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石化
黄符凌空，‘唰啦’一声翻转，姜山拔刀，将那弯刀甩在手中，舞出两个刀花儿，便将阿绣甩过来的佛尘割了个稀碎。\r
阿绣这个气啊，索性把手里的拂尘直接朝姜山砸了过来，翻身跃起就是一脚。\r
这婆娘显然是被气昏了头，完全是胡乱出招，早已没了对付林启仁时的章法路数。\r
就她这一脚，哪怕是我也能一刀给她割回去。\r
可姜山却没顺势还手，而是闪开，抬头瞄了一眼空中的黄符，便朝这石像跑了过来。\r
看姜山没有下死手，我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的，虽然这阿绣处事极端，但总觉得若是小舅把她害死，是做了一件错事。\r
思忖之间，姜山已经几个跳跃，蹿到了这石像的半腰。\r
阿绣紧追其后，可不等她彻底跟上姜山。\r
那飘落的黄符已经与姜山擦肩而过，这石像的上方有点黑，我也没开手电，看不太行这二人的表情，但那黄符落到阿绣附近的时候，姜山却是突然翻身，倒摔了下去。\r
阿绣似乎是惊了一跳，猛地停住了继续攀爬跳跃的身形，然而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r
姜山用手中的弯刀拍在那黄符之上，便将这黄符直接打在了阿绣的身上。\r
顿时阿绣便僵着身子朝后仰了过去。\r
她后边便是那祭台边的断崖，之前林启仁从那祭台上摔下去，都没音儿了，这阿绣要是从这么高的位置掉下去，那……\r
我往前站了几步，以为阿绣还在愣神，慌忙打开手电往她身上照了一下，想她能回过神，避免掉下去。\r
可这一照，我却是傻住了。\r
因为我突然发现，那个活生生的阿绣并不是在发愣，而是她的身子彻底僵住了。\r
那精细白皙的皮肤仿佛被墨水晕染了一般，出现了一块块石灰色的斑点，并且这些斑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几乎是眨眼之间，阿绣便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石雕。\r
尽管她身上的衣物，还保持着原样，但是她整个人已经彻底石化了，从皮肤到发丝，甚至是眼球，都变成是石雕。\r
我心中惊诧，可也没来得及细看，手电光晃过的同时，阿绣已经仰面从石像上摔了下去。\r
拎着个心，我又用手电往下照了照，果然如我所担心的那般，阿绣摔下了断崖，砸在祭台下的石板上，传出了一声巨响，和无数碎石崩落的声音。\r
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r
那个活生生的罗阿绣竟然变成了一尊石像，掉下祭台，摔了个粉碎。\r
石像崩碎的声音还在这山洞子里回荡着，久久未散，我再转头看向姜山的时候，他却已经跳下那石雕的绸带，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那祭台旁的石门。\r
“走吧！”小跛脚蹲在我肩上，知会了一声。\r
我还没回过神，下意识的问了句，“阿绣死了？”\r
小跛脚却是沉默了片刻，等我回过神，牵着林淼的手，转身要往回走的时候，这老黄皮子才转头朝那深渊般漆黑的祭台下方望了一眼，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了我一句，“她会回来的。”\r
我侧头看看小跛脚。\r
小跛脚收回目光也看了看我，却是问道，“你相信这世上有轮回吗？”\r
我被它问的一愣。\r
“最少二十年。”小跛脚意义不明的嘀咕一句，便从我肩上跳下去，走走停停的带起了路。\r
我牵着林淼的手，跟在小跛脚身后，想着它那话是个啥意思。\r
难道这罗阿绣还会轮回重生吗？\r
所以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法，这个罗阿绣只不过是一世又一世的活着。\r
但是，一个正常人，投胎转生之后，是没有前尘记忆的，可阿绣看上去，似乎知道以前的事。\r
至少从她对那老狐狸的情义就能看出来，她是有前世记忆的。\r
而且这阿绣为什么会变成石像？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r
我琢磨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毕竟我没有体验过死亡，不知道这人死之后，是如何投胎转生的，也从没听说有人会变成石像的。\r
小跛脚把我和林淼带出石廊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r
我在入口附近的空祭台上等了许久，姜山也没再出来。\r
老黄皮子劝我回去，说有些事，姜山不方便跟我说的太清楚，让我谨记姜山的嘱咐，不要与之为难。\r
我知道，姜山是怕我问他那石棺里尸体的事，我也确实是想问这个。\r
既然他避而不见，我只能带林淼出了这山缝子。\r
出山时，经过那湖泊的时候，那些身穿黑斗篷的行尸也已经尽数不见了。\r
但是夜风扫过山林，我能感觉到，在这山上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r
将我和林淼送到山下的林子外，小跛脚便转身要回去了。\r
我心中踌躇，还是最后问了句，“我小舅……到底是死是活？”\r
闻言，小跛脚顿了下脚步，却是没有回答我，瘸着个腿，紧蹿两步，便消失在了这茂密的老林子里。\r
我和林淼也没再久留，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已经回到了大梁村。\r
我总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不着边际。\r
可恍惚间，我也明白了，爷爷的心愿是要把周家的祖坟迁到牙儿山，这个牙儿山指的可不是那块地皮，而是那山里的祭台，他想把周家的先人全部迁到那些石棺里。\r
而昨晚我所见的那两个祭台，也只不过是这山内的一小部分。\r
牙儿山的事，让我心里乱糟糟的，懵了一整天。\r
比起我，林淼倒显得安稳了许多，也没跟我问林启仁的事，仿佛那不是她爹似的。\r
可这天晚上，吃过晚饭，收拾完，林淼便坐到了院子的台阶上。\r
我出去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心里难受，说让她有啥事说出来，这样会好受一些。\r
林淼却是回头瞅了瞅我，又转过头，将脸埋在臂弯里，小声嘀咕了句，“我爸没死。”\r
“嗯？”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r
“他会来找我的，但这事我想自己解决，小周，”林淼又回头看我，很是认真的说，“让我自己解决，我知道该怎么做。”\r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林淼说的‘没死’，大概是指林启仁还有一缕魂魄。\r
这倒是没啥稀奇的，那老鸡贼最擅长的就是留后手儿。\r
可他的本魂已毁，就算留有一丝魂魄，没有本魂的支撑，那肯定也是虚弱无比，随时都会魂飞魄散的。\r
只是林淼要单独面对这老疯子，还是很危险的。\r
而且，她是怎么知道林启仁还留有一缕魂魄的？\r
我心里奇怪，也想拒绝林淼这不靠谱的请求，但这姑娘摸摸我的手，是一脸希望我能理解她的样子。\r
最后，我还是没有拒绝，只得回屋，站在了门后。\r
隔着这门板，我是支棱着耳朵听外边儿的动静。\r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林启仁的最后一缕残魂果然是来找林淼了。\r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老鸡贼是哭着来的，透过门缝，我甚至能看到他面对林淼时，那一脸的慈蔼，说是来见林淼最后一面的，希望还可以再抱她一次。\r
说着，这林启仁就开始念叨，说林淼刚出生的时候才多大一点点，还说她小时候又蠢又笨的，把以前那些事儿拎出来一件件的说。\r
我站在门后，听的一阵紧张，我不知道林启仁是不是装的，或者是真的人之将死，有了悔过之心，但我不想林淼听信他的话。\r
不管他此时的表现是真是假，他已经要消失了，对林淼来说那些儿时的回忆，都是一种痛苦。\r
可不等我破门而出，林淼便起身跑了过去。\r
此时林启仁那张满怀慈蔼的脸，突然闪过了一抹狞笑，抬手就朝林淼的脖子抓了过去。\r
但是，没等他抓到林淼的脖子，林淼突然矮身闪过，抽出一把刀子，就捅在了林启仁的心口。\r
“对不起，爸，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就让女儿送你最后一程吧！”林淼站起身子，低声呢喃着。\r
林启仁僵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林淼，这魂魄的身形却是已经瞬间崩碎，变成了一个瘫倒在地的小纸人儿。\r
低头看着那纸人儿，林淼久久未动。\r
这会儿，我已经冲出了门口，看到这样一幕，却又猛地刹住了脚，林淼扎在林启仁残魂上的刀子，是画了符文的。\r
我不知道这两天小老舅都跟林淼说了什么，但无疑，这姑娘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r
林启仁不是个好东西，死有余辜，可为什么这一刀，偏偏要林淼下手，就算知道了林启仁的真面目，林淼的心里也不会好受的。\r
我走过，将林淼拥入怀里，却是不知该如何安慰她。\r
只能将这柔弱的身子抱紧，希望能给她一点安全感。\r
不过，让我头疼的是，每次一接近林淼，我这身上就热的难受，虽然一直强忍着，但这他娘迟早要出事啊。\r
而且这会儿人家的爹刚魂飞魄散，我也没想那不该想的，可这身上就跟犯病似的，它自个儿就烧得慌。\r
怕被林淼察觉出来，我紧张的侧了侧身子，东张西望的想要转移注意力，正琢磨着，该说点儿啥，好放开林淼，却见那西边儿的墙头子上，扒了个人。\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