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流水》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顶尖嘲讽,直接让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双目冒火,直接就想冲过来和张寅淼聊一聊人生理想,好在陈天及时拦住了他们,不然这几个小伙子恐怕要体会一下怀疑人生的感觉。
  “垃圾话谁都会说!有能耐的,用你的曲子来征服我们!我们坐在这里的人,最低都是古琴八级!而我,是古琴十级!我想请问你一下,你是古琴几级?”
  张寅淼轻轻的摇了摇脑袋,拍了两下陈天的肩膀,走到了老陈头平日里教学时候所坐的位置。
  “你们口中的等级,我是没有的。在我眼中,如果乐器的熟练度一定要划分的话,那只有入门、熟练、精专、得其髓。对了老陈头,你这把古琴我能用用吧?”
  张寅淼的说法,让陈老头眼中爆出一抹精光,随即哈哈大笑:
  “张小友客气了,这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练习古琴,你若是不嫌弃,那就随便用。你要想用更好的,这边上三十张古琴,不管是桐木材质还是杉木材质,不管是伏羲式还是混沌式都有!”
  得到了老陈头的首肯,张寅淼便将腿盘了起来,把古琴轻轻的放在了腿上,轻抚了一阵琴弦,好像在和古琴沟通似得,三分钟后,张寅淼缓缓抬起头,道:
  “我下面要演奏的这首曲子,叫做《流水》,也是我本人最喜欢的一首古琴曲。”
  说完这番话之后,张寅淼便开始抚琴。这里的《流水》,并非是《高山流水》中的流水,实际上,这是三首曲子,还有一首叫《高山》。三首曲子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张寅淼的琴技或许不是最顶尖的,但是在信仰之力的加持之下,张寅淼演奏出来的音乐,绝对是最让人有画面感的。随着张寅淼的手在古琴上不断弹奏,《流水》的意境,也渐渐的出现在这群音乐爱好者的脑海中。
  在张寅淼的琴音中,众人好像看到一滴从叶片上滴落的水珠,那种清脆空灵的声音,让人无比舒服,紧接着,水滴变成了小溪,在河道中漩奔,并入大河,咆哮,壮阔,最后,并入大海,一首曲子下来,一气呵成,让人无比畅爽。
  或许这首仅有七分钟的古琴曲,让这些听众们看到的是水滴最终混入大海中的过程,但是张寅淼自身对这首曲子的理解,更像是人的一生,从婴儿时期的清澈,到青年时的热血沸腾,再到壮年的豪情壮志,最后,化为老骥伏枥的过程。
  《流水》一曲的演奏难度,可以说是相当之高,是华夏古琴八级的考核曲目,不过是什么级别的考级曲目无所谓,一切音乐,终究还是以打动人心为根本目的的。只要曲中有魂,哪怕是难度较低的曲子,也可以让人热泪盈眶。
  当张寅淼的手停止动作,静静的放在了琴弦上面时,陈天等人已经完全听傻了。他们没能关注到张寅淼的琴技到底如何,因为在张寅淼开始演奏之后,他们就已经进入到了张寅淼营造的世界之中。他们从听过如此波澜壮阔的曲子。
  就算事后,他们知道了这首曲子的乐谱,学会了弹奏,但是他们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可能弹奏出张寅淼这样的水准。这种以琴作画的难度,太高太高,他们能学到三分形,恐怕都需要不少努力。
  相对于这批小年轻的震惊,陈老头的反应更为激烈。在张寅淼的演奏结束了之后,他轻轻抹了一下眼角,擦干了上面的湿润,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仿佛又年轻了一些。他没有想到,自己认下的这个小友,继《阳关三叠》之后,又给了自己这样的惊喜。
  这不禁让他感叹,自己是否真的老了。能创造出这般曲子的后生,不管是在任何方面,都已远远的超出了他。不过,陈老头并没有感到气馁,就好像张寅淼那首《流水》中所弹奏的一样,哪怕到了老年,人依旧可以焕发出独属于自己的光芒。
  至于小然同学?她算是彻彻底底的看傻了,本来她还以为,陈老头叫张寅淼过来镇压后辈,用的是钢琴。可她哪曾想到,张寅淼用的居然是古琴,而且张寅淼的演奏技术还如此高超,丝毫不下于他的钢琴技术,同样让人入戏,同样让人热泪盈眶。
  “好了,现在服气了?我听老陈头说,你们貌似要参加什么国际古典音乐交流大会对吧?我希望能在那个大会上面,看到你们优秀的表现,如果你们表现的让老陈头和我满意,并且拿到了不错的成绩,我下次就教你们弹奏这首《流水》。”
  “真的吗?你愿意教我们这首曲子吗?”
  “太好了,以后我一定要用这首曲子去其它人面前装X,就算演奏不出张寅淼老师这样的水准,但我相信镇镇那些家伙肯定是够的。”
  “瞧瞧你那点出息,这么好的曲子你就知道去别人面前装X,要是我,我恨不得就在这次国际古典音乐交流会上面装X,让那些鼻子翘到天上的老外看看什么叫做震撼!”
  张寅淼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年们的谈话,这才刚刚被装X了,转眼就想着去别人那里装X,年轻真好。不过,少年郎们在提起了去老外面前装X这件事情之后,似乎之前的情绪高涨不见了,一个个有些低落的低下了自己高傲的脑袋。张寅淼忍不住打趣:
  “怎么了?一提到老外,怎么一个个都和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儿啦?是不是男人,挺胸抬头。”
  陈老头看到这一幕,神色也有些暗淡,刚想开口解释,陈天就站了出来,有些低落的说到:
  “张寅淼老师,你不知道,这国际古典音乐交流大会已经举办了很多届了。咱们炎黄,除了早期的时候,用古人的曲子,获得过许多不错的名次之后,桂冠基本就被老外给包办了。每年我们的人去的时候,一个个昂首挺胸,回来的时候,哎。”
  后面的话,这位骄傲的少年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炎黄的古典乐,被外国的吊打了。陈老头也有些难受,摸了摸自己孙子的头,补充到:
  “确实,这些年咱们国家的古典乐地位确实不如以前了,名曲就只有那么多,再加上毫无创新,我们被老外击败了一次又一次,我也知道这些孩子为什么现在这么喜欢西洋乐器,或许是因为他们咱们的音乐,一次次的让他们失望了吧。
  所以他们才会变得这么敷衍,才会觉得,一首曲子练到能听就好,反正最后也拿不到什么好名次。这次叫小友你过来,除了让这些小子们明白山外有山之外,我真正希望的,是你能让这些孩子看到希望,有信心。这次败了不重要,大不了下次,咱们卷土重来就是!
  我相信有你的《阳关三叠》以及这曲《流水》,在下一届的国际古典乐交流大会的时候,我们炎黄,一定可以绽放出新的光彩!”
  听着陈老头和陈天的话,张寅淼和冉岚诗心中有些堵得慌。论文明的悠久,炎黄不知道甩了其他国家多少条街,但为什么他们国家的传统音乐,却无法击败其他那些仅仅只有百年历史的国家的古典乐?
  或许是因为曲高和寡,或许是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领会到这些传统音乐中所蕴含的灵魂,亦或许,是连炎黄国人,连自己都看不起。
  张寅淼仰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将脑袋放下,看了一眼冉岚诗,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然后看着陈老头和陈天等少年,缓缓说到:
  “老陈头,陈天,你们知道吗?音乐存在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能够让演奏音乐的人,获得什么虚名,或者是得到什么成就。音乐这种艺术,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国内,他都是一种,演奏者向听众表达自身情感,或者是演绎曲中情感的表达方式,人们喜欢音乐,仅此而已……
  但是这不代表,荣耀不重要了。音乐是充满多样性的艺术,如果因为没有荣誉,就会让一些音乐形式失去了传承,那么,这个荣誉,就算是拼得头破血流,也要拿下来!老陈头,告诉我一下,这个劳什子国际古典音乐交流大会的参赛资格是什么。
  不用等到下一届,这一次,我就要用属于炎黄的古典音乐,锤烂那些高鼻子老白的头!”