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奔丧
伍一起说：“总舵主，你的老大哥已经入殓，还没有盖棺，就等着你来见一面。大家都在等着你呢。我引领你过去吧。”
立根强忍悲痛跟着伍一起穿街过巷进了摘星手的豪宅大门，见满院子挤满了人。进入堂屋，一口棺材摆放着正中间，孝子贤孙披麻戴孝跪满了一地。柳轻风，乔一瞧，屈尚文，干爹干娘也在场。
立根睹物思人，悲从心头起，忍不住声泪俱下，立在棺材前一动不动。
江涛明白其意，挪开棺材盖。立根揭开蒙脸布，看着熟悉的面孔，泪流不止。
干爹干娘上前轻轻拖开立根。
江涛又复盖好棺材盖，继而盖棺“钉”论。本来应该七天下葬，就为了让立根赶来见一面，硬生生耽搁了二十多天，完全打破了世风民俗。一老一少结成的真情厚谊，令在场者无不为之感动。
一代枭雄下葬后，前来送葬的人黑压压一大片，少说也有四五百人。
在场的人立根几乎都不认识，此时也没心情搭理他们，独坐在老大哥的墓碑前，陷入哀思，默默垂泪。
过了几个时辰，大多数人逐渐散去，墓地前只剩下江涛，江河，柳轻风，乔一瞧，干爹干娘，屈尚文，丘管家，伍一起，高飞，高翔，江洪源，江洪洋，江洪波，江洪海，等十多人。
江涛说：“总舵主，咱们回去吧，大家还有很多事正要跟你商议呢。”
：“江涛，我问你：你爷爷去世这些大的事，你的父辈咋没来？”
江涛叹息一声：“总舵主，几年来我跟他们从未见过面。我爷爷望眼欲穿，临终都没看见他的三个儿子。我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去年南北交战龙争虎斗，双方打得你死我活，最终革命党铩羽而逃。我爹我叔叔参与其中，现在当局还在悬赏捉拿他们呢。”
伍一起说：“三位老舵主可能去了广东，老舵主的去世没法通知到他们。三位老舵主临行前曾经派人跟我联系过，大致说了说前因后果：原来是一个叫宋教仁的被刺杀身亡。革命党确定是袁世凯的密探所为。孙文委派一个叫黄兴的人从海外潜回金陵城，打算组织武装暴动，向袁世凯讨还公道，结果双方力量悬殊导致最终失败。总舵主，你可知道袁世凯在京称帝的事？”
：“此事世人皆知，我当然知道。那把龙椅早就被他抢了去，你怎么又老话重提？”
：“总舵主，你可能不明白，抢龙椅与坐龙椅完全不是一回事。袁世凯当了皇帝，等于开历史倒车，好比要让长江水倒着流，这势必会引发更大规模的动乱，必将把几万万深受苦难的黎民百姓拖入更加苦难的深渊。”
立根惊异的挺身而起：“早听说狗日的会呼风唤雨，偷天换日，我以为仅仅是传说而已，照你这么说，是真有其事？莫非狗日的当真是玉皇大帝下凡？”
：“总舵主，我是打个比喻。量他袁某人还没有那么大的神通，他不过是个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窃国大盗罢了。”
江涛说：“总舵主，袁世凯倒行逆施举世震惊，各大报刊都有报道。袁世凯已成众矢之的，千古罪人。金陵城正在酝酿着大规模游行示威，准备声讨袁世凯。这就预示着更大规模的战争即将爆发。咱们是不是也该有所准备？”
：“准备什么？”立根疑惑的看着江涛，又看看围在身边的众人问：“你们是不是都想参与其中大打出手乱上加乱？明明知道老百姓身临绝境，明明知道那些人活过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你们天天吃饱喝足了，咋不替他们想想？柳爷爷，乔爷爷，屈爷爷，干爹干娘，你们是怎么想的？”
柳轻风说：“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你老大哥刚刚下葬。此时此地不宜商讨国事，咱们还是先回家吧。”
干娘上前拉住立根跟众人说：“这孩子心情不痛快，有什么事情最好过几天再说。”
张护法躺在担架上说：“大统领，小老儿成了废人，无法给大统领行礼了。阿彪，替我给大统领施跪拜礼。”
阿彪当即跪倒在地三拜九叩。阿豹也在旁边跪倒在地三拜九叩。
立根连忙阻止道：“张护法，你们这是干什么？不可不可……。”
韩护法惭愧道：“总舵主，我师傅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誓死追随总舵主。我等自是不敢违意。遗憾的是我和张护法已成废物，不能鞍前马后再为总舵主效力了。阿彪和阿豹是我俩的孙子，就让他俩替代我俩为总舵主效命吧。”
立根连忙回礼：“二位护法，我现在昏头昏脑，是我失礼了。您二老好好疗伤，过几天我去家里看望二老。”
张韩二护法被人抬走后。
这里众人也一同返往金陵城。
此时正值民国四年隆冬季节。一行人沿途走来，当见成群结队的人扶老携幼在沿街乞讨，无数衣不遮体人趴在房檐下蹲在门洞里索索发抖，还有许多人已经冻饿致死，死者的亲属趴伏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几个人拉着板车正在挨个收尸。
一行人回到江府，在大厅里刚刚坐定，立根气狠狠问道：“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咱们面临的现状。国家大事轮不到咱们这些人操心，咱们能做到就是救救那些无可奈何的穷苦人。江涛，济州府城头上那块功德碑你应该记得吧？难道还用我提醒？两天后，我要看到效果。”
江涛对丘管家吩咐道：“你去操办，满大街搭建帐篷支起大锅，不惜代价开仓济民，再多聘请几个郎中予以治病。另外再到各县照此办理，但不要打侠义英雄会的旗号。”
丘管家立马带着高飞高翔，阿彪阿豹等人出了门。
伍一起小心翼翼问：“总舵主，袁世凯逆流而动，民心向背。事关国家兴亡，咱们自是不能置身事外。你是掌舵人，得辨清方向。否则我们这些乘船人迷迷糊糊的不知该往哪里走？”
立根怒气冲冲骂道：“我算什么狗屁掌舵人？连三江帮内部的是非善恶都弄不清，如何弄得清国家大事？不就是那把龙椅吗？谁想坐谁坐，让王八蛋们疯抢去吧。袁世凯和孙文只顾自己屁股舒服，却要拿无数人的性命垫底。他们高高在上养尊处优，咋就不设身处地为那些沿街乞讨的穷人想想？老武，你狗日的是不是也惦记着那把龙椅？你要不怕死直管去抢，别想拉拢我一块去陪葬。”
伍一起被劈头盖脑一顿喝骂，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紫，垂下头再不敢啃气。
柳轻风对伍一起附耳道：“他的老大哥刚刚离去，他正在气头上没地方撒。你偏偏在这个时候找晦气，你不是犯傻吗？”
：“柳爷爷，您老人家嘀咕什么呢？对国家大事您老是不是有独到的见解？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立根没好气的挖苦道。
柳轻风苦笑道：“如论国家大事，我并不比你们懂得多。我以为：咱们即称谓侠义英雄会，就应该以侠义为宗旨，就应该仗义行侠，扶危济困，除暴安良，劫富济贫。
至于袁世凯坐朝称帝，的确违背天意，必将遭到天遣。可是穷苦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关心的则是如何果腹，那能管得了谁坐龙椅？
屈先生说得好：民以食为天。民不聊生何以为家？没有家何以为国？为国首先就得救民，救民即是救国。
不管是袁世凯还是孙文，那个真正为濒临绝境的穷苦百姓着想过？他们既然弃民于不顾，咱们只好竭尽全力挑起重担，能救一个算一个。”
：“还是屈爷爷有学问，句句说的都在理。江涛，老武，你俩听见了没有？为民即是为国，救民就是救国。咱们身在江湖，大道理不懂，小道理还知道一点点，国家大事咱们管不了，那些流浪街头的穷苦人咱们还有能力救一救，虽然救不了一世但能救得了一时。我劝你们及早远离同盟会那帮人，不要被他们的花言巧语迷了心窍。说大话说空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脚踏实地办实事才是正道。”
江涛表态道：“总舵主，你放心吧。我知道该这么做了。”
屈尚文说：“老当家的刚刚过世，大家心头都是沉甸甸的，现在谈论国事的确不合时宜。我先行告退，改日再登门造访。”
立根急忙起身挽住屈尚文说：“屈爷爷，都怪我不识深浅，得罪了您老人家。请您老人家多住几天，我心里还有许多谜团需要您老人家答疑解惑。我先睡一觉缓缓神，改日咱俩再平心静气促膝长谈。”
过了两天，立根的情绪稍有缓解，面带笑容偕同柳轻风，乔一瞧，屈尚文，干爹干娘，江涛，江河到街上巡查，果然看到大街小巷搭建了几百个帐篷，支起了几百口大锅，穷困潦倒的人们眼里冒着求生的目光，排着长队依次盛满饭碗，然后躲进帐篷里避寒吃饭。
立根对江涛说：“看见了吧？你在他们的心目中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救得他们一时，他们会对你感恩一辈子。”
江涛反问道：“总舵主，你是不是又想起当年在济州府的那副情景了？竖立在城头上的那块功德碑可没有你的名字。你是不是有点遗憾？”
：“我即没出钱又没出力，本来就没有一星半点儿功德，何来遗憾？我不求别的，只求心安。当时那副情景比现在这些人更凄惨，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会掉泪。那些人饥寒交迫，一个接一个倒地不起，身边的亲人们欲哭无泪欲救不能。你当时身临其境，我不说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雪中送炭，关键时刻救活了十多万人。那些人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你的大恩大德。商会长逢人便说闹翻天才是真正的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可惜那些人只知闹翻天其名不知闹翻天其人。”
屈尚文说：“得人心者得天下。你江涛的大名一定也会流芳百世的。”
：“屈先生，如果没有总舵主发话，我咋敢随便支出银子？今冬明春几个月下来，少说也得花销二百万两。”
乔一瞧说：“我去大盗一回，必定满载而归，这就叫门里出去门外找补。你把恶名远扬的豪门大户给我提供几个。”
一行人在大街上巡查到临晚，看见丘管家和阿彪，阿豹从对面走来。
丘管家问：“总舵主，各位大侠，屈先生，你们还满意？”
柳轻风反问：“你是不是不满意？”
：“这是积德行善办好事，咋能不满意？只要当家的舍得花银子，我何乐而不为呢。附近几个县城都已经安顿下去了，最迟后天就能开灶。总舵主，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是不是再多破费几两银子添置上几百条棉被铺在帐篷里？另外购置几百件棉衣……？”
正在此时，忽听一声喊：“立根。”
立根听见耳熟，回头看，见一人衣衫褴褛，拿着一个大碗从讨饭的长队里走了过来，定睛看时，认出是郑秀才，不由吃惊道：“郑叔叔，你怎么沦落到此等地步啦？婶和胖胖呢？”
郑秀才回头指指。立根顺势看去，只见婶和胖胖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衣不遮体，颤颤巍巍一步三摇，痴痴愣愣地挪着小步。书籍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