么,刘三回身走过来,他从董明手里拿回那只金币,对着我们举得很高:“这是一只蟾蜍!”
蟾蜍?
蟾蜍也属于蛙类的一种,只不过它的外皮凸起一个个的斑点,看起来坑洼不平。另外蟾蜍的肉有毒,是不能使用的,而且也不能保护庄稼,因此被列为了不受欢迎的物种。
我这边一筹莫展,旁边的咩咩却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刘海戏金蟾……”
刘海戏金蟾!
听咩咩这么一提起,我突然起来多年前发生在我身上发生的一件事儿:
那是小时候村子里有一回,村支书的父亲八十大寿,特地从镇子请来了一个草台班子,演了一晚上的老戏。
那时候,请戏班子进唱戏,可是个稀罕事儿,奶奶带着我和弟弟也去跑过去看。我那时候还小,台子上面演的什么戏,根本就看不懂,也没兴趣看,基本上就是去凑个热闹,讨个糖吃什么的。
其中有一段戏,我印象特别深,就是讲一个孝顺的男子,因为得到了狐仙妻子的点化,用一颗白珠子从井里钓出了一只金色的蟾蜍,之后便一脚蹬上它的后背,羽化登仙的故事。
已经过去了十几年,那戏叫什么名字,我早忘记了,但那最后得道成仙的男人名字,我却记得很清楚,只是因为里面的捉妖师手擒着狐仙大声吼出的一句话:
刘海,你可知她是何物!?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顿时感觉,那一身黑服脸上画着怪异脸谱的捉妖师似乎是对着台下的我在说,他当时的声音很大,坐在第一排的我听了,立刻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又抬头看着那捉妖师口吐火焰,看见他瞬间就变换了几张脸,好几个颜色。
其实,这只不过是川剧再平常不过的变脸,我却被吓呆了。
当时,我只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窜出来,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手用力握成一个拳头,随后直挺挺地往后一倒,就没了知觉。
奶奶告诉我,那一觉我昏迷了很长时间,身子不时会抽搐,还会很长时间没有呼吸,像个死人一样。冷姑说是我是魂被吓丢了,她给我唤了一天一夜的魂,我才终于睁眼。
因此,那出戏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而那捉妖师对着我大声喊出的“刘海”这两个字,我更不会忘记。
想到这里,我赶紧又看了一眼刘老汉手里的那块金币,那只蟾蜍口含金币,身上全是凸起的圆点,一只腿立在后面,就像一条尾巴。
果真跟我小时候看得那出戏中的金蟾,很有几分相似。
莫非,这金币上刻着的,就是刘海靠它飞身成仙的那只金蟾?
刘老汉抬手,他的右手腕上是一只老旧的手表,表盘上的玻璃面已经花了,表带还是那种最老式的金属松紧带,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现在的手表点里根本买不到。
“时间差不多了,现在你们都跟我出去,那人或许还能拉回来!”
说着,他就大步朝厨房外走去。
我们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赶紧跟着他往外走,正要迈出厨房的时候,走在最后面的咩咩突然就大声尖叫了起来。
我和董明一急,赶紧朝后看去,当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时,也禁不住浑身发寒。
原来,那只被刘老汉扔进垃圾桶的无头牛蛙,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又从装鱼杂的铁桶里窜了出来,一下子蹦到了咩咩的头上。
我看得头皮发麻,咩咩吓得惊声尖叫,董明一个箭步上前,见那牛蛙扔在地上。
这东西虽然没有了脑袋,可居然还认得方位,之前被刘老汉用力捏着,已经完全瘪下去的肚子又鼓了起来。
它趴在地上,微微转了一下身子,似乎在寻找什么,那无头的样子,实在有些恶心诡异。片刻后,它的双脚一弹,居然正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我也尖叫了一声,还好董明反应迅速,他挡在我面前,那无头牛蛙扑在了他的身上,他用手一抓,也把那东西抓在了手心。
之前的一切,我还可以说服自己那是末梢神经的反应,可此刻看着那无头牛蛙,在董明手心里奋力挣扎的样子,我彻底吓坏了。
这不是神经系统的控制,而是它从一开始就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