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死期到!

  当颜处长一伙人正急得团团乱转的时候，碧龙村，龙脉山顶，正迎风屹立着一位挺拔威武的中年男子，正是失踪了一天的狄海。
  站在山顶上向下眺望，碧龙村这片生养他的故土，仍然美丽如昔，然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碧龙村还是原来的碧龙村，狄海却早已不是当年的狄海。离开南湖警局后，狄海便关闭了通讯工具，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一路潜行，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碧龙村。碧龙村是他眷恋的故土，在前往巴州追杀爆头魔之前，他必须回一趟自己的家，即便他如今孑然一身，已然无家。
  龙脉山上，狄海伫立在父母和弟弟狄涛的坟前，泪如泉涌。这里埋葬着他一生的挚爱，他一生最亲爱的人。
  按照风俗，他在父母坟前摆上了各式祭品，点燃了香火、纸钱，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他甚至买来了一瓶昂贵的玉竹白酒，两个酒杯，这是给他自己和弟弟狄涛准备的。
  流着眼泪，他给狄涛斟满了酒，自己连干了三杯，他记得每逢佳节狄涛回来，兄弟俩都要把酒痛饮，一醉方休。
  “狄涛，哥知道你死不瞑目，哥原指望你带着未过门的媳妇回家过年的，哥连见面礼都准备好了，可你为啥就没回得来？你知道吗，你这一走就等于断了哥所有的念想，因为你一直是哥最深的牵挂。妈她老人家临走前，看着我的眼神却说不出话，我明白她的意思，妈是叫我好好保护你，叫我支撑起这个家，叫我们兄弟俩好好活下去，可是我没有做到呀，我没有做到呀”面对着死去的亲人，狄海放声痛哭，泣不成声。
  “狄涛，你放心，你的仇哥替你报，哥一定亲手宰了爆头魔，为你报仇雪恨，等我报完仇、完成心愿之后，我们兄弟再在九泉之下相聚，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团圆圆的在一起了，永不分离。”自从离开南湖警局的那一刻起，狄海就已经萌生死志，不管追杀爆头魔能否成功，他都没想过活着回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当年荆轲能做到的，他狄海一样能做到，况且如今狄海所面临的困境比当年的荆轲还要艰难。荆轲至少背后还有靠山、还有人支持，而他狄海却是孤立无援，不但无人支持，还腹背受敌，说四面楚歌也不为过，狄海心里非常清楚，如今的自己已不再是警察，慢说自己已经辞职、离开了警队，不再具备配枪资格，就算还是一名警察，未经上级批准，私自携带枪支出走那也是极为严重的违纪行为，已经不可避免的走上了警察的对立面，说白了，现在的自己不但不是一名警察，反而成了非法携带枪支的罪犯，是要遭到警察追捕的，而自己为报私仇追杀爆头魔，这也是国法所不允许的，与其被捕判刑在牢房里苟延残喘，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
  至亲至爱的人都已离他而去，狄海本就心灰意冷、了无生趣，再要他去蹲大牢，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那真比杀了他还难受，这或许是狄海萌生死志的根本原因。一瓶酒很快就喝完了，狄海无限留恋的最后看了一眼父母和弟弟，一跺脚，洒泪而去，再不回头。
  狄海离开后并没有立即下山，而是到了不远处山的另一侧，那里曾是张大伯、刘大妈的一家。在父母双亡成为孤儿后，这里成了狄海儿时最温馨的回忆，然而，这里的景象同样非常凄惨，以往热热闹闹的一家子如今也是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死者死矣，就连活着的大牛二牛兄弟也被迫背井离乡、不知所踪。
  昔日充满喜庆祥和、总是贴着大红对联的大门而今支离破碎，房屋四周断垣残壁、四分五裂，而最怵目惊心的却是，在厅堂的中央竟然高高隆起，矗立着一座坟墓，这里躺着的自然便是含冤而死的张大伯，一位有着健硕的身板，脸上终年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最老实最淳朴的大伯。
  “张大伯，狄海来看您老人家了。”想着当年张大伯一家对自己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料，狄海的眼泪再次狂涌而出，对于狄海来说，张大伯一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没有他们自己或许走不到今天，而如今竟也落得如此下场。
  摆上祭品、香火和纸钱，狄海默默的祭拜。面对张大伯，狄海更多的是内疚，因为他欠张大伯一家一个承诺，并且一欠就是十几年。
  “张大伯，狄海知道您死得冤屈，是狄海无能，没能将余百万这老狗绳之以法，让这老狗多活了这许多年，不过，狄海答应您的事始终都没忘，您老放心，狄海今天就为您伸冤报仇，希望您老九泉之下能够安息。”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狄海一颗内疚的心终于能够释怀了，因为他对张大伯一家的承诺今天终于可以兑现。
  狄海回碧龙村，除了祭拜亲人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要除掉余百万，这是他对张大伯一家发下的誓愿，多年来，这个心结就好比一枚针刺，深深的扎进他的心窝，令他痛苦万分、屈辱无比，此次去巴州之前，他必须把这个心结给了了，因为如果不这样，他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去多半是有去无回，既然如此，不如先把这事给办了，这样方能心无羁绊，更能视死如归、义无反顾的去追杀爆头魔，成功的几率会更大。
  傍晚，余百万家诺大豪华的院庭，彩灯高挂，人声鼎沸、高朋满座，今天竟然是余百万六十大寿喜庆之日。龙脉山上，狄海远眺余家的热闹场面，心里一阵冷笑。
  “哼哼，余百万，你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吧，今天你大喜之日就是你的死期，明年的今天就是你这狗贼的祭日！”狄海昨天就开始打探余百万的行踪，或许是这家伙坏事干绝、注定难逃一死，本来这家伙应酬颇多，平时很少回家，偏偏今天是他六十岁生日，被一帮狐朋狗友、龟子龟孙撺掇着举办生日庆宴，因此特地回来了，这老狗这些年更加发达了，黑心生意越做越大，出门都是前呼后拥，颐指气使，全没了当初起家时的低调隐忍，至于他儿子余癞子则更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成为了南湖区远近闻名的一霸。
  为了隐蔽行事，不至于影响巴州之行，狄海决定选择夜深动手，以免过早引起警方的注意。酒宴一直喝到晚上十点，酩酊大醉的余百万最后被人抬进了睡房。
  凌晨2点，一道黑影闪进了余家大院。
  “你是谁？”睁开惺忪朦胧的睡眼，余百万大吃一惊，一名黑巾蒙脸的彪形大汉不知何时已经站立在他的床前。这些年来，余百万在外花天酒地，养了不知多少鲜嫩的女人，家中的黄脸婆早被他摒弃一边各自分居了，这反倒给狄海带来了行事的方便。狄海故意将醉酒沉睡的余百万拍醒，是不想让他死得不明不白，这样他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忏悔。
  “余百万，你的死期到了！”狄海眼中精光爆射，杀机毕露。
  “你你要干啥有得罪之处我可以出钱赔偿，你你尽管开价”余百万被吓得冷汗直流、醉意全无，他知道，生意做到这个份上，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有人买凶报复他也不稀奇，但不管怎样，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钱，只要出得起钱，什么事情都可以摆平，他不相信眼前这名大汉不喜欢钱，再说，隔壁就睡了他两名保镖，只要拖延一下时间，兴许保镖就会发觉，虽然他也知道，这两名保镖同样也喝了不少酒，想要醒来估计有点困难，除非他大声喊叫，不过这样一来就会激怒对方痛下杀手，还不如以利相诱，再见机行事。
  不得不说余百万到底是老奸巨猾，遇事考虑周全，以前他也曾用这种手段摆平过不少恩怨情仇，颇有心得，不过，接下来狄海的一句话，让余百万仿佛从九霄云外跌入到了万丈深渊。
  “出钱赔偿？哼哼，张大伯的命是能够拿钱来赔的吗？我今天要拿你的命赔给张大伯！”狄海一阵冷笑，同时力贯全身，蓄势待发。
  “张张你是”闻听此言，余百万魂飞魄丧、心胆俱寒。当年为霸占龙脉之首，村民张老汉被逼死一事他如何不记得？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他梦里还常常梦到伸着长舌头、变成冤鬼的张老汉前来向他索命，唬得他常常彻夜难眠，为此他还专门请道士和尚做过好几场法事，超度亡魂，而十年前狄海为张老汉被逼死一案，曾多次传讯过他，甚至还关押过他儿子余癞子，是他动用非常手段才逃过一劫，这些事历历在目他如何不记得？原本以为这事就此揭过，从此高枕无忧，没想到人家还是不放过他，而蒙面人的身份也几近呼之欲出了。
  “快来”察觉大事不妙，根本不是用钱能够摆平的，余百万竭尽全力刚欲大喊，就感觉一只大手当头罩下，只觉眼前一黑，余百万旋即失去了知觉。
  侧厢房，沉睡中的余癞子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了一声喊叫，加上喝了不少啤酒，尿胀得紧，竟然醒了过来，他嘟咙着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想去上卫生间，一抬头冷不丁就瞧见一人直愣愣的站在眼前，吓得这小子一哆嗦，脱口而出“你你谁呀？”，这次父亲余百万带回来不少人，有保镖有秘书还有几个随行人员，幸好他们家房子多，都能住下，不过人多了难免记不住，余癞子心想，这冷不丁出现的这小子估摸着也是父亲的随从之一，可能喝醉酒走错房间了。
  “嘘！”狄海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很搞笑的样子。不费吹灰之力杀了余百万，一吐憋屈了十年的胸中闷气，狄海心情大好，竟有了戏弄余癞子的想法。
  “嗯？不对，你怎么还蒙着脸，你到底是谁？”余癞子终于发现了可疑之处，心里头顿时紧张起来。
  “嘿嘿，余癞子，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看样子这些年你过得太自在了，自在得都不长记性了。”狄海笑得实在有些阴森。
  “老朋友？”余癞子死死的盯住对方的脸。敢当着面直呼他这个不雅绰号的人，除了儿时几个要好的玩伴外，绝没有其他人，平时人家都尊称他为“余大少”。
  “你你你是狄狄”仿佛撞见鬼一般，余癞子吓得脸色惨白，颤抖着用手指着对方，变得语无伦次、惊恐万状起来。
  尽管有十来年没见面了，尽管对方黑巾蒙脸，但狄海的音容笑貌在余癞子的脑海里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如同石雕木刻一般，难以忘怀，是狄海，让他的人生变得不那么完美，始终留有恐惧的阴影，从小到大皆是如此，要不是因为狄海的警察身份，使得他无法把眼前的看似黑道人物一样的蒙脸大汉，与当年身着警服、英姿飒爽的狄海对等起来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一瞬间的犹疑和恍惚而认不出来了，也正因为此，他才更感到惊慌和恐惧，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原因，身为警察的狄海为何会以这种恐怖形象出现在他眼前。
  “嘘！小点声，别把你老婆吵醒了，恭喜你猜对了。”狄海把食指竖在嘴边，再次搞笑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同时瞟了一眼床上蠕动了一下的女人。
  “狄狄哥你想干干嘛”狄海的厉害他最清楚，对方这样一副打扮，明摆着来者不善，余癞子也是社会上闯荡惯的人，岂有瞧不明白的道理。
  “哼哼，干嘛？当然是找你算账来的，大牛的那条腿不能白废，你欠下的债自然是要偿还的。”狄海猛然收敛起搞笑的神情，脸一沉，恨声说道。
  “你你不能救命”和他老子一样，余癞子感受到了狄海凌烈的杀机，狂叫一声，夺门就逃。
  人影一闪，狄海对准余癞子的右大腿，手起掌落，只听得“卡嚓”一声，连带起“啊”的一声惨叫，余癞子已倒在地上，腿已断，人已晕。
  当余家大院人影攒动、哭天喊地时，狄海早已出了村外，踏上了去往巴州报仇之路。
  狄海不是嗜杀之人，除了罪魁祸首余家父子外，狄海再没有伤及任何一人，即便是余癞子，他也只是断其一条腿而并没有伤其性命，秉承了一命还一命、一腿还一腿的公平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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